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一挥胳膊将我甩到一边,剪刀轻轻一划,胳膊上血滴子一滴滴流了下来,我摔倒磕到了桌子角上。他开始将我叠整齐的被子拉开,正准备下手去剪,我捂着被划破的胳膊,大声地朝他喝道:“你神经病发作了?要剪回你的殿内随便剪,这是我的地盘!给你脸你还真要脸!”
他回过头来瞪着我,邪恶的眼神中带着难以言喻大热愤怒,“是不是朕剪了你心上人用过的被子,你就受不了了?而你处心积虑想要亲卫军又是为了谁?朕现在才知道你之前为什么偏偏要了这个地方,那天说要给你换床被面你着急成那样,原来不过是留个念想。现在你是朕的人,除了朕,你谁都不准想!朕现在就把这殿内旧的东西全部都砸了,看你还念想什么!”他咆哮着挥舞着手中的剪刀。
我扶着桌腿站了起来,率先一步把桌上的茶盏猛地朝地上一掷,顿时摔了个粉碎。
我指着他骂道:“你剪,要不要我帮你,现在我把这殿内所有的东西都砸烂,反正都是用过的。亏得大臣们还为你的江山着想,我看他们和我一样都是瞎了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果不其然他听到我含糊其辞的骂语,顿时停了下来,将剪刀扔在一旁,“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朕要你说清楚。”
我故意装作不愿多说,转身向阁楼外快步走去。他几步跑过来从身后抱住我,“朕其实来的时候碰到皇后了,她随口说了一句朕信以为真,以为你心里想着骆阳才非要住到朗月阁。而现在你又说想要自己的亲卫军,朕怕你离开。朕现在知道了你是为朕着想,你别走,你总要让朕知道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吧?”
他句句恳求,认错的感觉还是很诚恳。他爱冲动,却也很容易被人找到泻火的缺口,我也正是拿捏好了这点才敢冲他发火。不过他老是这么抱着我,我反胃的感觉又开始蠢蠢欲动。于是我使劲地扭了两下身子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面对着他没好气地说:“皇后从来都没给我安过好心,下次你要是再冲我发火能不能先动动脑子?我不知她是怎么和你说的,但之前我并不知道骆阳住在这里。而她又是怎么知道的,你不觉得奇怪吗?还有我不让你给我换被单,只是因为新朝初立,一切都应从简,何况正如几位大臣们说的那样,江南水灾,陕西干旱,这些都是需要朝廷拨下银两供百姓生活。我的一片真心,想不到竟然这么被你误解,你说我能不发火吗?还有本来我不想提前告诉你,但既然你都不肯相信我,我只好对你说了……”他忽然用手挡住了我的嘴,眼神中都是满满的幸福,“朕相信,朕相信你。你不用说了,朕马上让吴靖然给你选最好的侍卫,专门负责你一个人的安全。”我冷哼一声,没有接话茬,其实心里早已乐翻天了。刚才的演戏自己都忍不住称赞自己。
他平息了心中的怒火,继而才发现我的胳膊还流着血,紧张地抬起我的手臂问道:“都怪朕,把你弄伤了。疼吗?”说完正要喊宫女叫太医,我连忙拦住他说:“不碍事,你给我包扎包扎就好了。”本意是不想让那些爱嚼舌根的宫女太监们背后乱传,但段飞扬显然是误解了我的意思。他的心情一下子明媚起来,笑嘻嘻地看着我说:“原来是想让朕给你包扎。不过朕包的不一定好看。”我瞪了他一眼也被他看做是不好意思而撒娇。他平日里粗枝大叶,但为我包扎时确实很用心。一边包扎一边问我疼不疼,深怕有一点不注意弄疼我。包扎完后,他凑过来想要抱我,我本能地向后缩了一下,假装不想理他,坐的远远的。
早已是午膳的时候,餐桌上摆满的饭菜香味早就引得我偷偷咽了好几口唾沫,但碍着他还在,我只能忍着。无奈弄巧成拙,他见我连饭也不吃了,更是寸步不离地粘着我。最后我实在是战胜不了自己的胃,一屁股坐到餐桌上大快朵颐起来。
他一个劲地往我的碗里夹菜,还不停地说:“朕都知错了,你就说句话吧。”
我就是不开口,光是吃饭。
门口侍候的两个宫女都低着头,但能感觉到她们在偷偷地笑。想想也是堂堂一朝皇帝,在我面前如此低三下四。而且每次都是他先挑事,但每次先服软的还是他。
我的耳朵听他磨叨简直都快长茧子了,无奈地打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说道:“停,看在你给我包扎的份上,我原谅你了,下次如果再被贱人挑拨,我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吃完饭你就走吧,记得明日就把我的亲卫军带来。”
或许是今日他觉得亏欠了我,竟然很听话,没有继续赖在我这儿。吃过午饭后,小坐了片刻便起身说:“朕马上就吩咐吴靖然给你选人,明日一定给你带来。”
我连话都没说,直接点了点头,似乎这件事是天经地义的。
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想到曾经和他一样俊逸的楼清辰此时此刻却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我的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恨。他对我这么百般忍让,但对他眼中的敌人下手却是丝毫不留情。他的心似乎可以分割成单独的两半,一半是有血有肉的心脏,另一半却是无比坚硬无比冰冷的寒石。
然而他的有情在我看来一文不值,做不到两情相悦,至少应该不是强取豪夺。说不定哪天他一脚把我踢出局,再顺便补上一句:你活该,谁让你跟了我?到时候我就是欲哭无泪了。
但骆阳呢,他似乎还不如段飞扬。想到这我便强迫自己不要再继续想下去,骆阳当时那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我没有意识到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在刻意的回避,而现在我不仅仅是回避,是直接的找借口替他开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