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宇文逸妍同纳兰玥骑了马行至城门口时,便瞧见余隐郁岑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身后人潮涌动。
“不知大人此举何意?”宇文逸妍伸手一指围观百姓,心中不悦,这么多人,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可如何是好。
“侯爷有所不知。”郁岑连忙上前,“百姓得知侯爷王爷解了民生疾苦,此番二位大人回京,他们为感王爷侯爷大德特来相送。”
“大德啊。”宇文逸妍扫一眼坐在马上昏昏欲睡的纳兰玥,想到他今天早上死活不肯早起的耍赖样,冷笑一声,“既已是大德,莫不如本侯再送聊城百姓一个大德。”
说罢右手一抬,闹哄哄的百姓顿时安静下来,宇文逸妍暗运内力,声音不高却穿得极远:“王爷大德,道我聊城生活不易,同为我羽国子民,何故他人居于贫瘠之处尚可安身立命,尔等身在富庶聊城却遭此劫难?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眼见百姓皆热泪盈眶,心知火候已到,马鞭一指郁岑厉声喝道,“郁岑,本侯且问你,水患之时,你身在何处?事发突然,你又为何不立即开仓放粮?本侯初到问你存粮几多,你为何说没有?你聊城城督向朝廷上报每年收成三十万石只多不少,这许多年存粮都去了何处?那日刺客夜袭客栈,绕过本侯直袭王爷,若非王爷武功高强,此番便交代在聊城之中,你居心何在?你身为城督却玩忽职守,聊城虽是富庶却离王都极远,圣上有心照拂,却仍感力不从心,此番若不是余隐快马加鞭将密报送至朝廷,恐怕这聊城便将成死城,似你这等朝廷命官,食君俸禄却不为君分忧圣上留你何用?百姓要你何用?不过是一个区区六品城督,且不论本侯是钦差尚不在你眼中,王爷乃是皇亲你却仍欲杀之而后快,如此目无章法贼胆包天欺君罔上,可是欲动我羽国江山!”宇文逸妍字字诛心,罪名一条比一条重,不给郁岑反驳的机会直令暗卫拿下郁岑。
纳兰玥一个瞌睡醒来,看到的便是郁岑面色惨白被强跩下马匹跪在一边,头上的乌纱也不知去向;聊城百姓热泪盈眶,皆皆伏地痛哭流涕,场面极是感人;名动天下的安阳侯大人策马来到他身边,长鞭一挥抽在地上啪一声脆响,“王爷道此等乱臣贼子必不得留在此处为祸百姓,若有朝一日妄想谋逆,岂不害了聊城无辜子民?来人!给我将这逆贼拿下!削去六品城督一职,即刻押回王都听后发落!”
随后发生的事纳兰玥表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聊城千余百姓伏地叩首,口中高呼:“王爷大德!吾皇万岁!”声震数十里。
二人策马行了好一阵子尚能听到呼喊之声,纳兰玥勒住马头似笑非笑道:“本王离开王都之事并无几人知晓,此番动静之大,前朝怕是又要震荡一番。安阳侯爷好胆量,本是钦差前来,却将功劳全数记在本王和父皇头上,就不怕父皇怪罪侯爷寸功未立么?”
宇文逸妍头也不回:“王爷言重了,此事本就是皇上的意思,说到底若不是皇上心系百姓,微臣也不会来此。再者说这些人居于羽国,不谢皇恩,难道要谢微臣么?”
“话虽如此,父皇若是知晓了必当龙颜大悦,封赏是跑不掉的,安阳侯,本王先贺过你受封之喜。”纳兰玥说罢目露促狭,装模作样一拱手。
“王爷同喜同喜。”宇文逸妍也不客气,回了一礼道,“王爷此番亦是劳苦功高,大德之名皆为百姓交口称颂。微臣也贺过王爷受封之喜。”
“说的也是。”纳兰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只是不知父皇此番会尚些什么。”
“无非是美人珠宝奇珍异草。”宇文逸妍随口接道。
“妍儿所言极是。那不知父皇会赏妍儿些什么?”纳兰玥继续若有所思,“莫非是夫郎珠宝奇珍异草?”
宇文逸妍一个趔趄,这纳兰玥还真敢想,天子赐美人与大臣做妾是常有的事,可她一个女子赐夫郎作甚?做面首?
“不成不成!”那厢纳兰玥仍是摇头自语,“妍儿你可万万要把持住,若不然便将那夫郎送到玥王府。”
“是,那微臣便祝王爷风流,美人全收。”宇文逸妍一脸真诚地看着纳兰玥。
“客气客气。”纳兰玥微微颔首,“届时妍儿你送夫郎来我玥王府,本王一刀宰了那小子,然后入宫请父皇赐婚,如此这般便可美人全收,甚好甚好。”
宇文逸妍无言,默默抽了纳兰玥的马一马鞭。纳兰玥的身影顿时如离弦之箭一般绝尘而去。
宇文逸妍则是慢慢勒住马,低声道:“都出来吧。”
虚空之中一阵波动,宇文逸妍眸中冷芒一闪,右手抖出长鞭往前一甩,眼前诸般景色仿若被撕裂的画卷,官道天空骤然消失,四周一片密林环绕。
“阴魂不散!还不出来!”宇文逸妍左手五指虚张,指尖五点青芒慢慢凝聚,蓦地五指一弹,青芒直击虚空。
“安阳侯大人好身手。”虚空之中传来冷冷男声。
六道蒙面人影凭空出现,轻飘飘落下,为首的仍是当日那名男子,身后五人一字排开。
宇文逸妍冷眼扫过,望见最后一人时目光微微一顿:“玉琊六亡人今日凑齐了?”
“恩。”那男子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左手中唯有一把流光璀璨的剑鞘,“如此有恃无恐,莫非安阳侯大人当真以为送走了玥皇子,自己能凭一己之力战败我六亡人?”
“废话少说,动手吧。”宇文逸妍翻身下马,右手往腰间一抹抽出长鞭,“今日便让本侯见识见识师叔手下的厉害。”
“我六亡人向不以众欺寡,树。”男子挥挥手,身后一女子迈步上前,“今日只要你破得了这六亡阵,我玉琊六亡人便不再阻挠。”
名唤树的女子一手短刀一手长剑周身金光点点顷刻便到近前,宇文逸妍长鞭横扫,树长剑去挡,另一手短刀直逼宇文逸妍咽喉。“锵”宇文逸妍脖颈处青光一闪,竟有金玉之声,短刀被弹开。宇文逸妍冷笑;“雕虫小技。”
树面不改色,手上用力牢牢压住长鞭,忽地眉眼一挑,猛一低头,宇文逸妍心知不对,只见树背后金光乍现,一道凌厉剑光忽至。
“怎么?只许你用灵力么?”树的声音极冷,仿佛还带了些许不屑,眼见那一道剑光对宇文逸妍穷追不舍犹如跗骨之蛆,自己则好整以暇地回身弯腰拾起短刀。便在须臾间,杀机突现。一柄长鞭悄无声息直袭后脑。
“啪”为首男子忽地出手,袖中白光闪过,挡住了宇文逸妍势在必得的一击。
“树,败了。”冷冷的声音仿佛没有感情,男子又一挥手,“欲。”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宇文逸妍额角渗出冷汗,玉琊六亡人皆不是易于之辈,若说为何片刻便击败了树,只能说是树轻了敌。余下几人一个比一个难缠,杀之不可能,唯有伤之让其失了再战之力。两个时辰后,站着的,仅有宇文逸妍同那名男子。
那男子看也不看其余五名女子的伤势,右手拔剑出鞘,拱手道:“在下风,赐教。”
宇文逸妍微微颔首,这风可见是这六亡人中首领,本事不可谓不高深,地上五人未死便是他每每在危急之际出手的结果。不论她动作多快他都仿佛能先她一步。
“赐教。”强打起精神,宇文逸妍亦是拱手道。
极有默契一般,一人倒提长剑一人收起长鞭,二人对掌仅凭内力全力一击,风一声冷笑一口鲜血:“安阳侯大人大意了。”宇文逸妍亦是回了一个冷笑:“彼此彼此。”
背后遥遥出现一个漩涡,男子被强行吸入,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咻”漩涡消失不见,止忍痛起身低呼一声:“风……”终是无力,喊在喉中。
宇文逸妍落下,只觉风不知做何手段,此番竟觉灵力快速流失,恐怕只要片刻自己便会如凡人一般,先下最要紧的事莫过于斩草除根。扫一眼地上五人,宇文逸妍右手勉强聚起光刃,挥手一扫。
“不给你点苦头尝尝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有些无奈的嗓音传来,些许宠溺些许笑意的低醇嗓音温润如玉,不消想便知来者定是个清贵公子。玉琊五亡人眼中喜色乍现,宇文逸妍如遭雷击。来者一身白衣,衣摆下缘银线绣碧波,腰间玉带坠了香囊玉佩,宽袍广袖,亦是银线滚边,手中一把玉骨扇,一张颠倒众生的俊脸——鸣玉璇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