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称他为“水猴”,顾名思义的,舒歌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他是在水中,浑身湿透的小人儿活脱脱的像极了只小“水猴”。所幸金鱼池的水不深,只及他的胸口,慢慢的爬上岸来,他不是一脸的庆幸,反而苦闷的皱起小脸。
实在好奇于这个年仅六七岁小童的心中所想,舒歌云不禁上前问他:“你不觉得你很幸运吗?”
小童对她的话恍若未闻,只一个劲的敲打着自己的脑袋,不住的咒骂道:“真笨,笨死了,我怎么就不知道这池塘淹不死人呢!”
“……”足足怔楞了有一刻钟,舒歌云总算领悟了他话中的含义,敢情这小“水猴”是特意前来寻死的!年纪小小如他有什么理由要自寻短见?心中甚是不解,蹲下身子,舒歌云轻抚着他的脑袋,柔声问道:“小弟弟,活着有什么不好吗?”
这才惊觉有人正站在身旁,小“水猴”惊恐的瞪大双眼,直觉的甩开她的手,转身想逃。
“站住!”大喝一声,舒歌云一脸严肃的站起身来,“为什么要自寻短见?”
不出所料,她的话对小“水猴”起了一定的影响,他渐渐缓下了离去的步伐,舒歌云再次加重语气,冷冷的讽刺道:“逃避是弱者的行为。”她相信他会在意这句话,第一眼见他,她就知道他并不是一般的小孩,在他稚嫩的脸上镶着一双不符合年龄的黑瞳,那里面盛载的不是少小的欢乐,而是老成的忧郁。
双手紧握成拳,小“水猴”猛的转过身子,幽暗的黑瞳顿时变得光亮,显然是生气了,只见他冲着舒歌云大吼道:“我不是弱者!”
“可你的所作所为是这样对我说的。”步步紧逼,舒歌云丝毫不给他多想的机会,她要彻底打消他寻死的念头,生命本不该被如此糟蹋,更何况是如此年轻的生命。
出乎意料的,小“水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是故意在激我?”
“你很聪明。”舒歌云一面为他的机智所折服,另一面也为此而感到头疼,看来她得另觅途径了,略一思索,她又循循善诱道:“想要成为强者光凭智慧是不够的,还必须具备丰富的学识。”
“学识?”轻蔑一笑,小“水猴”似乎完全没有把这两个字放在眼中,“书卷上的东西还从没有能难倒我的。”
“如果你能回答出我的问题,我就不再阻止你。”赞赏的看他一眼,舒歌云清楚的认识到这个小对手的难缠,要降服他必须得用奇招了。
余光瞥见池边的七彩孔雀雕塑,舒歌云随意的问了个几乎没有答案的问题:“孔雀为什么会东南飞?”
看着小“水猴”正在冥思苦想的小脸,舒歌云轻浅一笑,悄悄的转身离去了。
生死只在一念之间,那一念间的任何渴望都会扭转整个局势。
“你是特地来要答案的吗?”打断舒歌云的冥想,小童认真的问道。
“答案?”猛然想起那日临走时抛下的问题,舒歌云有些尴尬的笑笑,转移话题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唤我念儿。”念儿漆黑的双眸中闪着一丝晶亮,稚嫩的小脸上没有了那日的桀骜,显得非常有礼。
想来他应该已经参悟了死生的真谛,舒歌云欣慰笑起,“念儿,不请姐姐进去吗?”
闻言,念儿稍稍挪开身子,让出一条空隙来。
进入院中,舒歌云不自觉的环顾了下四周,相较于皇宫大院,这只是个极其简陋的院子,经久失修的瓦房有些歪斜,房前放着一张破损的矮桌和几把小圆椅,矮桌上面放着一本书,走近看才发现正是那本《玉台新咏》。
见舒歌云看向那本书,念儿慌忙的扑到桌前,努力的用小手去遮掩那书名,却怎么掩也掩不全,气极之时又好似想起了什么,猛的抬头望见舒歌云似笑非笑的唇角,顿时羞的小脸通红。
众所周知,《玉台新咏》乃南朝徐陵编纂,以选录艳歌为旨。何谓艳歌,既男女闺情之作。
“念儿还小,现在读这书还为时尚早。”舒歌云随意的缓身坐在圆椅上,笑吟吟的与他平视道:“如果念儿想到提前了解下爱情的内涵,或许可以读一下《文选》中的《古诗十九首》。”
这会子念儿的脸已经红的发紫了,显然是又羞又气,索性破釜沉舟的挪开小手,将书翻到《孔雀东南飞》那一篇,他指着上面的文字辩白道:“我是在思考你留下的那个问题!”说完,黑瞳一瞬不瞬的盯着舒歌云,像是在等待她的解答。
闻言,舒歌云苦笑,她差点又把这档子事给忘了,现在被他这么一提,寻根问底是不可避免了,她得快快想出答案才是。
柳眉微蹙,舒歌云亦是苦思未果,抬眼对上念儿期盼的目光,心中有些不忍,复又凝神思索起来。
时已近正午,艳阳高照,天朗气清。和着春风,远处的高塔传来几声低沉的钟声,一群燕子自头顶掠过,舒歌云随着钟声悠悠吟道: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
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
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
谁能为此曲,无乃杞梁妻。
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
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
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
话音方落,念儿已跪倒在地,诚恳道:“还望您能收我徒。”
见他如此举动,舒歌云自是明白他已从那首诗中得到了问题的答案,“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孔雀自是飞不过去的,也就只能东南飞了。《西北有高楼》是古诗十九首之一,以此做答虽有些牵强却也精妙,不得不让人折服。
舒歌云伸手想扶他起来,却被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看来这个徒弟还真是不得不收了。轻摇螓首,她摇头失笑道:“徒儿连师父的意思也不愿遵从了?”
听罢,念儿开怀一笑,立即磕头拜师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快些起来吧!”舒歌云笑着拉他起来,看着他问道:“念儿,你可知道这到桃云宫怎么走?”
“知道,只是念儿实不方便出这院子,不如画幅草图给您吧。”念儿恭敬的答道。
垂首,轻抚了下他的脑袋,舒歌云动容的说道:“念儿真是为师的好徒弟,为师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的。”
矮桌旁,念儿正在认真的绘制草图,舒歌云站起身子,望着远处的那座高塔,眼中涌现一抹悲凉。
弃西北,赴东南,孔雀姑且都能理智的审时度势,又何况是人呢?爱情的道路上满是荆棘,她还有勇气放手一搏吗?何况那样的后果未必尽如人意。
再次深深的看了眼耸立入云的高塔,舒歌云蓦的回首,她退怯了,心如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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