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绿竹将茶水端来,南绝结果茶杯,喝了一口,却迟迟未说话。
她在等。
她在等他先发话。
舆歌也在等。
他也在等她先开口。
于是就出现了如下场面:
皇帝慵懒地坐在床沿,看着面前正在兀自饮茶的女子,没有动作。而女子却也没有去管坐在身边的皇帝,只是自在饮茶,偶尔走下来拿书读起来,似乎这宫殿里只有她一个人。而皇帝却没有发怒,只是静静地看着女子,似乎在欣赏着一副美妙画卷,而这画面却一点也不违和。
站在两边的婢女低着头,在这气氛下,身上也不由地微微冒出冷汗,实在搞不懂现在是什么个情况,自家主子已是非常人所能想象,可是遇到皇帝总该有点尊敬的样子吧?毕竟皇帝可是能执掌她生杀大权的人啊!自家主子是真的不怕死么?关键!关键是自家主子不怕死,可是他们这些做奴婢的人怕啊!
“绿竹,茶凉了,换一杯来。”这一声打破了沉寂,却不是舆歌和站在四周奴婢们希望的话。谁都没想到南绝在沉默了许久以后,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换茶。而且还是如此无所谓。
舆歌闭上的眸子,在她说这句话时睁开,没想到她居然是如此理所应当。自己是不是应该提醒她,坐在她床沿上的人是谁?看来是不必了,就算是说了,她也会不屑。
“朕很好奇,爱妃是在看什么书,看得连朕都忘了?嗯?”舆歌突然开口道。最后一声的质问,让宫里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心里一颤。
南绝勾唇,放下书,看着慵懒的舆歌,“哦……臣妾差点忘了,皇上还在这里。”
如此玩笑的一句话,让四周的奴婢们都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她是疯了吗!明明看见皇上在这儿,她居然装作现在才知道?!
舆歌站起身,拿过南绝手里的书,眼里的戏谑不经又多了一分,“没想到爱妃居然对战事很感兴趣?居然在看这些排兵布阵的书?”自己猜想过她或许是在看诗词,或许是在看书画技艺,却独独没有想到她在看兵法。
“陛下错了。臣妾也只不过是一时兴起,拿来看看罢了。书中写得太深,臣妾甚是不明。”南绝应道。想必是个人都不会对战争很感兴趣。毕竟人人都想安然自得,阖家幸福,谁会先要卷入战争之中!
“哦?刚刚朕可是看到爱妃如此痴迷于书中,以至于朕在这儿都忘了。”舆歌丝毫不信刚刚南绝的理由,硬是要把这问清楚,“你们都下去。”很快,宫里只剩下二人。
舆歌一把扯过南绝,让她倒在自己怀中。南绝一愣,没想到他竟会有这般举动。舆歌看着她怔楞的神情,不禁轻笑。事实上,她每次这般的时候,眼神呆呆的,让人想要去爱惜。只不过,自己是舆歌,永远不会喜欢上一个人,更何谈爱?自己对一个人有兴趣,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情感。
“皇上这是做什么。”南绝皱了皱眉,她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不喜欢被人看透,也不想如此尴尬。
“难道爱妃不喜欢?哦,对了,爱妃还没回答朕的问题。”舆歌打趣,似是一定要听到答案。
南绝笑道,“这是后宫里每一个女人都奢求的东西,臣妾又怎会不喜欢?至于臣妾为何会沉迷兵法,是因为臣妾出身将军府,是幽国名将南峰唯一的女儿。”他是在试探自己么?试探什么呢?
舆歌皱了皱眉,似是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怪不得爱妃会喜欢这些东西。不过……”舆歌莞尔,“女子还是多会些琴棋书画、女红好。”
南绝抬眸看着舆歌漆黑不见底的眸子,不知他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他今日前来,不是因为华妃之事?
正当南绝思考之际,舆歌又道,“朕听说,应大将军与你关系匪浅可是真的?”
南绝万万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直接地问自己,“是真的。”
“哦?匪浅到什么程度?”舆歌不禁打趣。
南绝皱眉,不经勾唇。
他……是在吃醋么?
随即想到这人的品格,不禁又摇了摇头。
“皇上想的是什么程度,便是了。”南绝不回答,却让舆歌自己去琢磨。
“你胆子可真不小。”
“臣妾胆子大,皇上应该在臣妾嫁过来的第一天就知道了。”南绝淡淡应道。
舆歌挑眉。是的,他第一天就知道这个女子的不同,胆大却又懂得收放自如。
“今日皇上前来,该不会就是问臣妾与应将军的关系?”南绝实在不想和舆歌讨论应淮戚的问题,毕竟这是幽国机密,怎能随便说与他国。虽然自己已成他的妃子,但他何时又将自己看作他的妃?恐怕自己在他眼里只是一颗扳倒朝中大臣势力的棋子罢了。
“今日你做的很不错。”舆歌赞赏。她是做得很好,让自己有理由将华妃打入冷宫,这样给太尉当头一棒。不过,她如此急着转移话题做什么?是她和应淮戚有了什么,还是说她是真的只是保守机密?
“皇上过奖了,却不知那‘千年雪莲’何时给臣妾?”南绝直问。
“等将太尉一党全部铲除,便是你得物之时。”舆歌勾唇。看来这雪莲对她的重要性不是一般得大。居然肯为了一件死物,将自己在历国处于险境。要知道,一个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南绝皱眉,显然很是不满意他的回答,“皇上今日前来,是要做什么?”
舆歌搂住南绝的腰,让她坐于自己腿上。南绝的脸上微泛红晕,饶是她对一切事都无动于衷,但如此接近一个男人,让她还是有些微微不适。一会儿,她便又恢复了寻常的冷漠。
“历国边境战乱,朕本只想派文将军前去。但是……”舆歌握住南绝的手,不由微微一惊。她的手上全是老茧,这根本不适一个女子的手!女子的手应该娇小,平滑,光看南绝的手背你会觉得她是纤纤素手,但若是看到手心,却是觉得粗糙无比。舆歌不禁微微皱眉,她一个女子,怎得有如此的一双手!
南绝心下一楞,不知为何,在舆歌牵起自己手的时候,自己的心居然跳动得如此之快!
“但是朕看爱妃如此沉迷于兵法,所以,朕决定,御驾亲征。当然……”停了停,“是带着爱妃一起去。”
南绝愣了愣神,他在自己面前这样无所谓地谈战事真的好吗?他就不怕自己将消息传给幽国?看着舆歌的笑,南绝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通常他在笑的时候,就是你进入圈套的时候。难道他发现了什么?猛的想到了两天前,也就是他找自己谈话的第二天,自己传信的信纸,难道被他劫了?
南绝心想着,不过是一时,却又被她推翻。若是他知道自己图谋不轨,照他的性格,应该早就来找自己了,所以那张信纸不会被劫,应该是送去幽国了。那么,他此番带着自己上战场,意欲何为?
舆歌看着心里如此猜忌的她,不禁莞尔,“爱妃可是在害怕?”
南绝回神,“皇上说笑了。既是皇上要求臣妾去,臣妾自当是要去的。”南绝微微平复下心绪,让自己不要想太多,不然会更遭到他人猜疑。
“十日之后,文将军领军先行,我们晚三日再走。”
“臣妾明白。”南绝应下,也是趁此机会,看看历国的兵力。
“朕今晚会过来,招你侍寝。”舆歌又投下一枚炸弹。
南绝看着舆歌,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今日的舆歌好像特别反常,“皇上翻臣妾的牌子,臣妾自是高兴的,不过臣妾身子不适……”
“爱妃这么着急解释做什么?”舆歌挑眉,嘴角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刺眼。
南绝心下一紧,然后解释,“没什么。”
天呐!刚刚他说侍寝的一刹那,自己竟然会往那什么什么方面想,自己是怎么了?
舆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爱妃想要干什么?”
南绝脸上微微泛起红晕,不曾作答,否则会越描越黑。
舆歌看着脸上羞红的她,蓦地觉得十分可爱,下意识地捏了捏她的脸,然后道,“放心,在你没有点头之前,朕不会碰你。”
“朕只是想抱着你睡觉罢了。”
南绝长吁了一口气,至少自己还不想被自己不喜欢的男人触碰。更不想和皇宫牵扯上关系。不过舆歌这般征求自己的意见,可真是让自己大吃一惊。
“是。”
“爱妃好好歇息,朕将国事处理完便来。”说完便走了出去。
刚入宣室的舆歌,想起南绝刚刚一系列的行为不禁轻笑出声。
前两日劫下的书信,让他明白她是派过来的细作,他虽曾经也这样做过猜测,却一直没有证据。当时自己就将计就计,派人临摹她的笔记,写了一封假消息寄去了幽国。
“陛下,让她跟着您去战场真的好吗?”肖黎担忧,既已知道她是细作,为何又要带她去战场,这样不是暴露自己的实力么?
“她很聪明,很不同,但是,再聪明的人也会有犯糊涂的时候,不是么?”说完便执笔,批起奏折。
“陛下说的是。”肖黎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陛下,此去边境,还需要什么吩咐么?”
“文海打了一生的仗,战前准备不用我们操心。”舆歌头也未抬,“你退下吧。”
“是。”
听闻黯默如赞你是南方一绝,那么,使他如此欣赏你的,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