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了,免了!”咂咂嘴,再摇摇头,凤兮凰伸出一指在他眼前晃荡,“男人,你还是不要说了!”
“为何?”忍不住话问出口,即使明知由她口中吐露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寒修竹掌心一动,包裹住她微微颤动的指尖。
“可惜呀可惜……”指尖传递的温热感极为舒适,凤兮凰有些贪恋地靠向他的脖颈,光洁的额头磨蹭他的下巴。
“你又可惜什么?”双臂一展,寒修竹有些哭笑不得地抱着她转个身,使得两人直接面对面。
这女人,当他死的不成?肆意煽风点火也不怕引火烧身!
“可惜什么?可惜你咯!”纤手抚上他的脸颊,流气地轻点慢挑,顺带勾上他的下巴,指腹按压上那性感的薄唇,“唉……我说大王爷,生得好好的一张桃花脸,偏偏是个……徒叫小女子伤心哦!算了算了,不提了,不提了,越说越伤心……简直就是,作孽呀!”
凤兮凰唱作俱佳,心底却是笑开了花!
“你……”青白交替的脸色,在那张谪仙般尊贵俊逸的面庞上不停转换,这回,淡定的绝世美战神彻底破功,想解释也不知从何说起,一口气被堵得上不来,差点没憋死过去。
他敢打赌,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来,心平气和,心平气和,”在他脸上作乱的玉手看着时机移到他胸口作势安抚,凤兮凰满含“歉意”地瞅着他,“小女子失言了,王爷切莫见怪!不过,说穿了,谁又能十全十美呢?”
“男人,其实上天对你已经很优待了,断袖之癖有什么大不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择偶标准嘛!你也没有看着男人就喜欢呀,只不过,你喜欢的那一位偏偏也是个男人罢了,所以,这不怪你,真的不怪……”
未尽的话语在以吻封缄之下告罄,气急败坏的寒王殿下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叫某个喋喋不休的女人不再错辨他的性向。
烟花漫天的星空下,两道拥吻的影子显得越发绵远深长……
“女人,这就是我的答案。”回答她曾经的那句问话——大王爷,你说我可爱……可是能让你爱?
挟着细微的轻喘声,男人的声音里隐着不容错辨的认真。
“感觉……还不错!”咂咂嘴,完全不知害羞为何物的女人随口敷衍了一句,她的心底却是分明得很,乱了,全乱了!
心跳乱了,比这个乱世乱得更彻底!
“兮儿,你实在是……”寒修竹彻底无语,点点她倨傲的鼻尖,终是无可奈何。
“如何?一定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正想得意地自吹自擂一番,倏然间,寒冷如潮水般涌来,透心刺骨,原本掩饰得宜的脸色瞬间惨淡如白纸,凤兮凰赶忙从他身上爬起来,使性子般地背过身去。
刚才的片刻,她居然忘记了自己身中含毒,离死不远的事实……
忘记了,她的生命,不过转眼烟云……
“怎么了?”依旧绽放的烟花衬着她绝世的背影,美丽得几乎不真实,寒修竹一眼望去,几乎痴迷在那抹飘渺的风姿中,隐约的,几许担忧与惊惶悄悄漫开……
“修竹,我们算是知己吗?”她轻声问出口,一反常态,语气中不见丝毫的张扬。
“你不是早就认定了么?”悠然站起身,寒修竹一手搭上她的肩膀。
似是而非的回答听得她心头一暖,她认定了是一回事,听到他的回答是另一回事,她知道自己要撑不住了,临死之前能听到他的回答,说不高兴才是假的。
短短三天的相处,她就发现他们是多么契合,甚至一个眼神就能知晓心意。这样的契合与和清浅还有晓晓在一起时的感觉是不同的,清浅和晓晓,她是把他们当成了亲人的,而他,是她的知己。一种说不出的满足贯穿她的身心,寒冷似乎也悄然远去。
要是他知道她命不久已,会怎么样?
不该问那个问题的,明知情债最是难解,若知一时的兴起会使得如此,她,还会问出口吗?
会,还是,不会?只是,已经没有假设的必要了,因为,他已经回答。
星空下的那一吻,就在不久之前,双唇,甚至还能残留那时的温度……
“女人,这不像你。”搁在她肩膀上的手掌沉了沉,唤回了她的意思。寒修竹凝视着她,潭水般深不可测的双眸不肯不错漏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大王爷,人家难得感性一下,你居然如此打击!”肩膀一动,凤兮凰甩开他的手,原地旋了一个圈。
“为了庆祝我们成为知己,我跳支舞给你看!男人,不准再打击我!”瞪了他一眼,凤兮凰解下狐裘,抛到他的手中,直接将寒王殿下当作小厮。
足尖轻点,红影似是踩着云朵,蜿蜒出最华丽的舞步。玫瑰色的唇瓣张启,如清泉般灵动的歌声流泻而出,霎时间溢满整个夜空,比烟花更绚烂。
“……云烟乱一曲七弦断,
锦瑟叹素琴惋,
任年华蹁跹无眠;
银月舞青衫弄筝弦,
生无恋死何怨,
寻梦者痴狂早殇……”
红色的身影旋转越急,似要乘风离去,自一个山头越向另一个山头,轻盈如山中精灵。
“……风狂妄乱霓裳,
鬓丝乱衣袂翩,
金戈铁马何在风吟白鹤唳;
剑出鞘影分散,
笑红尘傲九天,
一纸行草乱羲之惟自叹。
残杯浊繁华破,
风拂柳好个秋,
柳絮因风起对月弄七弦;
叶荡漾花已葬,
梦惆怅且相忘,
梦初醒已千年莫笑青衫凌乱……”
前尘恩怨已了,纠葛自今日一战全然断开,为了他,这一舞,定要尽兴!心随念动,凤兮凰越舞越急,红衣宛如一团火焰,叫嚣着,怒哄着,燃烧着她的生命。
“……云烟乱一曲七弦断,
锦瑟叹素琴惋,
任年华蹁跹无眠;
银月舞青衫弄筝弦,
生无恋死何怨,
寻梦者痴狂早殇。
梦里江山笑冷雨又一宵,
风过残叶绕芳菲似已老,
梦魂凋生无恋死何怨,
风声白鹤唳梦已亡,
把酒独笑夕阳!
云烟乱一曲七弦断,
锦瑟叹素琴惋,
任年华蹁跹无眠,
银月舞青衫弄筝弦,
生无恋死何怨,
昔人寻梦天边负华年……”(心然《风声鹤唳》)
人云寻梦者痴,在她看来无梦可寻的人才是真的悲哀,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痴一回又何妨?不管在现代还是在这个时空,她都是随性而行,清浅和晓晓总说她是自负,固然,她是自负的,然而,那层自负下,还包裹着她纤细敏感却又倔强的心。自从十六岁那年父亲被暗杀,她开始接管黑道。为了肃清道上的反动势力,她采取了许多措施。每做一个决定,她都想着有一天能有那么一个人,知她,懂她,那么,处在巅峰的她,就不会觉得寂寞了。
貌似对一切不关心的她,最重的确是一个情字,与邵问的决裂,她气得骂了一阵,又自嘲了一阵,现在除了身上重伤不愈,对她的心里似乎没有什么影响,与寒修竹的结识更是冲淡了她对邵问的点点回忆。连她自己都在骗自己,午夜梦回的突然惊醒不是因为他而心痛,只是冷得睡不着而已。
她曾把邵问当知己,以为从此不再寂寞,这一次的决裂痛得她麻木了,本不对“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抱什么希望,冥冥中,她却遇上了她的“仇人”,还结为了知己,她寻觅的那个梦都成了真,她,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那样的厉烈风华看得他移不开眼,随着她的歌声,随着她的舞步。恍然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是有这样一个人能够与他笑看云卷云舒,如她所言,那悲天悯人的优雅淡定只是他的假面,才两天,她就看透了他的真性情,自小跟随他的暗卫们都不曾这般了解他,她却能懂他至此。是的,他们是知己,是知己,原来,有知己是这样美好的事情,他到现在才体会到!
一舞毕,凤兮凰停至最高的山头,向着寒修竹遥遥看去,嘴角忽然漾开一抹动人至极的微笑,随即,身子一歪,直直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