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何时离开?”舒歌云走近她问道。
箫声骤停,花郁望着清冷的弯月,久久不发一言。桃花已然凋零,银辉透过残枝,斑驳的映照在她的侧脸上,淡化了的疤痕无声无息,似已默认了自己的存在。
清风扬起她的裙裾,艳红的色泽在月光下显得含蓄,温润的暗红更加惑人。青丝飘逸,发梢溢着淡淡的桃花香气,舒歌云信手拈过一撮,放在鼻前嗅了嗅,淡淡笑道:“凝香柜的香味已经去了。”说着又抬眼望她,“我以为你不会吃我让小梅给你的消香丸。”
悠悠转过侧脸,花郁的水眸中扬起一抹奇异的色彩,声音仍是淡漠着,“你不会拿你爹的性命开玩笑。”
“正因为这样,我连累了一个无辜的人。”敛起笑意,舒歌云无奈的长叹。
“她怎么样了?”猜到她说的应是婉妃,花郁眸中的忧虑一闪而逝,强自镇定道。
“你不知道?”微微蹙了蹙柳眉,舒歌云有些惊讶。
没有回答,花郁只定定的看着她,眼中有着浓浓的期盼和不知名的痛苦。
见她不愿告知,舒歌云便也没再往下问,别过眼看着地上的花瓣道:“具体中了什么毒我也不知道,我本是希望你能有解药,不过现在看来,怕是你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毒吧?”
水眸半敛,花郁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紧握成拳,不住的颤抖着。
“据妙音说,只有得到冰池底的琥珀寒冰才有救。”声音很轻,却一字不漏的砸在花郁的心坎上。
银月下,花郁的脸像结了霜似的寒冷,半睁的黑眸中极不协调的涌现出大量的情感。夜静,人静,时间仿佛过了千年,冷风骤急,吹落了树梢的最后一瓣桃花,打着旋儿,花瓣落在她的眉眼间,她直觉的闭上眼,眼角的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淌下,泪水像有灵性似的落在她的唇上,封住了她想说话的颤抖着的唇。
默默的站立一旁,舒歌云眼中的疑云渐渐散去,眸子清澈的像天边的星子,目光久久停留在她唇上的晶莹。
远处隐约传来阵阵钟声,子时已到,只剩最后一天了!
心中下了决定,动作也不再迟缓,花郁从怀中取出一个景蓝色瓷瓶,将它递到舒歌云面前道:“这是给你爹的解药。”说完,头也不回的急奔而去,
握着手中的瓷瓶,上面还留有她的温度,舒歌云低眉望了望不远处的湖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湖面上已起了阵阵涟漪。
“小姐,您要的衣服已经准备好了。”见花郁走远,小梅捧上一套太监的衣服。
舒歌云摆了摆手,叹息声从唇间轻逸而出,“现在已经不需要了。”说着,幽然看向花郁远去的方向,眸色一沉,急忙吩咐道:“小梅,让人备车,我要出宫。”
“是。”知道不便多问,小梅应声退下。
店铺早已打烊,无人的街道上分外冷清,一辆翠幄青紬车快速的在街道上急驰,悬挂在马脖子上的铃铛发出阵阵清脆的声音,听着虽然悦耳,却也让人忍不住心焦。
“明敦,还有多远?”温雅的声音自马车中传来,声音中虽然听不出太多的焦虑,但被唤作明敦的车夫却能明显觉察到她的焦急,只因这一路下来她已问了不下五次。
“娘娘,马上就到了。”话音方落,马车已停在了一座府邸外,两只大红色的灯笼照在烫金的牌匾上,赫然正是“左相府”三个大字。
“叩叩叩……”舒歌云用力叩着铜质门环。
终于,厚重的大门打开一条缝隙,门里传来一个大大的哈欠,随后是一个惊讶的声音,“小姐,您回来了?”
看清开门的正是费总管,心中一喜,舒歌云一把将解药塞到他手中,口中快速的吩咐道:“费总管,这个让爹爹马上服下。”
见他正想要开口,她马上又道:“不要问为什么,你照做就是了。”说完,转身奔向马车,对着车前原本想打个小盹的明敦笑道:“再忍忍,我们去城西的盐仓。”
怔忡的望着舒歌云温暖的笑脸,明敦傻傻的“嘿嘿”一笑,顿时睡意全无、精神百倍道:“能为娘娘办事是明敦的福气,不累不累。”
朴实的笑声听起来分外悦耳,舒歌云偏首靠在窗棱上,听着滚滚车轮声,莫明的多了一丝心安。
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苍茫夜色中,费总管直直的望着已恢复宁静的街道,大张着的嘴巴仍是没有合上。
掂了掂手中的瓷瓶,费总管一脸的忧虑,小姐为什么会半夜突然回来?回来了怎么也不见见老爷再走?还有,这瓶药又是怎么回事?想来想去仍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最后还是决定将此事直接告诉舒淄。
书房内,灯火通明,一人凝神端坐在软榻上,一人来回的在不大的空间里踱步。
“爹,小妹怎会无缘无故的送药来?”长子舒歌天剑眉微拧,眼中满是疑惑,脚下的步子丝毫没有慢下,“莫非她知道您的病?”说着,又摇了摇头道:“不对,不对,应该没有人告诉她才是。”
父亲的病是从宫中回来后发作的,每三个时辰就会头疼一阵,本以为没什么大碍,也就拖了一天,今天才找了一位大夫来医治,可惜找不原因。府内知道父亲得病没有几个,更别说宫里了。
摇了摇头,舒淄仔细打量着手中的瓷瓶,目光定在那蓝色的图案上,不自觉的低喃道:“这图案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闻言,舒歌天低头凑近一看,错愕一楞,“这不是扶桑青木家的标记吗?”
“扶桑青木家……”像是明白了什么,舒淄严肃的对儿子说道:“歌天,这件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凌朝。”如果他猜测无误,那么这事应该和两天前在明华宫刺杀皇上的刺客有关,据说刺客用的就是扶桑武功。
能位居吏部侍郎的舒歌天自是不笨,一语便参透了舒淄话中的含义,浓眉拧的更紧。藏匿刺客一事可大可小,大了可以株连九足,小了便可蛮天过海,小妹啊小妹,千万不要出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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