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绝早早起身，昨日舆歌对自己说要到城头观战，便也不敢拖延。她起身时，舆歌早已不在身边，想必是已经上城头在等着她。出了营帐，便见军士们都蓄势待发地备战，一切都有条不紊。不愧是文海练的军队，如此有素，和幽国的军队比起来，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想到幽国，南绝又在心里暗暗摇头。
她兀自一人在军营中走动，整个军营就她一个女人，而且还是皇帝的妃子，这是很少见的，真的可谓是万绿丛中一点红，而那万绿的衬托让那一点红更加高贵和清冷。这样肮脏、艰苦的军营与她格格不入，可谓“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她不应该属于这里，她来自天上，如同拯救凡尘的仙女。
南绝不顾他人的目光，走上城头，舆歌已经在那里等她。这一战，是她的一个绝佳时机。她走进他身旁，和他一样把目光投向远方的敌营，略有所思。
今日清晨，没有阳光照射，只有沉沉的天空压下，但站在城头上的二人，却依旧夺目，远远看他们，就像是一对璧人在接受洗礼一般，温馨、甜蜜，却不知二人疏离得很。
“爱妃起得很早啊。”舆歌看着身旁的南绝，事实上，她登上城头的时候，自己心里竟会有不知名的喜悦。
“没有皇上起得早。”南绝应道，却未把目光转移。
“今日是第一仗，朕当然要早。”舆歌理所应当地答道。
南绝没有回答，她自是知道这第一仗的重要性。
“爱妃觉得有几分把握可胜？”
“九成。”南绝应道。
舆歌玩味地勾起唇，似是不明白她为何会改变主意，“昨日爱妃说只要做到提出的五点必胜。今日又为何觉得只有九成了？”
“还有一分，要看天意。”是的，还有一分，是天意。若是老天不让他们赢，那么即使自己再怎么谋划，也是无济于事。人，不能一定胜于天，但是，人能拥有改变大势的能力。
“哦？朕认为，爱妃不是一个相信天命的女子。”从她嫁过来的种种行为，他都能知道，她不会相信天命，她只相信自己，但为何今日战事，她会说到天意上？
南绝莞尔一笑，然后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吐出，“我不信天命。”
“那为何那一分还要看天命？”舆歌不禁来了兴致。
南绝转过身看着舆歌，眼中的神色是舆歌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坚定，“那一分，或许事与愿违，总有算计不到的时候。”
“我不信天命，因为天命从来不会给我什么。”此刻女子像在大殿之上一样傲然站立，这一刻，她身上的光辉绽放出别样的光彩。
她说：她不信天命，因为天命从来不会给她什么。
她眼神深处流露出的坚定、倔强、顽强都深深敲打在舆歌心上。在她身上拥有的东西，似乎都是与生俱来的。但是，一个女子，何以能具备这些？
她不一样。
她太不一样。
每一次说的话，都能让自己大吃一惊，惊得是自己内心灵魂深处，强烈的震撼之感。
有一瞬间，舆歌觉得自己特别想要拥抱她，让她离不开自己。但多年来的算计、策划、心计，让他生生地将这种感觉压下。自己是永远都不会动情的，更何况是一个还会威胁到自己皇位的人？所有人在自己眼中都是一枚棋子罢了。自己操纵他们，让他们替他复仇，让他们掉入万丈深渊。自己让他们生，让他们死，或者，又是让他们生不如死。
所有人，所有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没有一个人可以有例外！
舆歌平复心绪，看着早已将目光不放在他身上的南绝，“朕也不信天命，因为天命对朕来说，从来都是多余的。朕只要把握住每一个人就够了。”把握每一个人，让他们逃脱不出自己的掌控。
南绝转头，看了一眼志在必得的舆歌。他的确有做帝王的资本，但帝王若是太过无情，却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这种人，不知是应该为他高兴，还是为他悲伤。
接着，又是一阵子的沉默。
正当沉默时，敌军将领早已到城下叫阵。
“这是敌将呼尔布什。他力大无比，要说勇猛他在第一。虽是蛮夷，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英勇。曾有一次与其他小国开战时，他一连斩下五大将领，可谓第一猛将！”舆歌说道。
南绝皱眉，如此勇猛的将士，为何从没有听说过？
舆歌似乎看出南绝的疑惑，又道，“他鲜为人知的原因，是因为他自从斩了五将之后，无论什么战争，再也没有看到过他的身影出现在战场上。有人说他是回乡了，有人说他战场受伤需要疗伤……种种说法不一，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的武艺不亚于当世名将。他的布阵也是独树一帜，让人意想不到。可以说，既是将士，又是军师。”
南绝点点头，了解了些。看来这一仗，不好打。
虽然昨日已经说过，切断粮道、水源他们便会溃不成军，现在想来这样是不可能了。有这样一个将军带领，如此明显的破绽他怎能不提防？
这是一场苦战。
南绝看着城下坐在马上的他，虽有些远，但还是可以感到他威风凛凛，气势压人，让人不禁胆寒！这才是一个合格的领军的将领！历国恐怕除了文海和欠殊以外，再无人可挡他。
“历国若是有胆，就下来应战，别像缩头乌龟一样藏在里边！”呼尔布什的一个手下叫喊着。呼尔布什的出现已是让人大吃一惊，没想到他手下的将领也如此杰出！
听到这一声叫喊，历国将士再也坐不住，似乎只要一声令下，就会冲出城去和敌军拼命。再怎么说，历国也是泱泱大国，怎么受得了如此羞辱？
文海立即翻身上马，引着将士们前去。
“将军，他们总算是出来了。”刚刚叫喊的属下说道。
呼尔布什睁开眼睛，眼神折射出来的，全是锐利的目光，光对上这双眼睛，就已经让人不寒而栗。远在十尺之外便可感到他身上的勇猛。
“大胆乌夜小国，也敢犯我历国边境，真当以为我历国无人可敌吗？”文海也不甘示弱大声喊道。
呼尔布什脸色未变，只是骑着马飞奔出去，直冲文海，双方将帅交战可谓激烈至极。一个是当世名将，一个是不输于名将的将领，二人谁也不让谁，一番刀光剑影下来，竟是不分上下。
文海心中大惊，没想到敌方将领居然如此厉害！自己可谓一生都在战场上渡过，好久都没有碰上这种强劲的对手了！刚刚一番交锋，虽然心中仍有惊讶，但在惊讶之余，更多的，却是满满的喜悦。
这份喜悦，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痛快！
欠殊看着与文海斗得不分上下的呼尔布什，心里也不由大惊，没想到乌夜国居然也有如此统帅！
呼尔布什看着文海，心中微微惊讶，但很快了然，“想必将军便是历国第一将军文海了！”
“正是本将！敢问阁下是谁？”义气凛然。
“本将呼尔布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