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脸色淡薄,葵花也止不住的询问个不断,可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她所听到的,那些脏兮兮的东西,她没有开口告诉葵花。
天色很快就暗了,又是一天过去了,吃了饭,她和葵花一起收拾了碗筷,零零碎碎,没有弄到很晚,两人早早的上了床。今天在山上玩了一个下午,累了,自然好入眠。
窗帘没有拉紧,露出一点细缝,有微弱的光透进来,照在女孩们的脸上。
通过这缝隙,她能看到外面那栋房子的楼层,睿寒的眼,始终无法温和。
“阿葵。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住到这里的吗?”她转头,看着躺在身边面色无暇的葵花。
葵花卧着摇了摇头,“忘记了,我只记得我住在这里,没有饭吃,姑姑就送吃的给我,没有衣服穿,姑姑就拿衣服给我穿,她说我是垃圾桶里捡来的。”她说的很真实,充满了乐观。
“你姑姑对你好吗?”她凝着脸,静静的看着葵花。
“好,但是没有你好。”葵花的回答出人意料。
“为什么?”漠然的眼睛绽出些微光。
“因为你是我的妹妹啊,你跟我说话很亲切,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是个好人。”“可姑姑不一样,她会凶我,还会打我,你不会啊。”葵花说着还可爱的嘟起了嘴,一颗小虎牙,包在里面,分外的俏丽。
鱼花心里压了块大石头,却总能在不经意间被葵花的一言一举逗笑,“她对你不好,那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离开?”葵花睁大了眼睛,显然是没有想过,“我不知道,每次我跑出去久了,姑姑就会打的我很痛,还不给我吃的。”
吃穿,全是别人的孩子剩下的,葵花的乐观让人既心疼又无奈。
“她对你这么不好,你为什么还要对她好?”鱼花有些不理解的问。
“因为姑姑说了,要不是她当初养了我,我早就饿死了,所以我要听姑姑的话。”
就因为这个?鱼花的眉目更凝重了,如此的吃穿,幼小的年级就要独自住在这么一个前后招风的破房子里,窗户是纸糊的,棉被是别人不要的赊的,饭是自己山上采摘的,这样一个困境里,葵花居然还能如此的心怀感恩。
若是她知道,她不过是一个养到十岁就要卖给别人当童养媳的诱饵,一定会十分的伤心难过。
鱼花,不想告诉她,起码,现在不能。
有些伤害,是无法弥补的。
“现在开始,除了你姑姑以外,你还有我。”她认真的看着葵花的眼睛,四眸齐对“如果有一天,我们离开了你姑姑,我会对你更好的。”
这条命,可以说有半条都是葵花帮她捡回来的,无意剪去的指甲,破庙重逢的挈机,不管是巧合还是注定,都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了她的心上。
“你说的我都相信。”葵花笑起来的时候永远那么天真无邪,她朗朗的笑着,仿佛永远不用担心,阳光之后,会不会有暴风雨。
“恩,睡觉吧。”鱼花莞尔微笑,与她相依着生暖。
葵花点了点头,一天的忙碌,摘菜做菜,洗碗洗衣,在这个八岁女孩的身上,已经是个过重的小包袱了。
“晚安。”鱼花用嘴型轻轻的说,在葵花闭上眼睛后,她的目光再次浏览了一遍对面的房子,划过一抹狠烈,瞬间掩藏。
一夜过去,无人来扰的早晨总是悠闲的,只是,太顺了,未必就是好事。
孩子们的生物钟,睡的早,起的也早。
早饭是咸菜稀粥,里面放了点昨天摘的竹叶嫩芽,味道清香了些。虽从小吃穿优待,鱼花也没有半点娇气的架子,只要是葵花做的,她都吃,葵花的衣服,她也心甘情愿的穿上,哪怕料子差的跟抹布无异。
吃饭之际,她的眼神里一直游藏着一种未知的情绪,时机,是不容空等待的。她似无意的问,“阿葵,你知道这里哪里有电话吗?”
葵花还带着一股可人的起床气,云里雾里的就回答,“房子里没有电话,我只知道姑姑她们都有手机的。”
“哦!对了,玉春姐姐的女儿也有。”
“她女儿是谁?”
“方宝竹,住在后面的宫殿里的,她也有一个手机,是玉春姐姐买给她的,她都放在书包里。”
书包。
“你去过那个宫殿吗?”
葵花摇了摇头,“姑姑说等我十岁了才能带我去。”
十岁!够凑巧的。
“方宝竹有没有爸爸?”鱼花突然换了问题的中心。
“没有,她只有玉春姐姐一个妈妈。”
“那她会来找你玩吗?”
葵花又摇头,“她不喜欢我,宝竹长的不好看,她的嘴巴是裂开的,她和玉春姐姐一样凶,我们从来不会在一起玩。”
这个玉春,年级没有秋庆芳大,但至少也是快三十的人,居然还一直让别人称呼她姐姐,叫老阿姨都不为过了。
局势很明显,这里的女人,称呼,身份,都没有底气。
“你讨厌方宝竹?”
鱼花注意到,提到方宝竹,葵花的脸色就不怎么明朗了。
“恩。”葵花应了,“她很坏,把我织的裙子撕坏了,那是我生日穿的。”
白裙子,秋庆芳没有说假话,葵花真的是穿着白裙子过的生日。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鱼花试探着问道,那天在窗口看见的时候,葵花还不认识她。
没想到的是,葵花依旧摇了摇头,坐在凳子上的身体晃了晃,停下了吃粥的勺子,“我不知道,每次黄色的花朵开花的时候,就是我的生日了。”
黄花开,白裙来。
葵花天真的把开花的日子比拟成了自己的生日,这,是一个孤儿的可悲,以前,她体会不到,而如今,她也和葵花一样了。“以后,我跟你一起过生日吧。”遗忘,就是彻底的开始新生活,脱去了白蓿泽的名字,就要换掉白蓿泽的一切。
“好啊。”葵花原本有些沉闷,被鱼花这么一说,笑着露出了白白的大牙齿,和那一颗天生的虎牙。
早饭在聊天中结束,这一天,她们都在看守中度过,门口,不知什么时候起,总有些女人出入,像是在有意的把守着什么。
过了不久,有脏衣服送来,鱼花帮着葵花一起清洗,一直忙到了晚上,表面的一切,都看似正常。
终于入了夜,和头两天一样,她们一起睡觉,晚上,外面突然传来了狗叫声,只叫了两声而已,鱼花却睁着大眼,再无睡意,昨天,她已经攒够了睡眠,隐隐在为什么作着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