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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落雪葬情

书名:帝王劫之妃卿不娶 作者:沐芷琉璃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57
    翌日清晨,当南绝睁开双眼,看到的便是单手支撑着头的凤予。他若是安静沉稳起来,恐怕世上每一个女子都会爱上他。他温润如玉,就像从画境中走出来的儒雅少年。南绝起身检查了身上的伤势,竟没有昨天那般严重和疼痛,想必是他内力所致。想到这里,看向他的眼神不禁又多了几分感激和无奈。
    这个男人……
    这个从小就对自己一心一意的男人……
    就算到现在还是没有变过。
    不是自己不知道他的感情,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每次拒绝他后,他心里的伤。
    只是……
    只是自己又怎能毁了他的前程?
    他居于天曼城,是一个世间都不能涉足的地方,想来他也不容易登上了城主之位,而自己又怎么能够去耽误他?
    南绝叹了口气,然后翻身,准备下床。
    这一动作惊得凤予连忙从睡梦中醒来,看到要下床的南绝,连忙走过来扶她,“好好躺着,别动,我去给你煎药。”说完,也不知她愿不愿便走了出去。
    南绝望着他的背影,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不一会儿,营帐中飘满了药的苦味,南绝走到桌边,接过凤予手中的药,端起正准备一饮而尽,却不想又放下,然后抬头,看着凤予。
    凤予看着她的动作,心里了然,却没有任何话语。
    “凤予。”南绝轻声唤道。
    “怎么了?”靠她近些,想给她些温暖。
    “为什么?”南绝深吸了几口气,眼神里带着不可置信。
    凤予笑了笑,“难道你想留下他?”
    “原来如此。”南绝苦笑,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几日如此不同。看着眼前儒雅的男子,心里的痛越发厉害,“我真真没有想到……”她的笑是美的,但此刻却看起来如此狰狞,像是一个在泥泞中的人,作最后的挣扎。
    凤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眼里有挣扎,有不甘,也有那么一丝的怨恨,还有那点点的淡然……
    这样一双美丽的眼睛啊,包含了太多太多,自己像是永远都看不完。
    二人静坐了许久,却突然停南绝道:“罢,我累了……”
    “也不用再想了……”
    “该去的,就都让他去吧……”
    说完拿起那碗药,不由分说地直接喝下,没有一丝停顿,没有人知道,她把碗举得那么高,是为了隐藏她内心的痛苦。
    凤予看着她,抓紧了袖子,似乎这一切残忍的制造者是他,最后,说道,“我会陪你。”然后见她慢慢放下碗,眼神漠然,似乎看遍人间千姿百态,凡间红尘。
    再然后,他看见了地上的血水,鲜艳的,滚烫的,就如滴在自己的心上,那般锋利,那般炙热,再也承受不起。
    而那个女子,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喊一句疼,只是任凭女子最珍惜的东西,从她身体内流失。
    直至——完全消亡。
    “我去沐浴休息了……”说完走开,到后厅。
    凤予看着她身上被鲜血染红的衣服,心里揪疼,如同有谁在紧握着自己的心,而那个女子,是唯一可以控制力道的人。
    待她躺倒床上熟睡之后,凤予坐在床边,看着她昔日红润的容颜已变苍白,不禁感慨红颜异逝,物是人非。他俯身,气息轻轻地喷在她的脖颈上,缓缓道,“再等我一等,既来陪你。”说完身影便消失在营帐中,不见了踪影。
    榻上,女子的脸上早就留下了泪痕千行,不曾干涸。
    傍晚,当南绝走出营帐,便看见所有的将军士卒全都围在自己的营帐前,眼神中都有满含着关切的深情,让人心里一暖。
    “将军!”一声将军,便再没了顾忌。
    所有人纷纷跪下,承认着她。
    南绝看着下跪的众人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缓缓道,“都走吧……离开这里……”
    都走吧……
    如今,只是百人,我也再没有能力保你们安好了……
    “将军!”宁安远首先道,“没有将军,我们不会活到今日,只怕在投降那日就会被敌军杀死。我等又有和颜面在将军之前逃走?”
    南绝无奈地笑了笑,“来这世上一遭不容易……世事无常,千姿百态,即使不能赏尽,却也要尝试一二。如今若陨首于此,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等就算是死,也绝不逃走!”说完,下面的士卒都喊起来。
    一声高过一声,让人心颤。
    “这幽国……是该亡于我手。”因为自己愚蠢的爱情,“人有命数,国有运数,岂能逆于天道而行?”
    “若你们不走,本将甘愿自刎于此地,尔等可忍乎?”
    “将军!”
    “将军不可!”宁安远急忙喊道。
    看着她眼中的决绝,知道自己是再怎么劝都没有用了,最后缓缓道,“谨遵将军之命!”说得那样志气昂昂,毫不退缩。
    “你们两个,随我来。”南绝对着委以风和谢云道。
    进入营帐,三人清清楚楚地听到外面不肯离去的声音,但不一会儿,都给宁安远摆平,终得全部离去。
    “你们也都走吧。”开口便是这句话。
    二人惊愕,没想到他们也是这种待遇!
    “将军!”
    “不必劝我。我虽重伤初愈,但自保的余力还是有的。你们若信我便离去,不信我,我也不再逼迫你们,但也再不会信任你们。你们放心,若有朝一日,我定还会再去找你们,以暗号相认。”南绝长长地说了这样一段话,最终还是要劝走他们。
    “那……将军你?”委以风问道。好不容易这么多年看到了她,如何能让他放心得下?将军生前曾嘱咐过自己,定要保住她唯一的女儿,莫非他早已料到幽国会有今天?
    但若是她出现了什么差错,自己怎么向九泉之下的将军交代?
    南绝看着他,没有说话,眸中的坚定不言而喻,告诉他,再不可动摇。
    “属下告退!”两人都迅速走出营帐。
    南绝待他们走后,也走了出去,看着外面夕阳西下,不禁心里苦笑。
    这世间,到底还有什么,是我可以留恋的……
    亲人?
    爱人?
    都离我而去……
    还有那个还在腹中的孩子,亲手杀了他……
    好安静啊……
    好像这一切不存在一般……
    “都去吧……”她轻言,然后笑着走了回去。
    就让这一切,都随风而去,不再重现……
    果不出所料,三日之后,历国率领军队破郢城,本以为里面会出现惊慌嘶叫,却不想早已变成了一座空城,找遍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一个人影。
    原来,在这三日,他们早已撤了出去。
    郢城一破,幽国再也没有了屏障。舆歌率领的大军在半月内一下就攻到了幽国国都,舆歌命人一把火,烧了皇宫,宫内所有嫔妃宫女都死于非命,皇帝廖寻成也葬身于大火之中。文武百官包括当初帮助舆歌的丞相统统斩杀,只有几个小官吏,带着妻妾逃了出去,除此之外,无一幸免。
    那场火,烧了三天三夜,周围所有官吏居住的地方都被火焚烧殆尽,却有一处保存得完好无损——将军府。
    在他放火要烧掉宫殿之时便下的命令,任何人严禁进入将军府,违者——斩!
    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更没有敢去问。
    五日后,舆歌没有命令重置幽国,却是带着两万人马向着紫蝶山而去。
    待众人到达山顶,却见一女子站在山崖便,眺望远方。在她的脚下,便是无底的万丈深渊。
    她手握长剑,似乎和当初战场上用的,有那么点不同,在光线的照射下,闪现出耀人的光芒。
    而那个单薄的身影就静静站立在崖边,没有动作,没有话语,就像一尊永恒不动的雕像。
    所有历国的将士都看着这个女子,他们都知道,她将淹没在这亡国的背后。
    舆歌看着她,翻身下马。
    她此刻没有穿黑色长袍,也没有戴黑色斗笠,只是着一身飘然白衣,似乎比她以前穿得还要单薄,娇小的身子看起来弱不禁风,却很少有人知道,就是这样一幅身体里,却隐藏着真正让人可怕、忌惮的能力。她手握长剑,似乎和那日在战场上用的,有那么一点的不同。她目光高远,像是漠然一切,不再奢求。
    他慢慢迈开步伐,向她走去。
    “南方很少下雪,却在这紫蝶山上有常年化不开的积雪,很美,很美……”她终于开口,像是知道他已经来了似的。
    舆歌停了停脚步,答,“是啊。”
    “我曾经和你说过,我很喜欢这里,因为这里太干净了……”女子的话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力度。
    舆歌笑了笑,继续往前走,“所以,我来这里看你了。”
    “是啊……你终于来了……”南绝没有转身,只是对着空荡荡的山谷,淡淡道,“所以,我也一直在等你。”
    她终于转过身看着那个帝王。他身上永远闪着夺人眼球的光芒,让人不忍直视和亵渎。他的面容还是和前不久一样,只是少了一分柔情,多了一分杀气。
    他的身后,是她见过的历国将士,他们一个个如同雕塑般站在那里,守卫着他们的皇。他永远都是受人追捧,永远都是那么高高在上,永远都是那么……绝心绝情。
    从他们变成敌人的那天开始,她就已经再也没有选择了。
    “你要我死?”南绝坦然道。她知道他现在来的目的,更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你以为呢?”舆歌不答反问,把问题抛给她。见她许久不答话,又道,“自己死,又或者,你想要被我杀?”
    南绝苦笑,握紧手中的剑,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没想到,时至至今,我竟还有这两个选择……老天待我不薄!”说完竟真正地笑了起来。
    舆歌看着眼前的女子,心里疑惑,想看清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但随即又把这种想法压下,不断告诉自己,这是你的敌人!
    站在他身后的将士都看着这个仰天大笑的女子,不禁叹息。这一红颜,竟成祸水!此刻的她,大概处于癫狂的边缘了吧……
    过了一会儿,南绝停下来,走近舆歌,释然,“罢,我之将死,也想问你最后三个问题。”
    “说。”舆歌饶有兴趣地嘴角上翘。
    “你爱她?”南绝低头。她说的那个人,是指秦涟。这几日,她无时无刻都感到体力不支,体质下降,若要说为何,只可能在历国就中了招。而唯一能算计到自己的,就是和自己经常接触的秦涟了。想必是他下的令,让秦涟来算计自己的吧……
    呵,最难防的,竟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舆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给了个模糊的答案,“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语气凌厉,没有给她最后一点尊严。
    南绝心下冷笑,怕是他不爱了。只是大概秦涟还不知道,舆歌只是在利用她对他的感情。
    可悲的女子啊,你是否想到你的这一切付出,换来的竟是他一瞬冷漠无顾?那样也罢,只怪你,也都怪我们,要得太纯粹,爱得多愚昧,以至于现在,输得有多狼狈。这一生,再怎么争,也只不过是个女人,可悲的,可泣的,却也是绝情的女人。
    “我若死,你可会为我掉一滴眼泪?”南绝问道,即使这个答案会把她伤得体无完肤,她还是想亲耳听到,就算,永堕地狱!
    舆歌一愣,手都颤抖起来,没想到她竟会问这个问题。
    这个把所有的事情都看得很透彻的女子,早就该知道自己的感情,却固执得还想要一个答案。谁说她聪慧?谁说她敏锐?不过是愚拙之见。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罢了。
    呵,真是可笑至极……
    “不会。”最后缓缓吐出两字,夹杂在暴风雪中狠狠地刺进南绝的心里,那如梦如幻的希望,在顷刻间,破碎!
    转过身,不再看着这个男人。尽管知道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尽管想要让自己更痛来清醒自己,但是为什么自己却越来越支撑不住这似乎天要倒下的压力?
    到底什么是撕心裂肺?是这样吗?是这样直接把伤疤暴露在日光之下,让世人都知道吗?若是这样,是不是自己痛得还不够?
    手中的剑握得又紧了些,然后道,“拔剑。”我知道你随身都带着那把御天剑,那把绝世好剑!
    舆歌怔忡,有些好奇,“你不问第三个问题了?”
    南绝苦笑,“不必。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哦?”舆歌冷笑,玩味地目光落在她身上,“所以,你想要和我拼一把?”
    南绝没有答话,但也没有转身。
    “既然如此……”话还未说完腰际的宝剑早已飞出,直冲南绝而去。而南绝也只在一瞬间就感到了杀意,手中的剑飞出,挡下一击,然后转身,抓住剑柄。
    “哼。”舆歌冷笑。
    有意思……
    抓起御天剑飞掠过去。
    他不是不知道她身负重伤,而那些伤只怕没个半年好不了,此刻想必她是极度虚弱的。即使想到这里,他却依然没有手下留情。
    “日月无光!”舆歌大吼一声。
    多久了,是有多久了……自己再也没有出过剑招。
    自己再几年前与黯默如对打的时候,才出过招数,其他人,根本连一剑也接不下。当然,那时的自己,也未把这一招练成。
    南绝微微一笑,因剑气,她的发丝散乱,如同哪里来的幽灵,夺人魂魄。只见她不退反进,向舆歌冲去。
    众将看着远处的这一幕,不由心惊。
    陛下竟有此等武功,此女必亡!
    “百鸟朝凤!”南绝大喝一声。此时她如同仙子凌波,在雪上飞舞,却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她的剑招不似舆歌浑厚强大,却唯美异常,以柔克刚。看她使剑,就像在看一出艳舞,让人心醉、沉沦,更是惊艳天下!
    慢慢地,一只凤凰显现在众人眼中。她不止是舞,更是在空中画出了一只蠢蠢欲飞的凤凰!那凤凰烈火如焚,突然睁眼鸣叫,直冲向舆歌!
    却不想那只凤凰在舆歌强大的剑气之下竟被逼得节节败退。
    众将都以为南绝必输,却不想她竟又舞起剑来,那气势更让人胆寒,更动人心魄。
    她左手持剑,以右脚为中心,弯下腰肢,以仰躺的姿势画了一个完美的圆圈,突然她跳起,厉声喝道,“落雪无痕!”
    “唰!”一下山上所有积雪全都落下,犹如壮硕绵羊身上抖下的羽毛一般。寒气直直地扑过来,让人想抗拒都抗拒不了。
    冷意是一个抽象的东西,若是实物还可抵挡,这种虚化的东西,能有什么办法?
    山上积雪众多,若是再这般下去,定会成为冰晶!俗话说“水火不容”,此刻却是完美的,冰与火的交织,那样热烈,那样……刻骨铭心,一瞬间竟气吞万里河山,神临天下,如同一幅神迹般的水墨画。
    站在那里的舆歌似乎有些体力不支,改换剑招,手中的变化飞快,“墨染江山!”突然一抹黑色迅速趁势而上,盖住了所有风雪,但却不想那只早已折回的凤凰再次重来,逼得他心口剧痛,最后终于败下阵来!
    众人回过神,却看见他们尊贵无比的殿下已手撑着剑,嘴角流血,划出几十米,大口喘息着,都不禁暗暗惊叹这个女子。
    众将也都没有想到,他们的陛下竟会被一个女子打败!
    舆歌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抹去嘴角血迹,然后冷笑,“哼,没想到,你的内力如此深厚!”
    南绝抬头浅笑,没有说话,随后一大口鲜血喷出。染上鲜血的雪地,顿时变成玫瑰的红色,看得人无不毛骨悚然,冰冷彻骨。那种粘稠、刺眼却又热烈的鲜血融化了冰冷的白雪,让它直至冷却,再无任何温度,变得彻骨的凉!
    蓦地,她单膝跪地,单手撑在雪地上,寒气顺着肌肤直达神经,却依然不痛不觉。只见她嘴角扯出一抹释然地笑容,然后道,“我以此鸳雪剑,尽我毕生之力,来让你尝一次,蚀骨之痛!”
    舆歌看着体力不支地她,似乎明白了什么,“鸳雪剑……鸳雪剑,竟在你的手上!”带着无比巨大的震惊和心理冲击,不由喉咙口又一甜,似乎要吐出血来,但是自尊让他强忍着不愿喷出。
    两人一站一跪,在这南方雪山之巅,如同站在末世的二人,拼个你死我活。他们寂寞一世,孤独终身,孑然至死,也再不回头,终是拔出生冷的武器,片刻间的刀光剑影如同映照在两人的内心深处,灵魂竟也不自主地颤抖起来,如同深处,那一缕牵扯在一起的丝线,心灵在共鸣。
    然,即使爱,至如今,却终究刀剑相向。
    忽然,一人慢慢起身,平静地看着站在她对面的男人。
    那个让她觉得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
    到了这个地步,竟还会想起以前的一切,酸甜苦辣,人生百味,却在他那儿只尝过酸甜,终未遇见苦辣为何物,如今,终是要尝到了。
    真好……
    这滋味……真好……
    只一瞬,便尝遍人间百味,兜兜转转,与天斗,输,无谓!与地斗,输,也罢!与他斗,输,如何奈得!
    她慢慢站起身,然后微笑以对,眼角似是有血渗出,流于脸颊之上,如同一个艳丽的女鬼。她轻道,“你曾经问过我,有什么理由。”
    舆歌一愣,透过她的眼眸,想看出些什么。
    “其实……这需要说什么呢……”她的眼神浩渺纯净,看不到一点儿杂质。她霍然转身,看着这山崖下,无底深渊,如同黑洞般将她吸进。她勾唇,末了,两行清泪沿颊滚落,就像是最后一滴清泪,落入这黑暗深渊,再也无迹可寻了……
    “你就是我这一生……唯一的理由啊……”
    她抬头看了看山河风光,这美丽景象似乎不再像平常一般动人心魄,只是蒙上了一层凄惨的泪光。
    这就是最后的结局。
    你我,终得——鱼死网破。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天不容,我也不想再争,那便随风而逝,直至破灭。
    她紧握剑柄,然后慢慢倒下,像是再也无力了一般,无声笑了笑,却再也没有望他一眼。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何处……话凄凉……”
    可是我不求十年你记住我,也不求你给我坟头一香,只要曾经的片刻温存,足矣……
    这一死,便不会再痛了……
    “你爱我吗?”
    “爱。”
    “那……是为什么呢……”
    ……
    这个女子终是用生命的最后,回答了曾经,那个久到已经不能再久的问题,即使早已不爱。
    所有站在崖上的人都瞪大眼睛,看着那个惊艳绝世的女子从崖上跳下无底深渊,如同放弃了一切,无可寄托。
    舆歌走近深渊,看着不可见底的山谷,幽深的眼眸中多了几分伤痛,透过一望不见底的黑色潭水,如同世上最完美的墨曜,在这一刻失去所有光华。忽的胸中一痛,握着剑柄的手竟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右手抚上左胸口,似乎痛得无以复加,这么多年的外伤,竟不如这一刻的酸涩!
    ……
    南绝……
    他张了张嘴,无言地喊了一声那女子的名字,如同陌路之人死前最后的款款深情。
    天上突然下起雪来,纷纷扬扬,如同漫天花雨,分撒在世间的每一个角落,荡涤一切尘埃,也让它们无迹可寻。纯白色的雪花,纯白色的雪地,纯白色的世界,一如那个女子当年一袭白衣,身姿翩翩,傲然站立,俯瞰苍生。又似她冰清玉洁,不染污垢,纯净无暇。
    “此生,不拜天地!”“此乃我一不拜!”
    “此生,不拜神佛!”“此乃我二不拜!”
    “此生,不拜金银!”“此乃我三不拜!”
    ……
    是谁当初在金殿上扬手一挥,一席话语,天下皆惊?莫不是那白衣女子胆大于天,敢挺直腰杆,无所畏惧?!
    她要向天下证明,她要向世人证明,她要向世界万物、一切生灵证明——她永远骄傲!这一生苦痛不悔,只愿来生不再有心!
    立于山巅,负手伫立,看这万里山川皆白,看这芸芸众生皆苦,看这世间情爱皆空,看这……冥冥天数,临登九五,落于谁手……
    ……
    “我怕你会后悔……”
    “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若是你后悔了怎么办?”
    “那,便用命来偿还!”
    ……
    后来,那一日云雨之欢,再后来,日日骑马赏日出日落,最后,却落得——刀剑相对。她究竟是负了谁?她不说不哭不伤不痛,却知道了什么是冰冷彻骨。
    她一笑颠倒风华,却学会了绝情无心。
    她一生将帅之才,却学会了不可负我。
    她倾国风姿绰约,却学会了众叛亲离。
    她终是为谁而活?
    这寂寥山川,空留逝去故人,痛益增胜。
    这苍茫天地,独存不渝挚情,徒留痴爱。
    那一年那一日,他和她乘一辆马车,同赴战场,一段段暧昧的情话,皆从他嘴中说出。是她信以为真,是她错觉得到了一个帝王全部的爱。却不想,这终究是一场计谋。原来自身的警告是如此不堪一击,原来自己所有的思考,在他的花言巧语下,竟成齑粉。
    呵……
    敢问这世间是否真的有一种至死不渝毫无瑕疵的爱情?是否真的有一种碧落黄泉生死相随的誓言?是否真的有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思念?
    那一刻,这些停留在脑中的疑惑似乎全部解开,又似乎全部再次充斥在脑中,久久徘徊不去。
    只是想要一场,纯粹的爱,却不想,竟是这么难,这么难……
    一场帝王之路,竟将爱,全部付诸汪洋,随水流逝,再难回头。
    一次替国出嫁,竟把命,全部拱手送出,无所谓然,忘却真心。
    一趟无稽之谈,竟让誓言成空,不顾黄泉老父之言,让出了这幽国故土,数十万子民,赔上了近所有将士的生命!
    一瞬间,身心具疲。
    再回头看,终究是谁那年,夕阳西下,誓言相濡以沫,携手白头?
    ------题外话------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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