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知道,今晚的万安宴就是为了庆祝这事。”微眯起眼睛,舒歌云的脸上平静的没有波澜,虽然身处后宫,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争些什么,因此她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如果这事没有和花郁有所牵连,或许她根本就不会记住这事吧。
不出所料,她果然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李清江不禁摇头担忧道:“婉妃做了贵妃后定会一一排挤对手,介时就算你不将她当成敌人,她也会将你当成对手来看。”
“所以你就拿《孙子兵法》来?”舒歌云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口,毕竟清江完全是一番美意,只是他或许忘了女人的战场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在这场战争中,用到的智谋远远比孙子兵法中的要狠毒千倍。
后宫,本不是她该停留的地方,想必姑母也知道这点,所以她将自己远远的安排在桃云宫,在这里她还能拥有暂时的宁静,只是出了这里呢?
或许她只能静静的在这里等待,等待出宫那一天的到来吧。
“歌云,对于女人之间的争宠,只怕我真的帮不了你,带《孙子兵法》来只是想让你多做参考,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声音很轻,却是贴在她耳边说出的,他儒雅的脸上写满了关切,歌云是她的第一个朋友,他不想看到她手伤害。
他的每句话都像温暖的细流淌进她心中,唇角渐渐漾开一朵甜美的笑容,就像山谷中的幽然开放的兰花,散发着淡雅的清香,没有任何言语,她轻轻握住他的温润的手掌,目光中满是感激。
除了亲人,他是第一个如此真诚待她的人,第一个纯粹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关心自己的人,因此她笑了,真真正正的笑了,不是出于礼貌,也不是出于习惯,而是发自内心的笑,淡淡的,却也是浓郁的。
“清江,我会保护好自己。”不忍见他忧心忡忡的样子,舒歌云笑着抚慰道,在心中,她亦保证着,为了所有关心她的人,她必须好好的保护自己。
“可你这次又受伤了?!”声音不大,却吓的自己心中一窒,李清江懊恼的垂下头去,他知道她前些天出宫了,不知道为什么事,虽然她将消息封锁的很好,可他依然细心的注意到了院子中的中药味,她的样子不像是旧疾复发,倒像是……
见她一脸惊讶的样子,李清江眉头深锁,原本的猜测现已得到证实,只是她为什么会突然出宫,为什么会受伤?满是疑问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紧盯在她身上,低沉着嗓音说道:“歌云,我不希望你对我有所保留。”
“你是我的朋友,我自是不该对你有所隐瞒,只是,有些事情涉及到你我的立场,说出来反而会损害到我们的友谊……清江,你还要听吗?”水眸闪着点点晶亮,舒歌云的声音有些沙哑,语调仍是一派的柔和。
闻言,他颓然的垂下眼眸,低声叹道:“不管怎样我都会珍惜我们的友谊,只是还有一句话我必须提醒你,女人之间的争斗并不单纯,往往会和政治上的斗争有所牵连。歌云,每走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
诚挚的对上他的眼睛,舒歌云笑着点点头,转而拾起石桌上的书卷,翻到首页细细品读道:“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则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悲而骄之……”
盘枝错节的黄桷树下,一男一女正开心的探讨着兵书中的奥妙之处,欢笑的容颜就像天空中突然飘来的云朵,清爽的让人愉悦。
只是,这一切在站在玄关外的慕容凌霜看来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秋千上,舒歌云笑着捧书研读,清风舞起绣着彩蝶的裙裾,飘动的青丝缭绕在李清江宽大的袍袖上,温柔的目光流转在他们之间,两人的脸上俱都挂着明媚的笑容,那画面完美的容不下第三个人的存在。
黯然的退了开去,慕容凌霜落寞的小脸上满是忧伤,浑然未觉手中的丝线已掉落在地上。
耳边犹响着那严肃的声音:“霜儿,如果是在两个月前,那么你和他尚有无限可能。可是你现在已经是皇上御封的霜妃,换句话说,你现在已经是皇上的女人,切不可再喜欢上别的男人了……”
如果她是皇上的女人,那么云姐姐又何尝不是呢?为什么她却可以与他在一起,为什么她却有资格和自己说那样的话?真的像婉妃说的那样,是因为太后的偏宠她吗?
晶亮的水眸顿时变得有些浑浊,慕容凌霜再看一眼在秋千上嬉戏的两人,泪水终是夺眶而出,云姐姐呵,从小就疼她爱她的云姐姐,她的脸上的笑仍是那么温馨,她怎么可能……?用力的甩了甩了头,她不愿再想下去,她要努力忘了这一幕!
任由着泪水一滴一滴的沾湿衣襟,她没有用袖子去擦,突然下了决心似的向外飞奔而去,在风中,那些泪珠随风而去,风过无痕。
“小姐,该梳妆了。”小梅端着一碟子香酥银果来到院子里,见两人正在争秋千,不禁柳眉一皱,无奈的摇着头道。
眼尖的看到小梅手中的点心,舒歌云立马抛下好不容易占领的秋千,转而奔至她跟前,信手拿起一块塞入口中,边吃边赞道:“细腻柔软,入口即化,梅姐姐的手艺真是愈发精湛了。”
“是吗,那本王也要尝尝!”兴致勃勃的来到她们跟前,李清江好奇的想拿一块试试,不料伸出的手半途即被拦截,理由是猜谜胜出方能品尝。
无奈的望着舒歌云笑眯眯的水眸,李清江只得硬着头皮决定与她大战三百回合,切不可枉负他大康第一才子的美名。
一个是当朝妃子,一个是堂堂王爷,两个居然像没长大的孩童般,为了争小小的一盘点心而大猜字谜,实乃一大奇闻,不过,这对从小跟在舒歌云身边的小梅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主子就是有让人感到无拘无束的本事,她的笑仿佛能融化冰雪,让人心中觉得暖暖的。主子该是自由的,只可惜造化弄人,被困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中,她本该是无奈的,可惜却从没有听她埋怨过,她只是照常的看书,画画,弹琴……甚至是笑容也未曾改变,更别说主动去争宠了,如此淡泊的主子未来会如何呢?
蓦然想起来这里的目的,小梅猛的敲了下自己的脑袋,焦急的说道:“小姐,宴会快开始,赶紧梳妆吧,可别再像上次那样去晚了!”
一想到上回的事,小梅仍心有余悸,虽然皇上老爷没有追究什么,但主子昏倒的那一刻,她的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顿时楞在那不知所措,幸好凌朝少爷及时将药丸喂入主子口中,这才侥幸抢回了一条小命。
“是了,我们这就去准备。”瞧了眼渐渐暗下的天色,舒歌云回首对李清江说道:“你先行一步,我们稍后就到。”
“恩。”微一颔首,李清江转身大步离开院子。
“这是什么?”步至玄关处,舒歌云弯腰捡起草丛中的五彩丝线,拿在眼前细细的打量着。
闻言,小梅亦凑近细看,见到绣线上独特的打结方式,毫不迟疑的说道:“这应该是江南玉织纺的绣线。”
“我们有这样的绣线吗?”疑云爬上水眸。
“没有。”略一思索,小梅猛然想起了什么,开心的答道:“刚刚凌霜小姐好像来过这里,说是找您商量新的花样。”
表妹来过这里,而自己却没有瞧见她,舒歌云柳眉轻蹙,心道,怕是她已经误会什么了吧。
将绣线收进袖中,舒歌云快步向房间走去,口中吩咐道:“快些梳妆吧,我们需要早些过去。”
太多的事情都挤在了一块,舒歌云全身放松的躺在浴桶中,失神的望着眼前静静升腾的水气,透过水气的玫瑰花瓣看起来红的不似乎真实,伸手一碰,那花瓣又随水飘的好远,直至融入到那成群的花瓣中,再也分不出彼此。
疲累的闭起眼睛,她今晚要做的就是将它们一一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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