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骂声不高,似乎有些心虚。
白蓿泽没有理会,她走到窗户前的小木凳上坐了下来,整个房子也就这个凳子跟她最亲了。
此刻,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房外的老人,窗外的景致,她只是静静的坐着,仿佛正在默默在酝酿着什么…
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到不能用数字来证明。
外面已经没有一点声音了,白蓿泽看到窗外路中央的一颗大树顶上突然落下来一片棕色的落叶,她突然站了起来。
一步一步,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她走出房间,向前走了两步,眼神淡淡的扫视着。
果然,老人正卧在客厅的沙发上午睡,发出细微的打呼声。
她睡的很沉,呼噜两下轻三下重,好像真的在自己家睡觉那般自然与悠闲。
再看向饭桌,白蓿泽轻步走到了桌旁,桌上还是那几盘菜,出奇的多了一盘卤肉,看上去是直接从超市买回来的那种。
居然多了盘肉,老人想干什么呢?
鱼汤还是那副空荡的模样,凑近看,那根扔到老人头上的鱼骨头竟然又被完好的放回汤里。
让人看了不禁想要呕吐…
多么可怜又可叹的一条鱼啊,成为骨头了,还能循环利用…
白蓿泽看了几眼,转身向厨房走去。
厨房的水池里还飘着一股菜叶味,看似整洁的灶台,却是肮脏之手造恶的地方。
白蓿泽直接走到了垃圾桶旁,黑色的垃圾袋,各种各样的垃圾上面,飞着一层厚厚的鱼鳞,是老人中午做鱼时候刮下来的。
靠近了闻,一股浓浓的鱼腥味。
白蓿泽没有神色的看着垃圾桶里的鱼鳞,大大的眼珠闪过一丝异光。
客厅里,老人睡的很熟,呼噜声此起彼伏,却不连贯。
白蓿泽手里提着垃圾桶,走到了沙发前,她的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只筷子,这是一只老人搅过米饭和汤的筷子。
老人睡的很熟,丝毫没注意到白蓿泽的小动静。
她蹲了下来,好像会冒光的眼睛直袭老人垂在半空的手臂。老人是直躺着的,一只手放在肚子上,一只手就垂放在半空中。
年迈的手,就像脱落的老树皮,本该值得尊敬的树龄,却被害虫蛀的面目疮痍。
白蓿泽将垃圾桶放平,筷子伸向垃圾桶。
筷子的顶端撞向鱼鳞,连着一片的鱼鳞泛着层层白光,腥,也腥的有颜色。
她用筷子小心的沾起一片白花花的鱼鳞,慢慢的移动,向上移动,一直停在了老人的手掌前。
她看准了方向,将鱼鳞放在了老人发黄的指甲盖上。
老人没有反应的熟睡着。
一片一片,鱼鳞慢慢的被贴到了老人的手掌上,从指甲到指关节,她的动作仔细,甚至认真。
认真中透着无尽的诡异。
幸运的是,一直到整个手掌背都粘上了鱼鳞,鱼鳞都没有掉落。
这是鱼的怨念么,它可是被五马分尸的偷吃掉的。
白蓿泽也不嫌难闻,垃圾桶里的鱼鳞数目越来越少,她的表情竟跳出几分兴奋。
她好像,喜欢上报仇的感觉了。
不管是对人,还是对其它生物。
这个过程费了很久的时间,终于,垃圾桶里的最后一片鱼鳞也要被她放上老人的手了。
原本粗糙的手被鱼鳞覆盖,像死去的枯树又覆上了瑞雪,果然是好看很多啊。
白蓿泽扔掉了筷子,她干净的手掌心没有沾上一片鱼鳞。
老人突然打了一声重呼噜,她的手都跟着摇了摇,应该是睡的太久了。
老人闭着眼,但她的手却动了起来,她伸手,那只长满鱼鳞的手,一把抹在了眼睛上。
湿漉感和浓重的腥臭,就算肢体再怎么失灵的老人也察觉到了。
她惊叫一声,睁开了眼。
“这是什么东西!”老人惊呆。
白蓿泽就站在她不远处,地上,是那个臭熏熏的垃圾桶。
“好啊,你个歪犊子给鬼子附了!”
这是给鬼附身的意思。
这个老人,这时候应该唤作老太婆,她看到手上的鱼鳞,思想一回魂,面目顿时丑陋了起来,沧桑的脸上又添纹理。
她一只手甩开鱼鳞,一只手已经操起沙发上随手拿的一个电视遥控器,扑着起身就要打向白蓿泽。
可一个老人又怎么比得上小孩的灵活,她唯一的优点就是手比白蓿泽长。
她用没有粘上鱼鳞拿着遥控器的手抓住了白蓿泽的衣服,另一只手狠狠的甩着鱼鳞,一副深深嫌弃的样子。
啧啧,偷吃鱼肉的时候怎么就不是这副样子呢。
白蓿泽向来没有逃避的习惯,她没有想到老人会醒的那么突然。
衣服被抓着,她有些不爽的凝眉。
这次,老人不使用遥控器了,她拿着遥控器的手抓住白蓿泽,另一手停下来直接想向白蓿泽甩过来。
看着那只手,白蓿泽的眉拧的更紧,但依旧没有任何动作的看着嘴里骂着家乡话的老人。
叮咚,就在老人的手想打向白蓿泽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是邱东回来了,他回来的时间,不快不慢,很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