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绝看着如此多的人,心里本想观赏的兴致一下冲淡。
“怎么了?”舆歌不解,为什么她不走了?
“里面太挤了,换家店吧。”转身,换个方向。
“这家店的首饰可是凰城最好的,你确定要换一家?”
南绝皱眉,并不是她不想进去,和人多也没有太多关系……
关键里面全是姑娘。自己是不要紧的,若是带着舆歌进去,自己会不会被那群女人围起来?自己身边这个男人,到哪里都会招蜂引蝶。
想到这里,南绝心一跳,自己这是……怎么了?
吃醋……了吗?
不,怎么会呢,不过才多长时间?
“那我们,进去看看吧。”南绝道。
舆歌看着她微红的小脸,一时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只是心想:女人果然是只奇怪的生物……
走进苍珠阁你才会知道,这家店的生意是有多好,人是有多密集,东西是多么抢手。若是你慢了一步,那么,那个饰品便不再是你的了。
掌柜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看上去已经三十几了,但还是那么浓妆淡抹。
南绝和舆歌走进店中,一开始吵闹的店,一下子安静了不少,都窃窃私语地赞叹着两人的容貌,一个个都不像刚刚那样争吵,变得像个真正的淑女一般,小声低语。即使是看到自己喜欢的物品,也不再争抢。
掌柜的见两位天人之姿的公子来店中,快速上前,“两位公子,是来给自己心爱的姑娘买东西的吧?你们看看,这里都是我们店里得意的招牌。我可不是吹牛,皇室里有很多饰品也是我们做的,若是你们……”话还未说完便被舆歌打断,“店中白玉做的饰品在哪里?”
“哎哟,这位公子,你真是有眼光,我们店里最擅长做白玉的东西了,跟我来。”说完就转身,领着他们走。
“掌柜,不用了,我们只是随意看看,若是有什么需要,会再唤你的。”南绝有礼道。
舆歌眉头微皱,“怎么了?”
“我想自己随便看看。”
“好。”
他们这一番对话,在店里的女子看来,却像是在讨论着这里的姑娘,个个脸红心跳。从刚刚那个较高的公子说的话来看,能要白玉饰品,那他家里定当是富商。只不过,为什么自己从来没听说过呢?
不过,这些都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就算家世不好,凭他们的相貌,嫁给他们,也是不亏的!
“掌柜,我上次的流云耳坠可做好了?”一道清泠之声转入南绝耳中。
只不过,这声音,甚是熟悉。
南绝转身,就见一位姑娘带着面纱,在与掌柜交谈,因为离得比较近,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
是柳玉莲!
恐怕这世上只有她的身上才会带着这种香味。
柳玉莲接过耳坠,正准备走时,却见南绝和舆歌在这家店内,正要开口,却被南绝打断,“原来是柳小姐。”见柳玉莲带着面纱,想来是不愿意被人认出的,便没有叫出全名。
柳玉莲一愣,“原来是南公子。”微微行礼。
南绝看了看自身装扮,然后释然笑道,“柳姑娘何以会在这里?”
“今日前来取我的‘流云耳坠’。”
不得不承认,柳玉莲确实有天下第一美人的资本。她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表情,都能让人感到是在欣赏一幅美妙画卷。
“原来如此。”
“若是公子没有其他事情,那我先告辞了。”说完又一行礼。
“柳姑娘走好。”南绝很是男人地将扇子一合,然后双手抱拳告辞。
“你还不看首饰吗?”在一旁的舆歌终于发话,似乎有点人受不了被人忽视的感觉。
南绝回神,只得说了一声“抱歉。”
看了一会儿,终于拿起一根簪子。上面插着三根白色羽毛,而底下是一只欲飞的凤凰,“掌柜的,我要这个。”
周围的女子均抽气,这……这可是皇室之物啊!
舆歌挑了挑眉,然后勾唇。
“哎哟,公子啊,这是要给皇宫里的妃子用的,就算您买了,平常女子也不能戴啊。”妇人连忙劝道。
南绝转投看向舆歌,只见舆歌一脸笑意,“掌柜的,不用担心。我此次前来是给兰妃娘娘带的。”
吓……
周围又是一片抽气声……
天呐,若是被皇上知道,兰妃娘娘竟与陌生男子私通,那他……
那妇人直接愣神,“公子啊……”
“掌柜的,你直说,这簪子要多少钱?”南绝直接打断。她知道,舆歌会允许的。
“公子……”妇人还是不死心地劝道。
“这样够了吗?”舆歌从怀里取出十两黄金。
掌柜看着灿烂灿烂的金子,哪还管南绝这样做的死活,直接将金子装入口袋,“够了,够了。”然后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
“走吧。”
二人出了苍珠阁,便见前面街市,一大堆人围观着。
南绝不解走上前,当然,舆歌自然走在身旁。
挤开密密麻麻的人群,终于来到前面,抬头却见一个富家公子。身上华服鲜艳耀眼,就差亮的人睁不开眼来。头上的冠束竟也是金子做的,可见这一家人富到了一种什么地步!
再转头一看,却是一位娇滴滴的女子,不断留着眼泪,乞求着眼前的男子,像是在为自己争取命运。
南绝看了看,叹息了一声。
想必又是哪家的风流公子,在家不好好呆着,却出来看上了这姿色上好的姑娘,想带回去做妾。但这位女子,看起来似乎出自烟花之地,接着便看见女子身后的风月楼。金光闪闪的大字在午后日光的照射下光辉至极,看这名字,便已知这是什么样的地方。
“美人,只要你做我的小妾,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男人拿着扇子敲着左手掌心,脸上的淫欲显而易见。
女子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怖惧之色,直摇头,“我不要,我不要!公子,放过我吧……”她的身旁立着男人的打手,不让她逃脱。
男人走上前几步,用扇子挑起女子的脸庞,连连称赞,“啧啧,真美。不知道躺在我身下,又是怎样一番滋味?”说完眼神示意着两个打手,强制地将她带走。
女子无力地用目光像周围人求助。
不论谁都好。
不论做什么都好。
只要有人救她……
她什么都愿意做……
女子的目光无意间与南绝交会于人群中,透过一切嘈杂和人影,直达对方眼底。女子眼中的渴望,像是一个渴极了的旅人,为了一滴水,干什么都愿意,就算是出卖自己的身体,甚至,灵魂。
南绝闭眼,不去看她。
这世上,这种事情太多太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自己不可能帮别人走完她所有的路途,甚至于帮了她,会将她陷入更危险的境遇。
尽管这样想,却还是免不了恻隐之心。
出身将门的她,小时候总是听爹讲着战场上的残酷厮杀,生命的逝去在战场上微不足道。生命的可贵在权力的面前,永远都不值一提。每当讲到这些,自己总是会闭上眼睛,或是为了不让自己去想那些血腥的画面,或是为了在这世上,让自己狠一点,再狠一点!
一个女人,尤其是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女人,就像眼前的女子一样。她没有流血,没有丢命,但眼眶中夺眶而出的眼泪,却总是让自己内心的某一觉隐隐作痛。
那一刻,她终究明白,自己再怎么狠——也终究逃不过人之常情。
她靠近舆歌身旁,拉着他的手,紧紧握住,像是抓着唯一一丝希望。
舆歌诧异地看着她。
她应该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她和自己一样,太过理智,从来不会让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今天又是怎么了?
但终了还是回她一个微笑。
南绝走上前,伸出右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身姿岸然,白袍飘逸,发呆飞扬,如同一个文弱书生,又如谦谦君子。
男人看着前面挡住的人,嘲讽一笑,“他妈的,谁啊,敢挡老子的路?!”
南绝没有答话,收回右手,悠然一笑,不卑不吭,“在下南亦峰,想让公子指教指教。”
“原来是羡慕本公子的人。”男人得意一笑,头颅抬得比谁都高。
“正是。”南绝作楫。
男人上下打量着南绝,眼神色眯眯地看着她,“小伙子长得不错,以后就跟在本公子身边侍候吧,哈哈哈……”仰天大笑。
南绝眼神一凌,却没有忘记笑容,“在下当然愿意,只不过……”说完一拍手中的扇子,直指男人眉心而去,眨眼间男子眉心便出现了一个大洞,南绝的身影快得让人捕捉不到影子!
“只不过……你得有命承受才行!”说完又将扇子打开,轻轻扇动,嘴角的笑意似有若无,却始终没有回头。
男子的身影倒下,死前都没有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只能不忿地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杀了自己的是谁,却终究什么都没有看到。
“啊!杀人了!”围观的女子尖叫道,却有更多的人高喊,“杀得好!”
被打手架着的女子一脸震惊地看着地上死了的人,和一地的鲜血,眸子睁大,不一会儿回过神来,走到南绝跟前,却是止不住的颤抖,“多谢……公子!”
“不用。”说完便回到舆歌身边,看着舆歌阴沉的表情,自己微微一笑,并没有顾忌。
众人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都纷纷叫好。
天知道这个人残害了多少良家妇女,他的老子又压榨了他们多少?!现在死的正好!
走出街市,到了一个人眼鲜少的地方,舆歌的脚步终于停下,转身看着一脸笑意的南绝,开口,“你为什么会这些?”
“我自然会些防身的武功。”南绝理所当然道。
舆歌皱眉,她明知道他问的不是这个。就算她会武功,但是这么快得手法,这么快的速度,怎么可能?!
眼睛一眯,正要质问,却见南绝一口鲜血喷出来,溅红了舆歌雪白的衣裳,是那样触目惊心,如同针扎在心尖流出的血,滚烫、热烈。
随后便见眼前的人儿踉跄了几步,最后终是重心不稳,倒地。
在倒地一刹那,舆歌及时接住她,把她搂在怀里,甚是担忧,一边问,“怎么会这样?”
“无碍,咳咳……”南绝道,“让我……休息一下……就好。”
“好,你别说话了。”舆歌抱着她席地而坐,丝毫不觉得有半点脏,只是一心注意着怀中的人,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好受一些。
“让我睡会儿……”猫一般的声音传入耳朵,淹没了周围的一切喧闹,只听见她虚弱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萦绕不去。
“好……”连自己从未想过的温柔,却在这一刻表现。他就这样默默看着她,看着她虚弱地倒在自己怀里,看她在睡梦中皱起的眉头,看她只身他国如此依赖于他。
本想深究她为何会如此高深的武功,却在她倒下的那一刹那,愤怒、疑虑全都烟消云散。
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呢?
初见她时,她威风凛凛,朝堂之上,七句不败,惊艳天下。
后来,她冷漠如斯,却聪慧无比,让人胆寒。
战场上,她谋略过人,就连文海都敬佩她举世无双,而自己,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这样一个女子。
接着……
接着什么呢?
她用最大的勇气去爱自己,信任自己,不然不会再自己面前展现自己的武功。
但是,她为什么身子如此脆弱不堪?
看着怀中安然熟睡的她,抱着她的手臂不禁又再紧了紧,似乎怕她逃走一般。
这个女子,太美好,美到自己都不得不被她吸引。
轻轻叹息一声,然后摇了摇头。
这一睡便是两个时辰,舆歌也就这样报了她两个时辰之久。
当南绝睁开眼睛,视线模糊,朦朦胧胧看见有人在抱着自己时,自己吓了一跳,险些就要蹦出来,乍一看,却是舆歌。
南绝看了看此时的时刻,想必已快到黄昏了吧。
难道舆歌就再这里抱了自己两个时辰?
南绝不可置信地将目光投向舆歌,看着他英俊的面容。
他此刻似乎在闭眼修养。
如此无害,太不像他,但不可否认,这样的他,会让所有的女人为之疯狂。
不由地伸出手,抚了抚他英挺的眉毛,又浓又密,在这样一张绝美的脸上更是添了一分王霸之气。这样的人,似乎出生就有一种高贵的气质。
“可摸够了?”低沉的声音散播开来,传入南绝耳中,南绝的手像是碰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快速的收了回来,脸上的红晕却是怎么也散不去。
舆歌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她有些惊慌的眸子,笑了笑,“怎么?原来你心里如此渴望……”
话还未说完,南绝就极快地打断他,“你想多了。”然后站起身。
因为睡得太久,猛地站起来,微微头晕了一下,随后又恢复正常,转过身,背对舆歌。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自己一看到他,自己竟会如此心慌。
是高兴?好像有那么一点。
是慌乱?好像也有那么一点。
是……喜欢?
喜欢?
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词。虽然自己答应了他,但是自己从来不会注意感情之事。
但是现在看到他就会心跳加速,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却又不断遏制着自己一动不动,肾上腺激素分泌极快地让自己紧张不已……这种反应,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南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舆歌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南绝不禁低笑,然后站起身从她身后抱住她的腰,将头放在她肩上,吐着气息。
南绝微微一愣,心跳不由地又无律地跳动,“咚、咚”一下一下地击打在她身上。
“你的心跳得很快。”舆歌伏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只是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却让被抱着的南绝身体一僵,脸上越来越红,红的发烫!
“你的脸很烫。”舆歌又轻描淡写地说道。
身体已经僵硬到了极点。
此时的南绝恨不得送舆歌一拳,但是却怎么也动不了。
自己从来没有这等尴尬过。
“呵呵……”一阵低笑。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在南绝想要挣开舆歌禁锢的时候,却听他又道,“我们一同去骑马好不好?”
南绝一愣,问,“这次,还是你带着我骑吗?”
“嗯。”舆歌宠溺笑道。
南绝心里很暖,但是,在他怀里,会觉得更暖,像是这世上所有的温暖都被自己一人占据。
不一会儿便到了马场。
南绝窝在舆歌怀里,看着大片草地,再过半个时辰,就该日落了。此时的天空,已变成不同程度的红色,太阳不再如中午那般炽烈,更像个在燃烧的火球,挂在西方天空。
“舆歌。”这是南绝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舆歌愣了愣,似乎是没有习惯,但还是“嗯”了声。
“我们骑着马,看日落好不好?”语气柔柔的,像猫儿一般在给人挠痒痒。
“好。”最终落得一字。
他们在偌大的马场上疾驰,等待日落那一刻的来临,等待入夜那一刻的到来。
南绝靠着舆歌炽热的胸膛和有力的心跳,顿时红了眼睛,却不知是为何,只知道那一刻,自己很幸福,很幸福……不论这份幸福能持续多久,自己都会一直坚持下去。
“你说,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吗?”南绝傻傻地问,再没有以前的疏离。
“会。”舆歌道,“永远会,只要我在。”
只要我这颗心脏,还在跳动,就永远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
南绝抱紧他的腰,脸庞贴紧他的胸膛,然后伸出右臂,指着西方日落之地,“你看,太阳要落了。”
舆歌抬头,看着沉下去些的太阳,微微点头,“从今往后,只要我有空,便会来陪你一起看日出日落。”
“若是你没来?”
“你会等我吗?”
南绝点点头,自己会永远等他,等到他来为止。
舆歌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脸,看着她灵动的双眸。
这样一双美丽的眸子啊……
再也禁不住地慢慢吻下,很快,很轻,然后变成占有,最后变成互相接受。
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耳边的微风,眼前的一切都静止不动,为他们这一刻的幸福所感动。
忽的,泪水沿着南绝的脸颊慢慢流淌。
但她知道,那泪水,定是甜的……
太阳终于沉入水平线,再也看不到任何光辉,二人便在这日落之时,传达了自己的心意,直到入夜的那一刻。
那画面,很美,美得不忍卒睹……
——分割线——
是夜,月色如水,美极。
舆歌坐于宣室殿内,身前站着肖黎和于仁。
“上次的那封信,可有眉目?”
“回陛下,那封信寄去的地方,乃幽国皇宫里的一个侍卫。”
舆歌皱眉。
一个侍卫?
难道他表面上是辞官,但暗地里,却还是潜伏在皇宫中,看着幽国的一切?
“你确定吗?”
“确定。属下亲眼看见那只鸽子由侍卫接手。”
“你先退下,继续查。”舆歌道。
“是。”
“朝国那边怎么样了?”
“联姻之事已经确定,出嫁的是幽国丞相千金。”
“黯默如最近怎么样?”
“未能占得上风。属下还查出,他和那个门客有些恩怨,他们两人曾是故友。”
舆歌嘴角微勾,似是有了什么兴趣,“魂影的队伍训练得如何了?”
“还好。”
“还好?朕不需要还好,朕要的是绝好!”
“属下该死!”
“幽国将军府还有什么动静吗?”
“李夫人要属下问您什么时候动手。”
舆歌嘴角一勾,“快了。”
脸上的笑容,像是从地狱而来,向世人索命,很胆寒,很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