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敬不如从命。”她浅浅一笑,回应寒闻风的邀请。
待两人都步入雅阁,待那扇门重新关起,楼上楼下惊愕的无以复加的人才如梦中初醒般回过神来。先是被凤兮凰的绝代风华吸引,然后又被她那番醒世之言深深震撼,第一波打击还未过去,这雅阁里出来的仙人又硬生生让他们受了第二波打击。
离索居的常客自是知晓,这“离索”雅阁里的人就是这间茶楼的主人,只不过他性情孤僻,之前对许多诚心求见的人也一概不理,今日居然会主动现身,还邀人入内一叙?这,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莫非天是要下红雨了不成?
不管外面的人是讶异,是震撼,还是不解,门一关,自成一方小天地。
这间雅阁的布局出乎凤兮凰的意料,空空荡荡,除了摆在中间的红木方桌,两把椅子,以及桌上那套上好的茶具,再没有任何摆设。
寒闻风打量了跟随凤兮凰进来的朱雀一眼,总觉得这小厮颇为眼熟。
“阁下莫不是看上了我家小厮,”凤兮凰注意到这一幕,故意打趣道,“这倒也是,我凤某人挑选的小厮自然是数一数二的,本来得阁下如此厚爱,也是她的荣幸,只是这小朱跟了我多日,要将她让出,心里还真是十分不舍。”
“兄台说笑了,在下只是看着他觉得眼熟而已,没有让兄台割爱的意思。”寒闻风的唇角微微扬起。
“可能我家小厮这张脸比较大众化吧。”凤兮凰看了苦着一张脸的朱雀一眼,继续打太极,要是让寒闻风认出了朱雀,继而怀疑到她的身份,这么下去,她和寒修竹不就得见面了?那可不行,她还没玩够本呢!
“大众化?”寒闻风不解,不过,这公子说话倒有趣的紧。
“就是把她丢在人群里,绝对找不出来的那种,因为和她长相相似的人太多了。所以,我一早就和她交代过,要是真在人群里走失了,她就直接回府去,期待她家公子我能找到她,还不如直接做梦来的快。”
“兄台真是个有趣的人。”寒闻风听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恩,这样比较像个人了,凤兮凰在心里盘算着。初见这寒闻风,她就觉得他身上少了股人气,都没有什么表情。在镜国的时候,她也曾听过耀日国小王爷的传闻,据说这小王爷有先天不足之症,一出身便经太医认定活不过,如今看他的脸色确实呈现病态,想必那传闻是真的了。
一出生就已知道死亡的期限,该是最悲哀的吧?从懂事起就在看着死亡的步步逼近,该怎么好好活过?又怎么能好好活过?
这样的他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怜惜,初见他时,觉得他很想清浅,淡然离世,无欲无求。只是清浅的清心寡欲在于她天生冷情,不追求什么,也就无所谓失去,但她至少还有她在乎的东西,在乎的人。
而眼前的这个他,是不敢也不能在乎什么,即使是对着他的亲哥哥,他也没有表现出多少情谊。明知道要离开的,又何苦对别人示好?孤独一人来去,不也自在许多,至少没有人会为他的离开感到悲哀,那么,他也就不会有不舍,也就不用走得不安心。
他,是这么想的吧?否则,怎么会有这座寄托他情感的离索居,又怎么会起那些愁绪满风袖的雅阁名?
“离索,离锁,是离群索居,也是离爱锁心,其实,又何必!”不知不觉,她吐露了肺腑之言。
“你……你……”寒闻风惊得差点拿不住手中的茶杯,第一次见面,仅凭着这座茶楼的格局,仅凭着这些雅阁的名字,他,他居然就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居然就看懂了他?连他的亲哥哥都不曾懂他,这位红衣公子竟然能懂他?
“敢问兄台,人活一世是为了什么?”凤兮凰状似随意地拿起一边泡好的茶抿了一口。
“体验这世间的真真假假,悲欢离合。”他淡然一语。
“何谓体验?”她继续问。
“从出生到死亡的每时每刻,人都在体验。”他回答。
“那可有时间长短的区别?”这一问,让寒闻风陷入沉思。
凤兮凰接着道来:“人活一世,总要经历从生到死的过程,或长或短。而体验,虽是每时每刻的,却不是所有的体验都有价值,古人有云‘朝闻道,夕死可矣’,这才是真正的体验。”
“每个人总有他看中的东西,无论这一生的长短,哪怕得到后立时失去,哪怕不能长久拥有,只要他得到过,经历过,感受过,他就不会后悔。至少这一生,他有过追求,没有茫然怅惘,没有碌碌无为,他已经真正的活过,又怎么会后悔?”
一席话说完,她知道寒闻风现在需要的是一个人静下心来,好好思考。当即抱拳道:
“叨扰已久,在下告辞。”
就在她的手碰上门把时,寒闻风的声音响起:
“在下寒闻风,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我姓凤,至于其他的,他日再见后必当告知。”一句话已经道明他们必会再相见。
她之所以不说出凤亦寒这个假名,是因为寒闻风和翼王在她心目中的分量是截然不同的,寒闻风拿真名告诉她,是把她当朋友的,对于朋友,她不会欺骗;而寒翼松那只臭虫,她本不当他是什么,也就无所谓欺不欺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