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们采了满满一大篮子,得了个大丰收。笋,苦菜,竹叶嫩芽,还有一些七零八散的花花果果,将篮子装了个水泄不透,连镰刀也放不下了,于是,她们一人拿着一把镰刀,赶着霞光,回了家。
她们是牵着手回来的,这一天的玩闹,竹林间的采取,时而隆起的笑声,对于两个女孩来说,都是收获颇丰的。一进院子,砖房的大门就敞开着,走进去,又是早上那两个女人,正坐在桌子上磕着瓜子。
“我们回来了。”葵花提起篮子,见到她们在,有些意外,随即又兴奋的冲着秋庆芳说,“姑姑,你看,我和阿鱼挖了好多吃的。”
“总算回来了,要是逃走了,这就亏大了。”听到了声音,叫玉春的女人用方言跟秋庆芳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嘘,别说了。”秋庆芳重力拍了拍她的肩膀,站了起来。
“真棒,快进来。今天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担心你们遇上野狗了。”
看到她们回来,两个女人的脸上轻松不少,藏着的忧虑一下散了。
“玉春,你先回去忙,我跟这两孩子吃个饭,一会就找你。”她对玉春暗暗使了个眼色。
“哦,好的。”玉春识相的散去,路过葵花和鱼花的身旁时,还露出了一个与早上相差巨大的笑容。
“我们摘了很大的笋,还有很多野菜。”葵花举高着篮子,向秋庆芳展示着自己的杰作。
“恩恩,这么多啊,真厉害。”秋庆芳笑的跟朵花似的,口里连连赞许,她的眼睛有意无意的瞟着鱼花,气氛中暗藏着黑暗的气息,鱼花视线转移,瞟到了桌上的一个大袋子,有的人,天生就能预感到好与坏,她的眼骤冷。
“你们摘了一天了,姑姑要表扬你们。”秋庆芳连着说话,一只手顺手拿起桌上大袋子旁边的一个小塑料袋子,递给葵花,“去,把这个猪肉洗干净,跟笋一起做个菜,鱼花刚到我们家,你做点吃的给我们吃,好不好?”
看到猪肉,葵花的眼睛亮的像夜晚璀璨的星星,显然,她很少受到过这种待遇,而且,一听要在她们面前施展自己年长而要做的事情,葵花高兴的不得了,“谢谢姑姑,哈哈,阿鱼,我们有肉吃了!”她接过猪肉,冲着鱼花做了个鬼脸,单纯的样子,引得人看了心疼。
鱼花莞尔浅笑,“我帮你一起洗。”
话才说完,就被秋庆芳给绕了去,“你不用洗了。你刚刚来到这里,姑姑给你买了些东西。”她笑的机械,伪装的笑多了的人,就算用真心笑,也会让人感觉假,更何况是真的假笑。
鱼花面无表情,如风涛打浪,要应对的,终究躲不过。
说完,女人又转头看葵花,“你就在这里做饭,姑姑带鱼花上楼试试买的新衣服。”
秋庆芳的话,在什么都不知的葵花眼中,都是很正常的,她甚至还有点替鱼花高兴,“阿鱼,你看姑姑对你多好,你快去吧,我去洗菜啦。”她贼兮兮的傻笑,提着篮子乐呵呵的跑到水池槽子里洗起了菜。
望着葵花不知世事的背影,还是令人羡慕的。
“走吧。”秋庆芳提起桌上的大布袋子,顺手想要牵着鱼花,却不料,鱼花一个收手,“我自己会走。”
她没有让这个女人碰自己,而是独自在前面走上了楼。
“这小脾气。”秋庆芳压碎声音驺了驺嘴皮子,跟着上去。
楼上,葵花的房间里,鱼花刚走了进去,女人就跟了进来,两人都进到房间里了,咔擦一声转动,门,被反锁上了。
“你要干什么?”鱼花退到窗帘的地方,面无表情,干巴巴的看着手里提着大袋子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的秋庆芳。
“别紧张,我不是说了吗,给你买些漂亮的东西。”秋庆芳已经四十岁上下了,眼皮上还涂着一层浓浓的紫色眼影,她的妆不得不说,是比那个年轻女人要浓,要丑的多,可能是上了年级的缘故,不得不上浓妆来遮挡皱纹。
第一眼见到这里的女人,鱼花就早看出了她们脸上,身上,每一处都不对劲,只是葵花心性善良,又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她也不善言语,所以,从来都没有说什么。
现在,这里就只有她,和这个不阴不阳的姑姑,忧必定多过喜。
“过来,坐到姑姑身边。”简陋的房间桌子也没有,就纸箱的衣柜上面能放点东西,纸箱不高,除了当衣柜,还可以当桌子,椅子是没有的,能做的就只有两个泡沫扎成的软桩子。
形式不饶,鱼花还是乖巧的走过去,坐到了女人坐着的软桩子旁边,就勉强称为椅子吧,坐上去,头正好对着纸箱最上面的平面。
女人就将袋子放在上面,故弄玄虚的露出一个奸笑,“这些,都是给你的。”她拉开袋子,将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发箍,发带,玩具娃娃,各式各样的女孩用品。
“看看,喜不喜欢。”秋庆芳一样一样的给她摆好,眼影挡的住皱纹,却挡不住她脸皮子下透出的心计。
“为什么要给我?”鱼花不屑的看了两眼,问道。
“傻瓜,当然是喜欢你,你长的这么漂亮,谁看了都会喜欢的。”女人打量的笑着,随手拿起一个发夹直接戴到了鱼花的头上,“哎呦哎,真好看,快,都戴上让我仔细看看。”
秋庆芳的眼睛里满是打量。
“为什么葵花没有?”她冷冷的看着老气的女人,葵花的整个房间她都看过,别说这么好看的发箍了,连个不同颜色的发带都没有。
“这个。”女人卡了两秒,又老江湖的快速说“葵花的,姑姑下次再给她,你先穿上这件衣服,姑姑看看好不好看,好看的话也给葵花买一件。”
秋庆芳越是打量,眼里就越是喜欢,有种投对赌注的欢喜感。
她扒拉出一件粉红粉红的裙子给鱼花,这裙子别说,还真是特别,缀满花的,还全是红色的花,大大小小布满裙子,粉配红的,这,艳丽的过头,甚至变态了。
鱼花顿时覆了面,刚想拒绝,却看到放这些东西的袋子里,还露出一个白色的裙角,故意没有被拿出来。
她抽手拉出了裙子,仔细一看,眼睛亮了,这不是第一次见到葵花时候她穿的那件纯白色裙子吗?
“我要这个。”她坚定的看着这件白裙子。
秋庆芳变了脸色,立刻为难的说,“这条不行,这裙子是破布缝的,不好看。”
细微观察,裙子确实是一块很简易的白色蕾丝布的断布勉强缝纫的,作工也粗糙,丝毫不能跟她自己那条沾了血的比较。
但它的颜色,是真真正正的纯白色,这,就够了。
“这不是葵花的裙子吗?”她问。
“是,不过这是玉春的女儿不要的窗帘上撕下来的,葵花也不知道哪里学的,自己给它缝成了裙子,生日那天还穿了出来,被玉春她女儿看到了,哭着撕破了。葵花就脱下来还给她了,现在她女儿玩腻了,就给她拿回来了。”秋庆芳一口气说。
原来,那天是葵花的生日。那个黄色花朵开满的日子。
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秋庆芳很快回了主题,“这里的衣服你都可以挑,这件白色的破裙子不行。”
秋庆芳话说的很死,可这改变不了鱼花想要这裙子的决心。
“是不是我穿了,你就可以把这条白裙子送给我?”她只盯着这一条白色破裙。
“行啊,反正葵花有裙子穿,你是她好姐妹,送给你也没关系。”见她不反抗了,秋庆芳的笑容又润滑了几分。
望着那条破烂的白裙子,鱼花咬了咬牙,拿起了桌上那条开满花的粉裙子,走进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