麽麽背着我也不敢停顿,直直进入院里,往母亲房中赶去。绿蚁红泥脚步匆忙,只在边上扶着,不敢放松。
母亲彼时正伺候父亲洗漱,得到消息后,心内焦灼不已,顾不上父亲,带着解语就匆匆忙忙的出了内室。父亲也忙披了外衣也跟在后头往前厅而去。
待麽麽将我背到前厅外时,父母亲已在门口候着了,远远看见我们过来,忙下了台阶迎了过来。
众人见到二人,忙跪下行礼。只麽麽背着我,不好行礼,只略点了点头。父母亲自知情况不好,也不责怪,只赶紧吩咐小厮前去请了沈大夫过来。父亲则亲自从麽麽背上抱了我过去,快步进入母亲房中。
将我放在床上,盖了被子后,父亲才转过身,神色冰凉,眼寒如水,面带愠色的望着麽麽几人。冰冷的眼光如一把利剑直直刺入众人心里。
麽麽带着几人慌忙跪下请罪,说道:“都是奴婢的错,未曾照顾好小姐。让小姐受了惊,还请老爷夫人责罚!”
但此时哪里是应该责罚的时候?母亲见我面色惨白如雪,眼神虚晃,毫无焦点,心内已是焦灼一片,只急急问道:“月儿白日里好好的,此刻怎会突然变成如此模样?”
麽麽闻言,不敢隐瞒,忙答道:“小姐用了晚膳后,觉得无事,便想着过来看望白姨娘,因天色已晚,奴婢不放心,也跟了过来。本一路无事,谁知在靠近夫人院中的长廊里竟被夜间发春的野猫给惊着了。”
父亲听此,早已怒不可揭,冷声道:“你们就是这么伺候小姐的?既知晓天色已晚,小姐要出门,你们为何不劝?身为下人,如此不知为主子着想,留你们何用?”
父亲气势威严,麽麽等人哪里敢辩,此刻只得一遍遍的磕头请罪。然父亲哪里肯饶:“全部拉出去重打二十大板,再去院里跪着,小姐一日不好,你们就跪一日。”
重打二十大板,还要在院里跪到我痊愈,怕是不死,也废了。众人闻言,脸色更是惨白,浑身发起抖来,连求饶都忘了喊出口。
候在外间待命的小厮听到父亲吩咐,早已进来欲拖着众人出去行刑了。
母亲却是劝道:“老爷,月儿此时还神志不清,她们几个素日是月儿身边得力的下人,此刻若是重责了她们,月儿身边可就无人可用了?不若让她们将功补过,去佛堂为月儿祈福吧?”
父亲若有所思,母亲所言,并无错处,良久,才点了点头道:“既夫人如此说,你们就先去佛堂跪着,为小姐诵经祈福。小姐无事便罢,若是有任何差错,通通将你们发卖了出去!”
众人本还以为今晚定是难逃一劫,怕是生死不知了。此刻闻言,等同新生,都慌忙磕头感谢,直至见着父亲神色有些烦了,怕又惹怒了父亲,才退了下去前往佛堂,只安心跪着诵经祈祷,竟无一人敢偷懒!
沈大夫听到传唤,忙带着一个小医徒拿着药箱赶了过来。府内近几日病号不断,母亲,我,姨娘接连病倒,而今姨娘未好,我又一次的躺下,沈大夫显然比平日忙了不少。得到传唤时,还正在攻读医书。
匆忙进入内室,父亲也不再讲究那些繁文俗礼,只让沈大夫速速与我诊治,连礼节都免了。
此时的我还是大眼圆睁,但却明显无神。沈大夫坐在床前为我搭了搭脉,面色有些沉郁。因是晚上,房内虽点了烛火,但还是不够亮堂,遂起身吩咐医徒拿过一盏灯来,又将我的眼皮上下翻了翻。未几,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姐脉象缓而时止,似有定数,再观其杏眼圆睁,却双目无神,眼睑微跳,似是失魂之状!”
“不知沈大夫可有良方?月儿何时才能回神?”母亲一直在关注沈大夫的脸色,见他神色不郁,已知不好。此刻闻言,更是担忧不已,神情慌乱!哪里还有主母的气质!
沈大夫明显觉得很有压力,思虑良久才回道:“沈某不敢保证,但定会尽力而为。若小姐心思坚定,则有望清醒过来。”这话说的很是委婉,恐是并无绝对的把握,不敢妄言。母亲却已然呆了,泪流不止。心里自是明白我若是心思不够坚定,怕是醒不过来的,连性命也不知能否保的下。
父亲也是心知肚明,闻言也不勉强,只漠然道:“既如此,就有劳沈大夫了!沈大夫下去开药吧!”沈大夫躬身行礼告退,带着院中的一个小厮去取了药回来熬上。
直至沈大夫走了,母亲神色还是未转过来。自己养了近十年的女儿难道真的熬不过去了吗?早知要承受如此之痛,之前又何必日日带在身边悉心照顾呢?老天爷真是会与自己开玩笑呀!母亲自觉命运多舛,前路无望。不免心内凄楚,自叹自怜起来。
父亲见状,心中不忍,恐她如姨娘一般多思伤身,只得温言劝慰:“莫再哭了,月儿还未愈,你若是再倒下去,还能指着谁来好好照顾月儿呀?”母亲闻言,心中百转千回,虽心里还是疼痛难耐,然还是强制压下内心的绝望,神情略缓和一些。父亲见母亲听进了自己所言,才微微叹了口气,心内也是上上下下不平静。
见得花语端来一碗汤药,母亲扶着我靠在床上,又在我身后加了几个软和的枕靠,亲自给我喂药。奈何我虽睁着眼,嘴巴却是一动不动,压根紧闭,根本喂不下去,即使强喂下去,也只顺着嘴边流了下来。母亲更是心急,却不知如何是好!花语却是聪明的,她转身去取了一支筷子过来,用此撑住我的上下牙齿,让汤药顺着筷子杆缓缓流入嘴里。待得一碗药全部喂下后,母亲才定下心来,赞许的看了花语一眼。
姨娘本卧病在床,听到了消息,此时也只得强撑着病体,由莺儿扶着过来探望。婷儿亦跟在身后。
母亲见她过来,不由得责怪道:“你自己这样的身体,不好好养着,还过来作甚?还是快回去歇着吧,别又加重了才是!”
隐娘赧然对着父母亲福了一福,回道:“妾身并无大碍,听闻大小姐病了,忧心不已,哪里还待得住!婷儿也闹着要过来探望!大小姐怎得就被吓成这样呢?不知大夫看过怎么说?可有良方?此时是否已有好转?”
母亲吩咐莺儿扶了姨娘坐下,又拉过婷儿坐在身侧,才一一向姨娘述了前因后果。姨娘闻听我被吓失魂,又得知沈大夫并无良策,更是担心,面带戚色的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大小姐本就体弱,前几日病下才好了没几日,又经此一遭,而今吓成这番模样,可该怎么办呀?”母亲本强制压下的伤心,此刻又被姨娘勾了出来,面色顿时哀戚,泪流不止。姨娘见状,也是无措起来,只得陪着母亲在边上哭了起来。小婷儿年幼,见母亲和生母都哭得伤心,也是跟着流眼泪。
屋内哭声绵绵不断,很是凄凉,父亲脸色已然绿了,他心内本就因我失魂之事郁结,若非强制压着,早该爆了。而今见母亲与姨娘带着小女儿在边上抽抽噎噎,哭得伤心不已,更是烦躁起来。在他看来,女人遇事一点主见也无,只会哭哭啼啼,让人厌烦。奈何他此刻也是苦无良策,不得应对。为免自己发怒,父亲干脆一甩手转身出了内室,往前院而去,来个眼不见为净。母亲与姨娘只顾在边上痛哭不已,根本就没有注意父亲已是怒气冲冲的离去了。待得两人终于止了哭声,一转身,发现父亲早已不在室内。
母亲暗自疑惑父亲何时离去,花语只得轻声说道:“老爷于一刻钟前回了前院了,怕是累了吧!。”也不敢提父亲当时的脸色。母亲也不多想,以为父亲只是累了,才回去休息。只是心下不免埋怨父亲对待子女过于淡薄,昨日姨娘病着,父亲可是陪着一夜呢!心里虽气,面上却是不敢显露出来。转脸见姨娘与婷儿刚刚哭得通红的双眼,唯恐姨娘再伤了身,加重了病况,只得劝着姨娘速去休息。姨娘无法,又劝了母亲几句,才起身由莺儿扶着,拉了婷儿回了偏房歇下!
自姨娘走后,母亲只静静坐在桌前,一言不发,却眉头紧蹙,不知在想些什么!屋内的几个小丫鬟见此,更是多加了几分小心,大气都不敢出。气氛愈加低沉下来!
却说我自被喂了药后,虽未回魂,但却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未几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整整数日未醒!整个夏府也因此而满是阴霾,气氛一度低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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