稍时,一道白影出现在她的视线,甫站定,便被一群黑衣蒙面人给团团围住,那些人并未立即上前围攻,显然是对那人颇有忌惮。
只见那人身材纤挑,估计一八五左右,长得精瘦,却绝不显羸弱,一袭剪裁合体的白色长袍,裹着他均匀健美的修长躯体,将整个人衬得英挺不凡,只是背对着自己,看不清他的长相。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所关注的重点,她的心神全被那一头罕见的银发给吸引住。银色的长发与衣袍相交互错,随着清凉的夜风舞出美好的弧度,仅仅一个背影就让人心荡神摇,迷乱了双眼。
“东方筱,今日你插翅难飞,乖乖束手就擒,本座可以留你一个全尸。”为首的一个黑衣人先声夺人,厉声喝道。
嗤!桑梓不屑地撇撇嘴,明明是畏惧人家的实力,却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施恩者的模样,真是搞笑!
“传闻‘夜杀’出任务时,快、狠、准,一刀毙命,从不给人以说话的余地,如今看来,此传言多有不实。”
东方筱清雅淡定的声音响起,似在陈述事实,听不出任何嘲讽之意,却成功让先前那人暴怒,眼中的杀意更浓。
噗!桑梓憋笑,强,损人不带脏字。
“敬酒不吃吃罚酒!”黑衣人咬牙,阴狠笑道:“东方筱,明年此时,就是你的忌日。布阵——”
话音刚落,黑衣人迅速移动,里外两圈,各自摆出备战的姿势,不过,让桑梓奇怪的是,外圈的人竟然每人拿了一个铜铃,不知意欲何为。
虽然白衣浴血,发丝凌乱,但东方筱却从容不迫,波澜不惊,手握长剑,直直站在那里,没有多余的动作,但他身上无形之中散发出一股凌然的气息,却让那些人一时间不敢妄动。
看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架势,桑梓自然也乐得清闲,眯着眼,以几乎痴迷的神情欣赏某人潇洒绝尘的风姿。
“杀!”
一声令下,里圈的人提剑,群起而攻之,而东方筱从容应对,一一化解。
“噗——”剑落血喷,一人以极其怪异的姿势倒下。
“合!”一旁观战的为首的男子突然发出指令。
音落,外围的人快速移动脚步,顺时针旋转,让人只能看到人影晃动,与此同时,一阵刺耳的铃声交替着响起,此起彼落。
里面的人又开始攻击,东方筱奋力迎击,但上面的桑梓却明显地发现,他的剑招渐无章法可言,纯粹是凭本能舞剑,饶是这样,黑衣人也倒下去不少,而那些人似在旁试探,并未痛下杀手。
怎么会这样?桑梓皱眉不解,铃声是会分散人的注意力,但像他这样的高手,只要敛气秉神,就可以完全不受这等下三滥的伎俩所影响呀!
但很快,黑衣人便发现他的破绽,出手一招比一招更快,不一会儿,男子气息开始浮乱,白衣上也多出一道道血痕。
“卑鄙!”不容她多想,桑梓翻身跃下。
黑衣人猛地听到一声娇喝,脸色一变,却很快反应过来,迅速变换队形,分成三环,最外围的人闪电般的面向外,可手中的剑还未扬起,便觉得一道身影鬼魅般地从自己身前闪过,凡经过之地,人便瘫软在地。
待黑衣人回神,环形已被她从切了一道口子,定神望去,一名蓝衣少女早已立在男子身旁,心下一凛,却仍按指令将队形补好。
“你是什么人?”为首的男子阴森森地向前迈了一步,却并未下令攻击。
“过路人!”桑梓答得好不轻松。
“既是过路人,就请姑娘交出解药后,自行离开,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各自为阵,互不干扰。凡跟我们‘夜杀’做对的人,从来就只有死路一条。”末了,男子出言威胁。
眼看任务即将达成,却半路跑出一个程咬金,任谁心情也不会好。但他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但凭刚才那一手,便可知她不易对付,若她成心插手,怕他们今晚很难完成任务。
而任务失败的下场,通常就只有“死”一个字,无非就是痛苦与否的问题。现下,只希望眼前碍事的人识相地自动退开。
不过,他相信,她在听过组织的名号后,会灰溜溜地滚蛋。因为,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凡与“夜杀”为敌者,此生都要面临无穷无尽地追杀,直至此人丧命。
“‘夜杀’?很厉害吗?”桑梓纳闷,随后想了想,摇头:“没听过耶!”
黑衣男子眼眶呲裂,杀机毕现。她的口气摆明了在轻视和侮辱组织,让他如何不怒?
“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若有幸活着回去,将来定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可这是这下的事,实与姑娘无关,姑娘还是尽快离开。”
目标不死,追杀令不撤,这是“夜杀”的规则,他不能牵连他人。
如清泉般温润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就像暖风沁入心扉,让桑梓心神一荡,虽语无波澜,但却难掩关切之意,让她对他的印象再次飙升,不禁抬头看向他。
就着月色,看清他的样貌,呼吸一窒,心脏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这男人真得很美!
皮肤白皙光洁,睫毛如扇,卷而翘长,眉如远山,英秀多姿,鼻挺如塑,性感十足,薄唇棱角分明,无一处不比例精致匀称,完美得不可挑剔。
不同于美男老爹与生俱来的淡漠,也不同于南宫傲骨子里的邪魅,更不同于桑莳刻意伪装出来的温文尔雅,他温和沉静的气质是从内而外所散发出来的。
墨竹淡雅如兰,玄冥沉默冷酷,齐澈漂亮可爱……帅哥美男,她是见过不少,但鲜少人有他那种温雅如玉、温温润润的气质,令人一见便觉得出尘脱俗。
特别是他的眸子,幽深如古井,让她忍不住深陷其中……等等!为何她不能从他如墨的眼睛里发现自己的影子?
又静静地瞪着他看了片刻,桑梓倏地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如古井里的水般沉寂的双眸,眼底无法抑制地浮上一抹酸涩。
不死心地伸出手,这才发现她的手竟不自觉地颤抖,突然,她的手腕被人抓住,而手的主人则是眼前这个让她莫名心疼的人。
“诚如姑娘所见,在下眼不能视物。”东方筱淡笑着将她的手放下,借以掩饰自己心里的震撼。
如玉的脸庞挂着如水般温柔的笑容,清淡的声音仿佛在讲述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实,让桑梓蓄积已久的眼泪脱框而出。
难怪铃声响时,他会手足无措,只因为他全靠声音来辨别方向。若是自己晚来一步,那他岂不是要命丧于这些人之手?
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庞滑下,恰巧落入东方筱还未曾收起的手背,熨烫了他几乎冰冷的心。
“姑娘不用为在下难过,在下眼瞎,心不瞎!”硬生生地收回想要抬起的手,东方筱轻笑着安慰,衣袍下的手紧紧握起。
“姑娘还是赶紧离开吧!此地实不宜久留,至于这几个人,在下还不放在眼里,姑娘不用为在下担心。”东方筱笑着转移话题,试图劝她离开。
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能够为自己心痛流泪,此生还有何遗憾?先前是不愿连累他人,此刻心里竟隐隐多了一丝不舍。
“你们够了没有?”被严重忽视的黑衣首领一字一句均从齿缝里挤出,心中的火几乎燃尽了他的理智。
他万万想不到她会如此目中无人,竟然当着他的面亲亲我我,虽顾忌她的身手,但她未免欺人太甚。
“吼什么吼?赶着去吊孝啊?”桑梓扭头,怒冲冲地反问。
只要一想到如此美好的人险些命丧于他的手中,她就忍不住产生一股想要将他们统统送到西天的冲动。
“你——”黑衣首领咬牙。
“我什么?我既不是你爹,也不是娘,你不用那么恭敬地称呼我。”桑梓冷哼着打断他的怒斥。
“噗!”有人忍不住嗤笑出声,再看其他人,肩膀抖动,眼中含笑,明显是在极力憋笑。
“姑娘,这里没你什么事,拜托你赶紧离开,不要再妨碍在下办事。”东方筱沉下脸,冷言斥道。
桑梓扭头,还未开口,而那位被气得失去理智的黑衣首领却已抢先回答:“想走,没那么容易。你们谁也别想走,今日便是你们两个的死期!”
“现在可是我自己的事了!”桑梓昂头,冲他嫣然一笑。
东方筱面露无奈,只能握紧剑,等着对方行动。
“上!”
黑衣首领下令,并首当其冲,提剑上前,却在走了两步后,发现除了他自己外,手下竟无一人动弹,不禁怒喝:“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想死吗?若完不成任务,你我皆无活命的机会。”
可无论他怎么喊,那些黑衣人还是不动弹,男子心下一凛,脸露惊恐之意,上前轻轻碰了其中一人,而后者就软软地摊到在地,紧接着,一个个倒在地上。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男子瞪大了眼,怒目射向桑梓。
“我哪有做什么?”桑梓两手一摊,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我只不过给他们下了点让人全身乏力、四肢酸痛的‘欢愉散’而已!”
男子向地上看去,果然见他们一个个额头冒汗,四周抽搐,眉头皱得死紧,但口中却不自觉地发出似痛苦、似愉悦的呻*吟。
“你这个妖女……啊!”
男子提剑怒骂,可“女”字在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砰”的一声倒在地上,一把剑穿胸而过,露出一个大大的血洞。
那人双目圆瞠,眼里尽是不可置信与恐惧。
“玄冥,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随便杀人。”桑梓不悦地皱眉。
虽然这人是死有余辜,但她真得不希望他满手血腥,对于他这种一出手就置人于死地的做法还是不甘苟同。
再说,这人也不过是奉命行事,杀了他,并没有多大好处;但若留着他,说不定还可以问出指使人的身份,也可给他一个改过向善的机会。
“他必须死!”暗处的玄冥保持沉默,倒是东方筱淡淡地回道。
“什么?”
桑梓一时没听清,错愕地看向他,可就在她发愣的这一瞬间,眼前闪过一道白影,紧接着便是刀剑穿过身体的声音,待回神时,地上的所有人均已没了呼吸。
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却发现他面色从容,脸还是那张温雅的脸,但人却陌生到她不敢相信。这还是刚才对她温言暖语、让她心悸的人吗?
桑梓由震惊到不解,再到愤怒,最后充斥在心头的就是满满的失望。
虽看不见,但他却分明感受到了那目光中的失望,东方筱脸上仍从容,但握剑的手却不自觉地颤抖。
“为什么?”桑梓似呢喃,也似质问:“我给他们用了药,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了反抗能力,为什么还要杀了他们?我知道他们该死,可他们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的杀手罢了,杀了他们又有何用?废了他们的武功,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不是更好?”
她不懂,真得不懂!
“我绝放过任何一个伤害我的人,所以他们必须死!”东方筱淡淡解释,薄唇不加犹豫地吐出无情之语。
张张唇,桑梓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开口,转身离开。如果她此刻回头的话,就会发现那道修长而单薄的身影无形之中散发出一股莫名的悲哀与孤寂。
***
“小姐!”走出一段距离后,玄冥现身,堵住了桑梓的道路。
“让开!”桑梓喝道。
她心里堵得要命,实在没有心情再和他纠缠。
见他不动如山,桑梓皱皱眉,不假思索地从他身旁饶过,却被在听到他的话时伫足。
“他是为你好!”玄冥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但细听之下,又饱含着复杂的心绪:“那些人必须死!”
“为我好?我有让他为我杀人吗?”桑梓飚怒,始终无法接受那样美好的人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男子:“你当我不知道,杀手若完不成任务,回去后必死无疑。我们将他们的武功废去,而他们又绝对不敢再回那种阴暗的组织,必定会隐居,过平凡的日子,这样不好吗?非要一定赶尽杀绝才是解决之道?”
没有说出的是,她最难过的还是他最后的话,那样的决绝,那样的极端,让她生气的同时,心痛不已。
“若是其他组织的人,那么你的做法或许可行,可那些人属于‘夜杀’,而夜杀的人从来只有两种出路,一是杀人,而是被杀,试图脱离组织的人从来都是生不如死。纵使你废了他们的武功,他们也会自动回去领罚,而你势必就要遭受‘夜杀’永久的追杀。”
玄冥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然后静静地看着她。他不想、也不该多事,但看到她无法抑制的悲伤,他的心竟不受控制地紧缩,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站了出来。
“你是说,他之所以那么说,是纯粹不想连累我?”桑梓嗫嚅。
“‘夜杀’拥有非常强大的情报网,鲜少有人能逃开它的追捕。”玄冥答非所问,却也间接告诉了她答案。
“桑梓,你TMD真是个笨蛋加混蛋,你的脑袋都长得是浆糊吗?”桑梓咒骂着,手不停地拍上自己的脑袋,想要敲醒自己。
“啊,糟了!”
暗呼不妙,桑梓飞身往回赶,走到那里时,却发现人已不在,心里又急又痛,眼泪不自觉地溢出。
“东方筱,你在哪?”桑梓站在原地,边转,边大声呼喝:“你快出来啊!……对不起……我错了……你快点出来啊……”
“唧唧!”
小雪从她怀中跳出,鼻头动了动,伸出小爪子,往一个方向指了指,可急火如焚的桑梓却没有注意到,整个人完全陷入了自我指责、自我愧疚的情绪中难以自拔。
“小姐,小雪可以带你去!”玄冥不得已出言提醒,眼底闪过一抹痛楚。
关心则乱!看着她失去往日的平静,不知为何,他心里竟泛起一丝酸意。
“对对对!”桑梓恍然,然后催促着小雪,跟着它,前去寻找。
找了约莫一刻钟,桑梓终于在一个山坡下看到了趴在地上的他。心下一痛,忙不迭时地向山下滑了过去,顾不得碰到山石的痛楚,步履蹒跚地向他跑去。
“东方筱!你怎么了?快醒醒!……”
上前,将他的头抱起,引入眼帘的便是一张苍白无生气的脸,更让她惊骇的是他的唇上与前胸尽是未干涸的血迹。
吐血了?这个想法一经出现,桑梓的心底浮起一阵阵惊惶与恐惧,不停地推晃着他,试图将他唤醒。
“东方筱,你醒醒!……你不会有事的……你别吓我啊……”见玄冥为其探脉,眉头紧蹙,心下更加骇然:“玄冥,他怎么样?”
“小姐,他的体内有一股热气急窜,脉象也很乱,属下暂时不敢为输送内力。我们先将他扶回客栈,然后再做打算!”玄冥沉声答道。
“好!”
心慌意乱的桑梓,大脑根本无法运转。玄冥一个指令,她就一个动作。
事不宜迟,玄冥扛起他,然后两人施展轻功,折回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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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我上周更新不是那么稳定,实在是我码了以后觉得难以上传,我自己都不满意,如何传上来给你们看?故事是按大纲来写,但写出来就觉得有些拖沓,不满意,不能传。
这两天整理了一下思路,觉得灵感又回复了,以后更新又会恢复正常。还有,故事的进展恐怕也会加快了,老实说,我好想赶快写到结尾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