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走了薛莹莹的叨扰,白蓿泽的心情好了很多。今晚,是与众不同的一个晚上。
入了夜,她还没有睡意,依旧穿着那身睡裙,在被窝里睁着双眼。
新闻里报道过今天是个立秋天,过了凌晨的点,眼珠透亮着不含疲倦。
果真是蒙了雾气的昼夜。
雾气迷在窗上,看不见外面的景致。
白蓿泽扒拉着从床上下来,也不穿拖鞋,走到窗户边,她从不拉上窗帘,蹭亮的眼睛眯起,手轻轻抹去窗户上的雾气。
雾气冰的很,但她不在意的摊开手去抚摸。
窗户恢复了清澈,凌晨一点,午夜大街上根本看不到几星子人影,白蓿泽眼神直接扫视到对面的大马路,停在小巷子的那棵树上。
她给这棵树起名黄花树,自打开花那天起,到现在,这树上依稀就长了这么多数量的小黄花,一直到现在都不曾枯萎的开放着。即使是到了晚上,也不像其它花那样合上花苞,反而更加挺立。
白蓿泽的手漫不经心的在窗户上的雾气上不断擦拭着,脑海里却回想起了那个穿着纯白色裙子的女孩。
一袭白裙,长发披肩,只别了一朵黄色花朵。
如天使走丢了路,迷途在贫瘠的老巷之中。
恍惚了几次,路还是那条破旧的石头路,黄花空落落的荡在枝头,点缀的景物都在,唯独不见那个女孩。
白蓿泽生平第一次这么关注一个人,那种感觉,不可言喻。
突然,她擦着雾气的手停了下来,湿润的雾气僵硬了她的小手。
沉寂中,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竖起耳朵听,声音并不远,就在这个房子里,在她身边。
白蓿泽一只手拢起头发,将头发拢到耳朵后面,露出自己清秀的脸蛋,她的皮肤,白里透红,游走在黑色里,像个地狱里藏着的人类。
不对,她本来就是人类。
都这个点了,会是哪里传来这么奇怪的声音。
声音断断续续的,一点一点,听着模糊,却是连贯的持续着响着。
音不大,距离很近。
白蓿泽眼中冒出一丝好奇,她的手从窗户上下来,划出迷雾般的痕迹。她竖起耳朵认真的听,声音突然又变得有些急促了。
黑暗里,游弋在空气里的,就只有人的呼吸。
她动了动步伐,朝门走去,虽只有七岁,不同于寻常孩子的敏感度让她对任何奇怪的气息都一览无遗。
拧开门,没有点灯的房间外面,是通黑的一片,她这个白色的身影,显得与周边格格不入。
漆黑的大厅,没了照明物,一切的摆设都是陌生的,是恐怖的。
声音,扑朔迷离的荡在这个不大的房子里。
这到底会是什么呢?
白蓿泽两手放在睡裙的裙摆上,睁着清亮的大眼睛仔细的搜索着这个她已经熟悉大半的地方。
她的脚步挪的很轻,不知道在防避着什么,她好像天生就是一个搜寻者,一个可以在黑暗中得到安全感的地狱囚徒。
忽然,她停住了脚步。
某个位置,没有关紧的门,透出一丝亮着的灯光。
那是。
邱东的房间!
视线和听觉一下子绷紧到了最佳状态。
白蓿泽没有加以任何的掩饰,她放慢了脚步,突然有种濒临困境的无助感。
她的神目还是清澈无染的,下一秒,她已经走到了这扇虚掩着的门前。
这是一种男人的喘息声。
沉重又急促的喘息声越来越近,并且越来越快了。
白蓿泽突然停住了脚,就在这个虚掩的门后,在这个收留他男人的住所的门口。
女孩可能没有想到,这奇怪的声音,会在大半夜,出现在这个男人的房间里。
门后,会是什么呢?
听着那股压抑着的声音,白蓿泽洁白的脖颈处,硬生生的起了一片鸡皮状的疙瘩。
精神和现实做斗争时,越成熟的人,思考的越多,越不成熟的人,动作,永远比理智快。
不过白蓿泽,哪一种都不是。
她只是一个冰冷起来就绝不漏掉半丝温暖的孩子。
脚步终究还是沉淀在了门空出来的那片夹缝中,她探近了视线,缩紧的瞳孔,慢慢,慢慢,慢慢发出了异光。
异样冰冷彻骨的光。
男人的呼吸声,忽低忽快,空气里,充满了渴望的味道。
邱东,半裸露着上身坐在电脑桌前,其它地方都模糊的看不清楚。
他的面前,放置着平时工作用的电脑,电脑亮着光,正是门缝里漏出的光明所在点。
骇人眼闻的是,电脑里,正翻滚着几个裸露的身体,身体交织缠绕在一起,伴随着男人的喘息声不断重复。
这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仅看着侧脸,就可以感受一股浓烈的喷腔而出的热血,在这不大的房间里,迫使着男人发出情不自禁的交响乐。
他努力的压抑,却抑制不过自己欢愉的节奏,他好像想要翱翔在一片自由的天地,在这片天地里,本来的面貌,伪装的定力,都一扫而光。
他的表情,他的行为,他的模样,完全不像白蓿泽认识的那个性情温顺,善良的邱东!
女孩缩紧的瞳孔慢慢放大,脸色如水中泡了一遍再捞起,又撒了一层霜。
他在干什么,她在乎吗?
嘴角的温情再也不会为他升起,几个小时前的那句朋友,化成了女孩眼中寒冷的灰烬。
幼小的双眸中,只划过那么一秒的慌乱,然后,归回最初的冰漪。
这一刻,最后的依赖,也彻底颠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