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内一看,见婷儿在母亲的怀中哭得伤心,很是心疼,遂抱过婷儿,亲自哄着,还不忘让沈大夫快些过去为姨娘诊治。
母亲身边的花语听见院中动静,早将帘子放了下来,将姨娘右手放在帘外,搭了丝巾在上面。
沈大夫医者仁心,并不耽搁,急急走了过去为姨娘诊脉,未几,他开口对父亲说道:“姨娘只是惊惧交加,才致昏厥,明日晨间必会醒来。”果然与我所诊一般无二。我心里有些得意,这可是我穿来唯一的长处呢!难怪前世总听人说,技术在手,一生都是受用的。现在看来,这句话古今都适用。
闻言,父亲犹是不信,复又问道:“既如此,为何要到明日才能醒来?”
沈大夫低头想了想,才说道:“姨娘平日思虑过重,心间郁结已深,此番又受此刺激,才会导致昏厥不醒。但并无大碍,日后只要放宽心思,慢慢调理便好!我再去开几味药,待姨娘醒后多服几次,帮助治疗即可。”
姨娘是个本分的女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然若想做到真正的本分,却是需要多思多想的。姨娘本就觉得自己出身太低,即使做了姨娘本质却是无法改变,因而在府内从未惹过什么事端,待母亲也是恭敬有加,教育子女更是严厉,唯恐出了差错,惹人闲话。如此苛求完美,才会导致自己长久的心思郁结,难以排解。今日又被祖母翻出往事加以侮辱,更是羞愤难当,加上平日的郁结于心,因而直接晕了过去。
至此,父亲才放下心来,挥手让小厮跟着沈大夫过去抓药,转过身对着母亲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带着月儿和婷儿两个下去歇着吧!月儿本就体弱,经不得累,婷儿年岁尚小,今日怕是被吓得不轻,你好好安抚。”
“那姨娘这边该如何?老爷您一路劳累还未好好休息过,不若我安排花语带人过来伺候姨娘吧?”母亲担忧父亲劳累,怕支撑不住,体贴的说道。
“无妨,我只歇在外间的榻上便可,白氏这般,毕竟是我之前对不住她。何况我平日在外,已经习惯了!”父亲婉拒了母亲的要求,对姨娘今日被责骂导致昏厥一事,满怀歉意的样子。
我心下奇怪,是太夫人翻旧账借机责骂姨娘,父亲怎得却把责任全推在自己身上?难道真如我之前所想那般,姨娘的事情有内幕?父亲如此说,这事定是他引起的了。母亲想来也是知道原因的,不然父亲也不会一点也不避讳的在母亲面前说出这句话来。看来父亲与母亲之间是没有什么隔阂的,一切都如外人所说的那般和睦。至此,我才算是彻底的放下心来。之前的一切怕都是我多想了!
父亲既如此说,母亲也只得应下,对着父亲微微一福,就带着我们两人去了主屋了。
回到正屋,母亲就忙唤了丫鬟过来伺候我们梳洗。
我已经独立惯了,本想回了自己院中,奈何母亲说夜深露重,若是再受了凉,怕是又要养上许久,无奈,我只得答应留下。
夜已深了,婷儿虽午间睡了许久,但经过晚间一吓,神色很是萎靡,有些困顿的样子。
洗漱后,母亲亲自带着我们两人睡在她的主床上,这是我第一次与母亲睡在一起,心里有些激动。婷儿却是很快就在母亲的怀里睡了过去。毕竟还只是个小丫头啊!即使事情再大,也能睡得着。我心里有些感叹,全然忘了自己现今也只是个十岁的小丫头而已。
许久,我还是毫无睡意。母亲似是察觉到我还未睡着,低声问道:“月儿怎么了?”
我不好回答,总不能是说我因为太过于激动了吧!于是只得另找了借口,说道:“月儿有些择床,因此一直睡不着。”想了想又说道:“母亲是被月儿吵得睡不着么?”
母亲摸了摸我的头,说道:“月儿无须多想,母亲是在想着晚间的事情,因而才未睡着。夜深了,月儿快些闭了眼睛,很快就可以睡着的。”母亲说完轻轻在我身上拍着。
许是母亲拍得我很是舒服,有些回到婴儿时期的感觉,我觉得自己就像躺在婴儿车里,听着母亲哼着优美的摇篮曲那般缓缓入睡。竟是一夜好梦。
夜里睡得好了,早上我就醒的早了,抬眼看看边上,母亲的位置已然空了,只婷儿还在边上睡着。想来母亲一定是早起去了偏房看望姨娘去了。
未免吵醒婷儿,我缓缓的下了床,去了隔间换衣洗漱。
解语一直候在里间,见我出来,对我又是一福,我唯恐她又说出一番请安辞,只得抬手放在最前对她嘘了嘘,示意婷儿还未醒来。她了然一笑,也未坚持,就伺候我洗漱了。
解语对于梳头很是在行,她的手很巧,你只觉得她轻轻在你头上拧了几下,一个漂亮的发髻就完成了。母亲每日的发髻都是出于她的巧手。因为她虽素来不够稳重,却仍是深受母亲喜爱。
她带了我坐在母亲素日里所用的梳妆台前,拿起梳子,将我的头发疏开,略略加了些香油进去,待得头发柔顺服帖后就开始做发型了。只见她左手拿着一把头发,右手拿着梳子将我的头发分成四股,两两编织,再拧在一起,用发饰固定住,一个漂亮的双丫髻就完成了。
接着她又拿着远山黛,对着我的眉毛略略化了几笔就搁下了。说道:“大小姐肤色白净,又生的容貌脱俗,不用上妆就很是漂亮了!等大了些,必定是位倾城的绝色美女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受此夸赞,笑了笑,说道:“解语姐姐夸赞了,月儿姿色不过尔尔。哪有姐姐说的那般夸张!”
解语却是有些较真了:“府中众人有谁不说大小姐是个美人胚子呀!只是平日里身体弱了些罢了。细细一看,大小姐与夫人倒是有些相似呢!尤其是这眉眼之间,顾盼之间神色如出一辙。”花语似是感叹。她本就是母亲幼时丫鬟,尚书府重教,女子也精通诗书词赋,她日日跟自母亲身边一起学习,诗书倒是通的。
许是因为一直养在母亲身边的缘故吧,日日相处,见得久了就长得像了些,或许不是面容相似,而是气度想象吧!前世不都是说夫妻在一起久了就更像了,其实指的就是气质相似而已!我心下想着。
“死丫头,胡沁什么呢?别在大小姐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再有下次,我必回了夫人谴了你出去。”陡然,一道满含怒意的声音传来。回头一看,竟是母亲身边的管事冷麽麽。冷麽麽本就脸色冰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此刻更是阴寒起来。
解语已是吓得不行,院中有谁不怕这冷脸麽麽呀,忙跪了下来,求道:“解语自知失言,今后断不敢再犯,还请麽麽给解语一次机会。”
本是玩笑话而已,怎得麽麽却是如此较真,我不忍见花语受罚,于是求情道:“解语只是说的玩笑话而已,月儿并不曾当真,麽麽也请不要计较!”
冷麽麽听我如此说,也不好太过于计较,只道:“下人私下妄议主子,本应受罚,此次有大小姐与你求情,我也就当未听见你所说的话,再有下次,我必定是要回禀夫人的,你好自为之吧!”
麽麽说完,向我微福身,说道:“奴婢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退了。”
我岂敢受她的礼,忙侧身避开了。说道:“麽麽既有要事,就先去忙吧,月儿不敢打扰。”
被麽麽如此一吓,解语沉默了许多,只静静的伺候我梳洗,却是一句话都不再说了。我也不想再给她惹来事端,因此也就不再开口。
待得我洗漱完毕,听见里间传出婷儿的声音,想来她也是醒了过来,忙带了解语进了内室。
婷儿果然醒了。许是见着与平日居住的环境不一样,屋内又空无一人,有些害怕,见我进来,忙冲进我的怀里撒起娇来。我对她这副小女儿姿态很是好笑。
带着她去了侧间洗漱,我亲自给她换了衣服。
解语此次给婷儿挽的同样是双丫髻。本来我们今日穿的衣服颜色就很是相似,我的是水粉色合欢长裙,罩着水绿纱衣,婷儿是淡粉色蝶舞长裙,罩着草绿披肩。配着我们这同样的发髻,越发显得像是双生子了。只是婷儿脸型略圆,我却是尖细的下巴,有些鹅蛋脸的样子。我们身高也是相似的,若是只观背影,想要辨别清楚,绝对会迷惑不少人的。
婷儿显然对与我相似的造型很是满意,对着解语笑得很甜。
妆闭,解语带了我们去了膳厅用膳。
早膳早就已经备好了,只待我们起来就可用了。此时桌上早膳全部用碗盏倒扣,恐凉了下来,吃了闹肚子。我心知这一定是母亲提前安排好的,母亲一向心细,事事都为我们考虑周全。
越想越觉得有这样的母亲很是幸福!因此早膳也用得比平日里更为香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