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一愣,随后冷眸半眯,打开一幅黄绸,里面却是诸如什么自负罪孽深重,一死不足报皇恩,不堪母仪天下,自愿进蓬莱苑减轻世间对她的怨忿……
殿里多是朝臣,听着太监一说都底下议论,公孙奉云凌厉一瞥太监,小太监背生冷汗,心虚的垂下了头。
姬明静,好大的胆子,就算她是自己的棋子也容不得其他人来插手,更何况两人好不容易亲近了些,云淡风轻的一扫下面的群臣,目光在掠过五王爷公孙中书时不易察觉的寒芒隐现,“今天就到这里,辛苦皇兄了,你我兄弟久别,而且太妃时时挂念,就在宫里歇下吧。”
“是。”公孙中书含笑应下。
*
“荒谬!”疾步向蓬莱苑方向走去,衣袂带风,生生刮起一阵催人胆颤的恐惧。
木鱼阵阵,一脚踹开门,姬明静端正的跪在佛像前,霎时一门的刺眼亮光透射进来,就如那人的视线,如刀剑无情,起身,缓缓的侧首。
“皇后呢。”
冷硬的质问直指心窝,疼得她难以呼吸,表面依然平静无波,“皇后闭关一……”
几乎晃眼间,姬明静被突兀而至眼前的人影压迫得退后一步,森冷的声音盘旋在头顶,“你是不是对皇后做了什么。”一见那道旨意,脑海一闪而逝的念头几乎令他抓狂,但愿非他所料。
姬明静冷冷的抬头直视,“难道皇上就不应该感谢我吗。”
“什么意思。”
“我只不过是帮皇上一把,要钱多福千依百顺又有何难……”
周遭冷凝的空气令姬明静的身体不由得一僵,眼睫颤抖着低下,看着扼住自己咽喉的大手……
“把人偶给朕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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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暗的房间内,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挑美人下颚,“怎么看都只不过姿色清秀,实在很难想象会惹得皇帝为你神魂颠倒。”男子对面的钱多福规规矩矩的坐着,不出一言,温良婉淑,“不过你确实有这个资格,钱家的大小姐。”最后溢出一声低笑,手指延上,指腹按在嫣红的唇瓣上。
“就连本王都忍不住妒忌,你竟然是站在皇帝身边,”公孙中书一口热气呵在钱多福耳边,散乱耳鬓的青丝微动,“钱小姐……哦不,现在应该是皇后了。”
女人不狠则已,一狠准是致命。
公孙奉云命人翻遍了蓬莱苑,挖地三尺仍然不见稻草人的踪影,皇族对姬家又爱又恨就是因为姬家相传一些见不得人的巫术,用的巧妙可以说是颠倒天下。
“皇上何以认定是明静施了诡计,皇后心思难测,难道皇后也是蠢钝之人,对皇上的利用全不知情?”姬明静嗤笑一声,“为了区区一个女人,明静就得付出代价吗。”
“朕与她的事外人不用质疑。”点漆的瞳孔森然,思考着她话里的可靠性。
“她不是浅薄无知的女子,虽然贵为皇后并非心甘情愿,皇上也不是最爱她的人,为她付上性命的人难道就没有吗,皇上运筹帷幄,可是人心并不在算计之内。”
公孙奉云脸色突变,“够了!”
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姬明静抿紧唇,转身离开,最后在门边一顿,“恕明静斗胆,皇上与她都是精明的人,痴缠儿女情长不是好的结果。”
夜色荒芜,遥望远处的一座精巧庭院,修长的身影已经从日落黄昏一直站到夜临三更。细想过来,自嘲的一扯嘴角。
他是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优犹寡断,深吸一口气,沉静的脚步挪向烟雾笼罩的灯火所在。
钱多福看向站在门外的人,幽幽的眸子朦胧氤氲,让人看不清情感,“臣妾久候皇上多时。”
公孙奉云呼吸一滞,对上她眼神,细细凝视钱多福,不放过一点一滴,“朕来接皇后回宫。”
钱多福一听,微微的笑了,“臣妾已经下旨,请皇上成全。”
“你是认真的?”公孙奉云踱步至她跟前,眼前的她一样的淡然风轻,眸中古井般不起波澜。可知一个月与外面隔绝,瞬息变幻。
沉重深邃的凤眸紧盯钱多福,心里有一个声音回响,几度张口欲言,可是另有一个声音跟自己对抗,拧眉不悦。
“皇上思虑过甚了,臣妾自有安排。”钱多福摇摇头。
“如此最好。”淡淡的道。
这样看过去钱多福似乎没什么两样,以前并不会对他太过流露,现在从她笑盈盈的水眸却没有往常的精明算计,多了一份温婉善良。
撇过头,“既然这是皇后的意思,朕也不勉强。”别过的凤眸掠过一丝诡谲。
*
“如何。”
“禀皇上,钱家已经答应出五十万两以充军资,而且还是钱多宝大人亲自押送。”
眯起的眸子就在一瞬间渐冷成冰,“木偶找到没。”
“奴才翻遍了皇宫都不见踪影,估计是落到某人手上。”
“这个某人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无妨,这个先缓一缓,密切监视皇后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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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
“禀皇上,钱家已经答应出五十万两以充军资,而且还是钱多宝大人亲自押送。”
眯起的眸子就在一瞬间渐冷成冰,“木偶找到没。”
“奴才翻遍了皇宫都不见踪影,估计是落到某人手上。”
“这个某人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无妨,这个先缓一缓,密切监视皇后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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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闻说姬爱卿身体不适,别太过劳累了。”
“臣谢皇上。”
居高临下的俯视姬贯,“有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有其君必有其臣,爱卿认为朕如何。”
“皇上九天之子,莫若能敌。”姬贯从椅子上上起来,恭敬的俯首。
自从那天翻脸以后变乖了呢,嘴角勾起阴凉的笑意,“有野心的君主必有有野心的臣子,朕虽无才无德,可也不喜欢诸事逃离朕的手掌,爱卿忠勇可嘉,这几天就暂在皇宫好好休养几天。”
姬贯一惊,抬眼,虽说五王被召,可也料不到会突发状况这么快,只是皇上为何要羁押自己在皇宫,“这……,皇上隆恩……臣感激不尽。”
钱多福是万没有想到自己竟沦陷到不能自制的地步,钱家一概命令照下不误,而且宫中森严,似比寻常更加谨慎,钱家来查探的人都不能见她一面。
而一个月下来,公孙奉云打击五王甚密,下一步就要剥夺军权,已经不能等了,公孙中书瞧一眼案后的钱多福,已经从她的口中套取了钱家的十之八九,只是即使了解了也不能等到全部掌握钱家的那一天再对皇帝进行反击了,实在是因为皇上已经有所察觉,先下手为强。
当下打定主意,一面派人暗中接手钱家,一面策划推翻皇帝的宫变。
冷淡的听完报告,公孙奉云一丝嘲笑自唇底溢出,这是狗急跳墙,“让他捣弄,总算现出狐狸尾巴分。”
次日,公孙奉云踏入姬贯居住的阁楼,久久无言,只是望着湖中的落叶沉浮,姬贯战战兢兢的陪侍在侧,心里揣摩不到皇上意欲何为。
忽的公孙奉云指着飘近的枯叶道:“万事万物此消彼长,生死轮回,”一顿,转过身来问,“爱卿一生尽忠,死了后定是极乐西天,成仙成佛。”
姬贯听他说得平淡,最近皇上一系列的反常隐有预感,心里一个咯噔,发毛颤抖的下跪,“老臣一把不中用的骨头,不能为陛下贡献什么,空有虚名,恳请皇上准老臣归园田居。”
“嗯,”饶有兴味的看他抖如筛糠,顷刻间乌云密布,阴霾的寒芒直射,“迟了!”
姬贯大惊抬头,公孙奉云狠毒的神色尽现无疑,姬贯不住的抖颤,声线也跟着害怕,“臣并没有……”
“还是问问你的好孙女吧。”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姬贯额头冷汗涔涔,死死的跌坐在地,沧桑的双目毫无焦距的失神。
等等,再等等,就能救你出来了。
次日,姬贯气冲冲的到蓬莱苑质问:“愚蠢!皇后千金之躯,你……你就不怕天谴!”无论再不堪,钱多福也是国母,大不敬!大不敬!
“你不也说她是妖后,我只不过是帮皇上除了她。”姬明静捂着半肿的脸颊不忿的反驳。
“还狡辩,”气呼呼的一甩袖子,“解除咒术!”
姬明静紧紧的咬着下唇不语。
看到她倔强抗逆,姬贯冷笑一声,“好!好!不愧是姬家的子孙,姬家气数已尽,尽毁在你这孽种手上,皇上盛怒,九族都给你陪葬!”而姬家的气数还是因钱多福而改变,追根到底还是姬明静修行不够,七情六欲不净。
姬贯胸中早已气血翻涌,难抑悲愤,“老夫早已提醒过你,你偏不听,偏要抓住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了一个女人帝王一怒,你该知道后果如何,可笑的是这后果终是要自己承担。”
愣愣的呆站着,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你骗我……”
在姬贯的大吼下,姬明静不敢有任何隐瞒,认为只要恢复皇后,皇上虽然大怒,驱逐出朝廷也罢,声名狼藉也好,总算保住一族,但听到木偶被五王操控后,姬贯一口气没上来晕死了过去。
待他悠悠转醒的时候已是数日之后,天牢里满满的塞着自己的族人,哀声不断,顿觉无限凄凉,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