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们放下筷子，解语便吩咐两个小丫头过来伺候我们漱口。
为保口气清新，完善形象，古人便创造出了漱口水。大户人家更是餐前饭后必用。
古时的漱口水并没有牙膏的功效，但也能清洁口腔，甚至还有美白牙齿的功效。我攻读医药文物就曾见明代医家张景岳于《景岳全书》中这样写道：“每于饭后必漱，则齿至老坚白不坏。”前世市场中虽也有大量的漱口水销售，但时代不对，感觉也是不对的，我曾好奇买过几次，奈何每次用起来总觉得失了那份意境。
自父亲回府后，府内的规矩重了很多。饭毕，带着婷儿去往侧院探望姨娘，一路行去，丫鬟小厮见我二人，无不请安行礼，面上无丝毫不敬之色。
大户人家府内奴仆众多，主人并不能一一过问，只得安排相应的管事之人，外院有管家掌管大小事宜，内院则有管事麽麽们，几人则按事情的轻重缓急来决定是否回禀主人？若自己有权解决的，通常都无须上报，自己直接吩咐即可。若自己无权的也只挑了紧要的先回禀。因而底下心思活络之人便会借机对这管事们加以吹捧奉承，年节也是大小礼不断，以求混得好些，或是出了错处能得他们担待。既生了这样的心思他们又怎能还全心放在本职工作上，于是就借机压迫另外那些老实本分的奴仆，逼迫他们做事。自己却只日日在管事们面前刷存在感，寻求庇佑！
父亲初在京都建府时，只在通州那边带了些平日里随身伺候的丫鬟和小厮，这些奴仆大都是家生子或是签了死契，卖身于夏家的。其余皆是在京都人牙子那边买来的。初入府时，父亲外间还有业务，无心管理，母亲当时一心只顾照顾刚出生却先天不足的我，也是分身乏术，父亲无奈只得将这些权利都放予了几个自家带来的奴仆，不知是这些家生子自觉是府里的老人，还是有了权利得意忘形，时日久了，都是把权不放了，平日里府内上下竟都由这些下人掌管了起来，作威作福，夏府前院俨然已成了这些下人的天下了。
母亲一向心善向佛，又有我需要照顾，平日并不会出去前院，因而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直至有一日父亲外出提前回来，发现本该伺候在身边的几个下人都是失了踪影，初始还以为在母亲院中回事，待得到了母亲院中，却还是不见这些人的踪影。抬眼间，却见了一个小厮躲在母亲院中的树后向着偷偷这边打量。父亲本在外历练已久，见此，心内已然了解，却并不声张，只悄悄绑了他过来回话，那小厮一见父亲，早已吓得哆嗦，不用多问，就全都交代了：“不知老爷会提前回府，午后几位爷爷去了外间的红楼，吩咐我在府内守着，若是有事情先帮忙推着，待他们回来再做决定。实在推不了再去通知他们回来。”父亲闻言，早已气得不行，现却只得先忍下，于是又一一问出了平日里与这些管事私交甚深的小厮，命人全绑了关进柴房，吩咐底下众人不许多言，才回了前院，直等得华灯初上，才见着几位醉醺醺的’大爷‘晃晃悠悠的踏进院子，脚步踉跄，许久未见有人过来扶着，嘴里遂骂骂咧咧的尽是一些难听字眼。父亲再是忍无可忍，怒吼道：“将这些以下犯上的混账奴才给我绑了，拖下去狠狠的打，打死为止！”父亲重怒之下，气场更是十足，本就冰寒一片的气氛瞬间凝固成冰，底下众人皆是瑟缩，无一人敢劝，唯恐触了霉头。父亲本就是杀鸡儆猴，因此传唤了府中所有的奴仆过来观刑，父亲亲自点了几个壮硕的小厮过来行刑，吩咐狠狠的打，因此，未几就见着几个人的大腿臀部已是红烂一片，父亲未曾堵了他们的嘴巴，因而他们声声喊得极是凄厉，原本被关在柴房的十几个小厮也在边上，早已怕得抖若筛糠。然父亲为了借机立威，断绝府中奴大欺主的现象，又怎会轻饶？待得底下几个管事受不住刑，已然毙命后，父亲又吩咐绑了这十几个小厮在凳上，一人五十大板，并撵出府去。府中众人见父亲行事手段如此狠辣果决，都惧怕不已，哪还敢再起什么心思，即使之前有些心动的，也都庆幸自己没有妄动，此刻更是歇了心思，都只本本分分的做着本职工作，再未起过其他之心。府内见众人脸色苍白，惧怕不已，心知目的已经达到，只微点几句，就吩咐他们散了。经由此事，父亲亦命人请了自己的奶麽麽冷氏与其夫入府，协助母亲掌管府内事宜。此后，府内人人都借此自律，父亲的威望也日益加深！再无不好的现象发生！
心里这样想着，脚下却是未停，没多久就到了内室。
姨娘早已醒了过来，此刻正半靠在床上由贴身婢女莺儿喂药。姨娘的脸色依旧如昨晚那般惨白，只神色略好了些。然不知是药太过苦涩难咽，还是想着昨晚之事，眉头总是紧锁着，不得舒展。
父亲见得姨娘醒后，略安慰了几句，就起身回了前院书房，留下母亲在此。母亲夜间定也是没有睡好，脸上满是倦色，即使上了妆，却还是能看出眼下有些许的乌青。
婷儿见姨娘醒了，很是高兴，快步跑向姨娘，直接扑在了姨娘的身上，姨娘恐她摔了，慌忙起来抱住，又想着母亲在此，婷儿还未曾见礼，因而有些嗔怪的说道：“夫人在此，婷儿还不快去请安！怎得如此失礼？”又转头看着母亲，有些不安的说道：“婷儿还小，不知礼数，都是妾身平日教育的不够，夫人莫怪！”婷儿也知自己做的错了，慌忙从姨娘怀里出来，对着母亲深深福了一福，说道：“婷儿见姨娘醒来，一时高兴，就忘了礼数，还请母亲谅解！”
母亲哪里会为这种小事而跟小孩子置气，只是无所谓的让婷儿起身，又对着姨娘笑笑说：“姨娘多虑了，婷儿只是挂念你才会如此，都是自家孩子，哪里有什么失礼之说。姨娘快莫多心，安稳的养着吧！”
姨娘听母亲如此说，才放下心来。
我也赶紧向母亲请安，又对着姨娘福了一福。问道：“姨娘现在觉得可好了些？”
姨娘见我，脸上硬是扯了几丝笑容，回道：“谢大小姐挂怀，姨娘好多了。昨日一晕，竟连累了夫人与大小姐不得好好休息，心内甚是不安。”
姨娘还是一如平日那般恭敬，言语之间也还是本分卑微，将自己是姿态摆的十足的低，我想着昨日沈大夫的话，劝慰道：“姨娘不必如此，昨日沈大夫已说姨娘平日里思虑过重，心思郁结，还望姨娘今后以身体为重，切莫再多想了。”
母亲闻言，也附和道：“月儿所言非虚，我们二人在府内相处了十几年，你是什么脾气的我自是清楚的很，你一向恭敬有礼，从未越距，我心知你是个好的。今后你也无须再事事周全，只尊了规矩即可。”
姨娘听我们这么说，早已眼眶通红，似要落下泪来，哽咽道：“妾身出身低下，何德何能能得夫人小姐如此看重！夫人小姐一片心意，妾身定会牢记于心，不敢忘怀！”
哎，我心下叹了一口气，姨娘这十几年来养成的习惯，怕是一时也改不了了。无法，只得慢慢寻了机会再劝着，若真是为此而伤了身体，又该如何是好？
姨娘身体还未好透，不得起身，只得留在母亲院中养着。然身为妾室留在主母院中养病，自觉不知礼数，唯恐府中有人嚼舌根，更是引得太夫人不满，遂几次要求想回西棠院里。母亲无法，只得准了她明日回去。
恐姨娘还会对昨日之事耿耿于怀，难以排解，我们几人在内室陪着姨娘闲叙，东拉西扯了直至解语过来传午膳时，母亲吩咐将姨娘的午膳端至内室，才起身带着我与婷儿去往膳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