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云淡风轻地笑了,在床边转了一个圈,继而十分坚定地说:“我如果说了实话,或许今日站在这里的人就不会是我,而是楼清辰。”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走到窗边打开一扇窗子,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银色的月光洒满了庭院,“这句话你应该问你自己的心,他其实和我一样,对你来说都是十分卑鄙。你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但是我和连心绝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至少在我的心里不是。”
我站在他旁边看着苍白的月光,“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说得很坦然,但并不代表我的心就是这样坦然。他针对楼清辰在我心中的位置竟然比我更加确定,这让我有些堂皇。我此时顾不得想清楚他和楼清辰到底谁上谁下,又或者他们早已在同一水平了。
他蓦地笑了,更加让我觉得赧然。
我低下头继续说道:“我们已经不能超越连心的存在,她始终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扭过头来专注地盯了我良久,终于无奈地一笑:“我真是拿你没办法!”说完他翻窗而去,留下一缕清风。
我望着消融在夜色中他的背影,似乎心中刮过一阵清凉的微风,他话中的宠溺味道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转念想到我和楼清辰走到今天,显然关系越过了友情,但绝对不是爱情。我对他从来没有爱恋,但不知为何对着他时总是愿意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就连连心也有不知道我的地方,但是他对我却无所不知。这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我摇摇头,不想再继续想下去。
看着窗外墨黑的天际,想起还未完成的任务,立刻从衣柜中拿出宫女们的衣服开始剪裁。整整一夜我没有合眼,总算是赶制出来一批。太阳升起来时,她们全部按照昨日我定下的时刻聚集到我的房内。
还剩一天的时间,我必须从她们中间选出一个最合适的人。经过深思熟虑和这两天的观察,最终我选定了一个叫月华的宫女。她看起来乖巧伶俐,然而办事却极为稳重老成。
然而不到最后一刻我还是不能冒险告诉她我将让她做一个替身。
最后我将自己的衣服也剪裁成和她们一模一样,用最后一天的时间给她们排练。
段飞扬到了晚上也没有出现,我倒也落得自在。正好可以好好准备一番,不料刚刚用过晚膳。不请自来的还大有人在,章箫雪由两名宫女一左一右扶着走了进来。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
她屏退了所有服侍的人,拖着长长的裙摆走向我。
“我来是求你一件事。”她直奔主题,语气中透着担心。
我没有抬头,“看你的头饰和装束应该是后宫第一人,还有什么事是你办不到的?求我还不如求段飞扬,他现在不是被你捏在手里了,你还怕什么?”
她一下子抓起我的手握在自己的手掌心,“除了你没有人能帮我,求你救救楼清辰。”
听到楼清辰三个字,不知怎么我的心有了短暂的停顿,隐隐的不安涌了上来。却还是极力压制自己内心的不平静,淡淡地问道:“他怎么了?再说他的生死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早就背叛了他吗?”
她的脸上露出内疚的表情,“是因为我才让他落得如此下场,其中曲折相信不用我细说你也能猜出一二。还记得花楼吗?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花姨和花楼的所有人无一幸免。段飞扬如今已是杀红了眼,非要置楼清辰于死地。”
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想象着曾经在花楼短暂的小住时光,虽算不上多么美好,却成了永久镌刻在心底的风景,再无机会重游。花姨虽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在我的印象中至少可以活得比现在长的多。但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段飞扬当上了皇帝化为乌有,而帮凶就站在我的面前,并且竟然恳求我去救她害得下场如此凄惨的人,这一切都让我觉得很讽刺,“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如今你才想起那双沾满鲜血的手,假惺惺!”
我甩开了她的手,朝床边走去。
她紧随其后,“木荒,我知道楼清辰对你来说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难道你要看着他被处以绞刑?”
我捂住了耳朵装作听不见,她便上前拉扯开我的手。我用力地一推将她推到在地。
“别说了,你知道什么,他把我绑在城楼上差点儿把我冻死,我还去救他?你以为我是菩萨,我没有那么慈悲。”
她一只手扶在地上,直直地盯着我说:“他若是不把你绑在城墙上,恐怕现在你早已经死在太子妃哥哥的手中。”
我被她的话弄得糊里糊涂,“你把话说明白。”
她索性安然地坐在地上,仰着头对我说:“我不知道你怎么得罪太子妃,只是无意间听到她哥哥交代奸细趁机把你杀了,而那天恰好不光是楼清辰的腰牌丢了,御前总执事的腰牌也丢了。楼清辰知道必定无法在短时间之内查不出谁是奸细,便只好把你绑在城楼上,一来让太子妃知道,二来便是让段飞扬不敢贸然攻城。”
她看我没有反应,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幻’中心境变化是会让季节也随之变化,那天想必是楼清辰的心变了,如今才会是冬季。”
我似乎听懂了她说的话,但又似乎不太懂。
“楼清辰的心从那一天就开始冰封了,他知道你是不会轻易原谅他了。而他想要守卫的江山也摇摇欲坠,他得到过的一切都在慢慢离他远去。”她看着我时,眼中似乎折射了晶莹的泪光。
我却不知道她是为了谁而伤心。
她最终也没能劝动我,悻悻而去。我却在她走后陷入了长久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