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亦为传奇。
大风起兮,梦飞扬。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有句誓言,永不能忘……
——
虞引敛了敛眉,不可思议地看着词调无丝毫差错的凌恕,他唱得很豪迈,唱得人心血沸腾,却又温柔似水,他的声音很好听,磁性低沉。但这些都不重要,那夜宫中她只唱过一次,他竟记得如此牢。
凌恕带着笑意看向虞引,篝火燃烧,红色的火光让每一个人的脸看上去都通红通红,将士们欢呼起来,起哄道:“好!唱得好!生要做英雄,死亦为传奇,将军!将军!”
“将军不鸣则矣,一鸣惊人!好歌好歌!”
“将军从不唱歌,今日兄弟们饱耳福了。”
“我看将军只装家国社稷的胸膛里,终于有将军夫人的影子了!”
“谁家女子博得我们将军芳心,我看要么娇小可人,让我们将军心生怜爱,要么女中豪杰,让我们将军忍不住要并辔看山河了。”
凌恕淡笑不语,任由他们越描越黑,只是暧昧不清地看着虞引。
虞引懒懒地迎下他的目光,事不关己的样子,气得凌恕的脑门顿时开始冒黑气。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说我们英明一世的将军怎么会一时脑门发热,卤莽行事,杀进敌军,难不成将军心中的女子是北允的人?”
“咳咳。”凌恕轻咳了两声,将军的威严顿时又展现得淋漓尽致,阻断了将士们的推测。
虞引轻笑:“定远将军,将士们问你话呢,英明一世的定远将军怎么会如此糊涂呢。”虞引哪葫不开提哪葫,心情顿时愉悦起来,带兵掌权之人,最忌讳的就是“糊涂”二字。
凌恕深深看了眼虞引,一脸幽怨,似乎在说:还不是因为你,若不是一纸荒唐言,知你引儿落虎口,他怎会如此心急,忘了堂堂将军该有的淡定?
“鬼附身了!”凌恕说这话时,有些咬牙切齿。
“哦……”
……
夜深人静,篝火渐渐熄灭,堆积的木材仍隐隐泛着红光,仿佛只要风一吹,便又能吹起一阵旺火。
在帐中擦拭着剑的虞引一身轻装,夜风吹过,大漠边关的味道青草味很浓。
她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隐约听到细密的箫声穿过层层高草,座座营房,小得几乎听不见,却又是那样清晰。
虞引皱起眉,站起身,拿上剑,穿出帘外,一跃上了马。
“驾!”
那箫声,分明是洛风哥哥的静心曲,世间除了他,还能有谁能吹出这样的曲子,小时候,师父气得胡子竖起,洛风哥哥总是以这样的方式消磨了师父的怒火,她总是仗着洛风哥哥撑腰,顽劣而不加节制。
这样的箫声,多久没听过了,十二年了,十二年了。
风毫不温柔地打在她的脸上,但虞引的马速并未慢下来,青丝张扬地舞起,她寻着声音的方向追去,但无论如何追,那箫声总是那样虚无,却又那样清晰。
转瞬,她竟深入了大漠。
马的嘶叫声让帐内正在布置阵法的凌恕顿时皱起了眉头。
“将军,是虞少将军……”
“恩,本将军回来之前,不准让任何人知道本将军不在坐镇营中。”
“将军三思……”
凌恕皱了皱眉,并未听进副将的劝阻,冲出帐外,跳上马背朝虞引的马蹄声消失的方向追去。
“该死!”他已追入大漠,却仍不见虞引身影。
“虞引,你给我调转马头,否则你就死定了!”他用深厚的内力说着,凡内力相当者,百里之内皆能听到。
带着浓浓的怒意,此刻的凌恕肃杀得让人害怕,他身上的马儿嘶叫了一声。
抬头望去,只见高高的沙丘上,一抹单薄的白色身影背着他站着,似乎在凝望什么,她的发有些乱,背挺得直直的,七分魄力中,竟带着三分羸弱。
凌恕跳下马背,向那身影跑去的速度惊人,扫起愤怒的沙尘。
“虞引!”他握住了虞引的肩,将她转过身来面对她,愤怒地看着她:“你疯了!这是北允大漠!”
虞引没有嘲笑他的狼狈,事实上,义气风发的定远将军的确狼狈极了,他看上去很着急,也很疲惫。
“我听到了箫声,追箫声而来。”虞引淡淡地解释着,像是在说着什么无关痛痒的话。
凌恕从未见过,如此安静的她,竟将她一把纳入怀里:“该死的虞引,北允号称飘渺之国,擅长攻人心,定远军长期守边疆,人人都有了心理准备,听到的声音,亲人的呼唤,大多是幻觉。你有野心,要成大业,难道要这样窝囊地死了才甘心?什么时候你才爱惜自己一点!”
虞引皱了皱眉,不可否认,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但她倔强地推开凌恕:“再动手动脚,先死的就会是你了。”
看着恢复凌厉的虞引,凌恕轻叹口气:“引儿,你有心魔。”
虞引不愉快地挑了挑眉:“废话少说,我们回去。”
“听到的声音,大多是人心的弱点,你究竟在乎的是什么呢……”凌恕喃喃自语着,耸了耸肩。
虞引并不理会他,只朝着自己的马走去。
“再不走,恕虞某不陪将军赏月了。”虞引不耐烦地吼了句。
“引儿小心!”凌恕忽然一把将虞引拉过,脚重重一踩,竟踩住了一条毒蛇,那蛇缠绕住凌恕的腿,凌恕长剑一挑,将蛇分成了两半,甩了出去。
“你没事吧。”虞引皱起了眉头,她素来不喜欢欠人人情的。
“我没事。”凌恕轻轻一笑,爽朗极了。
“你的面色发黑。”虞引瞪了回去。
“大概中毒了。”凌恕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轻轻一笑,竟笑得有些狼狈,直直后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