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因此在整个用膳过程中,并无一人开口说话。我更觉气氛压抑,心里有不免有些烦躁起来,一丝胃口也无。只象征性的夹了几筷子眼前的菜,慢慢地嚼着,未几便不想再动了。
许是我昨日用午膳时给父亲留下能吃的印象,因而父亲见我今日用得少了些,有些疑惑的问道:“月儿今日怎么了?难道是怕父亲责骂,不敢多吃么?”微顿了顿,又有些好笑的说:“月儿只放心的吃吧,父亲断不会短了你的吃食,够不着的就让丫鬟给你夹过来。别委屈了自己的肚子。”
闻言,我顿觉窘迫,自己不过就是觉得气氛压抑,没有胃口罢了,怎得在父亲眼中就变成了想吃却不敢吃呢?但我也不能辩解,只得红着脸将头低下,更觉尴尬。
父亲见此倒是哈哈的笑了起来,原本还有些烦闷的脸色也瞬间柔和了下来,母亲也跟着有些失笑,连小婷儿也捂着嘴偷笑着。
经此一闹,气氛反倒活跃了下来,我想着自己平白担着能吃的名声,有些委屈,干脆大吃特吃起来,够不着的还真是吩咐了边上侍膳的丫鬟给我夹过来。直吃的肚子滚圆才在她们几个惊讶的目光中停下来。
放下筷子,接过漱口水漱口后,我摸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只觉得撑得很。这具身体体质还没有多大的提高,吃的太多,恐难消化。为免久坐积食伤了脾胃,我赶紧向父母亲请辞回了合欢院。婷儿想去陪着姨娘并未跟随。
母亲见我吃的多了些,有些担忧,在我临去前吩咐红泥给我煮了山楂汤来消食。
回到自己的小院,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顿觉浑身舒适了不少。这几日府内气氛如此压抑,母亲院中更甚,险些憋坏了我。
夏季将至,午后的太阳依旧晒得人有些发汗,衣衫都有些黏腻了起来。直至进入内室才稍稍觉得好了些。
麽麽昨日未曾见我回院,以为我出了什么事情,忧心不已,寻人打听了一番,知道是歇在母亲院中,但却还是不能安心。此刻见我回来,慌忙过来请安,又对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发觉并无不妥才放下心来。我心内感激她的挂念,原本对她有些不满的心思,也全都抛了出去。此刻只笑嘻嘻的任她上下打量,并不开口。
红泥听从母亲的吩咐,自去了小厨房为我煮了山楂汤过来,因我脾胃本就弱,也不敢加冰,只微微在井水中拔了一会。待得温了,就端了过来。
许是红泥怕我觉得过酸不肯喝,贴心的在里面添了些蜂蜜,只取了汤汁,并未留有山楂在内,还特意盛在琉璃盏内,本就有些橘红的汤汁配着流光溢彩的琉璃盏,越发显得有些剔透了些,煞是漂亮。我有些不舍,不忍喝下去。
见我蹙着眉头,红泥还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得我不满,立即跪了下来,满脸慌张,很是无措。见此,我不禁自责了起来。连忙唤了她起来,就一股脑灌了下去。只觉得酸酸甜甜,极是爽口。遂对着红泥夸道:“这山楂汤味道极好,红泥手艺大有长进嘛!”红泥本还在担心,此刻听我夸她,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只微红着小脸收拾了碗盏下去。
夜里睡得晚了些,现下就觉得有些犯困,麽麽扶着我去了里间,服侍我换衣躺下,放下帘子,就立在外间候着了。
许是我真是困了,刚一躺下,就睡了过去。
待醒来时外间已然有些黑了,绿蚁见此忙点了烛火过来,屋内才亮堂起来。
由于午后睡得久了些,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绿蚁见我还有些不清醒,遂端了盆水,拧了毛巾过来伺候我梳洗。毛巾并未拧干,还有些湿湿的,擦在脸上,冰凉一片,顿觉脑子清明了不少。
已是晚膳时辰,问过绿蚁,得知母亲院中今晚并未过来传膳,就吩咐红泥下去准备晚膳了。由于白日里吃得多了些,此时并不怎么饿,因此只交代让做了稀粥并几样清淡小菜即可,还吩咐加了山药在内。
由着绿蚁为我重新理了头发,换了衣服,估摸着膳食已经差不多备好了,才起身去往前厅用膳。
合欢院只有两进两出,分为前后院,前院因为不住主子,所以造的并不算大,只一边建有六间房子,分别有几个小厮住着。后院倒是不小,除了我的主屋外,还分别有东西两个厢房,厢房虽小,却也是分了前后两进,中间设有一个小院。我日常的锻炼的小院就在西厢房后的小院内。平日里因无人住,我也懒怠找人修整。丫鬟们住的地方设在东西厢房两侧,每侧各有四间小屋,房内的摆放也因着丫鬟的等级不同也不一样。比如麽麽之前就是一个人住在最靠近主屋的东厢边上的第一间房内,里面日常的家具物品一应俱全,但也并没有越距,豪华的物件倒是一件都没有的。饶是如此,也比外间小康之家尤甚不少。红泥绿蚁则二人同住在西厢房边上第一间房内。屋内摆放虽说没有麽麽那么全,但也不差。至于底下的二等婢女虽也是二人一间,但屋内的摆放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并一个个小小的柜子。几个粗使婢女房内最差,四人一间,只一张大通铺,连桌子都是没有的。
院内的小厨房则是建在前院与后院相接之处。因恐油烟脏污,惊了主子,故在建造时离主屋有些距离。又配了小院,自成一体。膳厅则与府内其他院子一般都设在主屋前厅内,平日除了用膳,亦作会客之用,因而很是宽敞,布置的也大气。只父母亲与太夫人因为身份地位不同,在前厅侧间设有独立的膳厅。
进入膳厅,红泥她们已然将膳食摆好了。因着我的交代,只熬了山药粥,上了凉拌黑木耳,醋腌黄瓜,爽口萝卜丁并一份葱油煎饼。饼上洒了葱花,配着金黄的饼身,看起来很是诱人的样子。
绿蚁扶着我坐了下去,红泥盛了粥过来摆好。二人就规矩的候在边上了。之前我曾觉得不自在,唤了她们一起坐下吃饭,奈何她们死命不从,声明不能坏了规矩,让主子难做。我虽无奈,也不再勉强。
粥熬得很是软糯,配着山药的清香,让人闻起来就很是满足,直喝了半碗粥,我才想起夹了一块葱油饼过来尝尝,轻咬了一口,只觉得酥酥软软,很是可口。本还不饿的肚子在这些家常美味的引诱下似乎空了起来,胃口大开。但我明白午膳用的多了,晚膳再不加节制,身体定会受不住,因此只得强制控制自己的胃口,只喝了一碗粥,吃了几口饼,就放下了。
饭后无事可做,带着红泥绿蚁在院中走了两圈后,天色已是完全黑了下来。院内虽点了烛火,然面积过大,根本没有什么大用,四周还是一片模糊,为免出了什么意外,绿蚁只得劝着我回房休息转身。
午后睡了太久,回房后根本睡意全无,况又无事可打发时间,我只得躺在床上盯着帐顶发呆。陡然想起自己前几日病着时姨娘日日抽空过来看望,此时反正了无睡意,不若去母亲院里看望一下姨娘也好。
这样想着我立即就起身了,唤了绿蚁红泥正准备出门,只见麽麽快步走了过来,躬身道:“天色已晚,小姐只身带着两个小丫头,奴婢实难放心,还请小姐允许老奴一起跟着去,也好照顾一二!”
见她思虑周全,且一片真心为我,我不好拒绝,也就准了。麽麽忙又唤了前院的两个年幼的小厮在前面打着灯笼开路。
晚间在外行走,心里总觉得有些恐惧,即便只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也会让人胆颤,况夏府院落众多,大多是空置的,在这漆黑的夜里更显得无一丝人气,黑影重重,让人心慌,我扶着绿蚁的手不自觉的紧了又紧。绿蚁不知是自己也有些害怕,还是在担心我,因此也不言语,只任我紧紧的握着。
我心里紧张,脚步也快了些,恨不得生了翅膀立刻飞过去才好。众人见我如此,不敢落后,也只得加快脚步往前走。
再穿过这个长廊就到了母亲院门口了。廊上本搭有架子,引了攀藤类的植物过来种着,到了现今的季节,早已是茂密一片,密密麻麻直盖住了整个长廊,不透一丝光亮。此刻在灯笼微弱的亮光下,忽明忽暗,让人心惊。廊外似是有风吹过,这些爬藤顺势哗哗的响了起来,更添了几分恐惧。众人心里都有些害怕,呼吸也急促了起来,脚步更是快了。
好容易行至一半,觉得与母亲院子更是近了,心下才有些放松。陡然,一个煞为凄厉的声音传了过来,声声不断犹如婴儿啼哭一般,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无比瘆人,另人毛孔悚然。我原本放下的心此刻陡然提了起来,顿觉脚下一软,几欲晕倒。
两个小丫头未曾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也是怕得很。绿蚁的手心已然汗腻腻的一片了,红泥更是被吓得浑身发抖低声啜泣了起来。两个小厮年纪本就年幼,胆子也小,见此根本不知如何应对,拿着灯笼的手都在发抖。只麽麽一人资历较深,因此见识的多了些,她虽也有些怕,但还算是众人中最为镇定的,见我如此模样,只快步上前扶住了我,温言劝道:“小姐莫怕,这是母猫叫春呢,并没有什么的。待我明日回了夫人让撵了这些畜生去。”
然我此刻已然吓坏了,哪里听得进去,只觉得四周黑暗一片,似有无数的黑影在我眼前晃晃荡荡不停!连空气似乎都变得狰狞了起来。身子越发软了下来,即使麽麽扶着也是站不稳的样子。
麽麽见我如此情景,心知不好,不敢耽搁,见这里离母亲院子不远,只得让绿蚁在旁扶着我,对着两个还在发抖的小厮就是一脚,直踹得他们都回过神来过来,才回身亲自背了我去往母亲的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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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中秋,
几何祝大家节日快乐,合家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