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全城的百姓都闹哄哄地涌上街头,只因今天是他们的太子纳兰策娶妃的日子。
传说,新太子妃宇文珠馨生得是貌美如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文武双全的太子纳兰策当真是天作之合。只是太子之前已经娶了宇文珠馨的姐姐宇文逸妍为正妃,据说太子与宇文二小姐才是两情相悦,太子甚至为了她废了太子妃宇文逸妍。
百姓们不由得感慨,同是安阳侯的女儿,待遇就是不一样。宇文大小姐是自己上书求皇上赐的婚,太子不过草草了事;而这宇文二小姐确实由太子三媒六聘娶来的,不过这皇家的是谁说的清楚呢?谁知这宇文二小姐当真是与太子两情相悦还是强插一足?不过这隆重的婚礼成台的嫁妆可都是货真价实。太子还吩咐了,今天只要是来贺喜的人,每人发十两银子红包,这才是他们今天来的目的。
太子府内,到处贴着大红的喜字,红绸灯笼随处可见,噼噼啪啪的爆竹声更是不绝于耳。众人都沉浸在一片欢悦之中,没有人注意到一抹白色的身影没入新房。
大红的喜床上,坐着的不是新娘,而是一袭白衣的宇文逸妍。外面吹吹打打的喜乐声像刀子一般凌迟着她的心,明知道这场爱自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却不想多年的付出在他眼中竟如此理所当然,她助他登上太子之位,他却无尽得挥霍她的爱,甚至在她小产后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的迎娶了她的妹妹。
她知道这是为什么,父亲安阳侯被以通敌叛国的罪名秘密处死,他也以如愿成为太子,她自然就失去了利用价值。而她佛口蛇心的妹妹却早在多年前就与他私定终生,她的存在,只是为了不让太子妃之位另属他人。
宇文逸妍抬头望向窗外,呵呵,多隆重啊!当初她一意孤行求皇上赐婚,他也不过草草了事,甚至连迎都没有迎接她,任她成为整个羽国的笑柄。
爹,对不起,是女儿害了你。
宇文逸妍垂下双眸,眼角换下两行清泪,自袖中抽出纳兰策昨日赐给她的白绫。他要娶她,她就成了绊脚石。素手轻扬,长长的白绫轻轻飘过房梁落下,宇文逸妍很慢很慢地踩上圆凳,白绫勒住脖子的刹那,她毫不犹豫地踢翻了凳子,脑海中最后一次闪过他们的影像——纳兰策,宇文珠馨,方艳玲,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端着龙凤喜烛的丫鬟推门而入,眼见此景,不由得失声尖叫,手中的盘子亦是“咣当”一声摔在了地上。
“怎么了?”管家急忙赶来,却见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急急地推开众人,厉声喝道,“都怎么了?今日太子爷大婚,出了纰漏都不想要脑袋了么?还不都快滚!”
众人怯怯地看了管家一眼,有个胆大的道:“林叔,您瞧,宇文姑娘她……她自尽了。”
“什么?”管家快步走入,果然见一身素衣的宇文逸妍躺在地上,脖子上有一道勒痕,已经没有了呼吸。身侧,正是颤抖不已的丫鬟荷香。
“真是晦气,死哪儿不好竟然死在这新房里!你们几个,赶紧把她拖出去;剩下的人,都快去取些香炉火盆什么的驱驱邪。”
众人一哄而散,管家急匆匆地赶到门口时,纳兰策已经下了马。
管家犹豫再三,还是上前道:“爷……”
一番耳语后,纳兰策蹙眉道:“这有何难?先发丧,再拜堂。”
“这……”管家还想再说点什么,被纳兰策一个眼刀吓住了,只得匆匆往回赶。
纳兰策回身走到花轿边,没有踢门,而是直接从花轿中抱出了宇文珠馨。百姓们一阵唏嘘,整个羽国,谁不知道太子最不喜这种繁文缛节?
“馨儿,待会儿……”纳兰策开进怀中的人,低声说道。
原本一脸幸福的宇文珠馨表情瞬间僵硬下来,紧紧攥住手中的绣帕,只是隔着大红盖头,她还是装出泫然欲泣的声音对纳兰策道:“那是应该的,馨儿不介意。只是想不到姐姐……”竟然这般没脸没皮!还专挑他们的新房死!不过纳兰策此举,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让世人知道他纳兰策宅心仁厚,是太子的不二人选。而如今自己在他心中还是个温婉善良的女子,断不可露出什么破绽。
太子府中的红绸全都换成了白缎,纳兰策和宇文珠馨喜服外着丧服,祭拜宇文逸妍。
姐姐,我一祝你死的凄惨无人念;二祝你下辈子投胎做娼妓;三祝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三拜完毕,入土为安。
——
“一步错,步步错。咳咳咳。”手执白子的女子望着棋盘,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指间落下几滴猩红。
对面执黑子的男子紧张地揽过她,右手轻抚着她的后背:“这样好些了吗?”
“咳咳,你知道,没用的。”女子的骨节泛白,明显在忍耐着什么,突然,她惊恐地推开男子,“你……你是谁?!”
男子不作声,直到她的身子摇摇欲坠,才一个箭步上前接住她。
“刚才……她又出来了么?”女子悠悠苏醒,费力地问道。
“连她都说没有办法了吗?”
“她说有,就是让她亲手杀死自己。看来只能用‘那个’了。”女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又向男子莞尔道,“大约就是今天了,我要回去了,再吻我一次好么?”
男子不语,低头吻上她的指尖,她慢慢闭上了眼睛,蓦然指尖一疼,她睁眼时,正看见男子将她指尖上一滴浑圆的血珠点上眉心。
“长相思。”男子温柔地笑笑,声音有些喑哑,“再来一次,我们不会记得彼此,也不一定会遇见彼此。但是我可以保证,我只爱你。”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狠?为什么不能不爱我?”女子的眼泪夺眶而出,双手无力地捶打男子的胸膛。
“我去过忘川河,看过三生石,上面的姻缘不能变。”男子毫不费力地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呵气,“怎么这么冷?”
女子凝视着他,忽然抽出自己的左手,将未干的血珠摁上眉心:“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放手,那就不要怪我也不放手了。既然你只爱我,我……等……你。”艰难地说完,女子的身体一点一点消散。
男子站起身,看着窗边喷薄而出的旭日,感受着身边的空间慢慢扭曲,笑着说:“我也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