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抱着被子说:“哥子,别闹啦,人家好困啦!否则我就去报复未来的嫂嫂,叫她出糗丢脸,看你急不急!”
“哟,小样,威胁我!嗳,我告诉你一桩趣事,保准你听了大吃一惊。”他双手抱住脖子,斜倚在床边,长安翻个身,继续呼呼大睡,他好整以暇的说:“昨晚府里抓到一个小毛贼,说他是毛贼也并不正确,因为他身手不错,不过么,双拳难敌四手,他最终被抓住啦。”
长安果然大吃一惊,一咕噜爬起来,问:“后来呢?”
博尔敦大笑:“后来嘛……”
“快讲快讲,婆婆妈妈的,磨叽!”
“侍卫们闲的太久,为了表明自己的存在感,所以打断了他的腿,拖到石头屋子里关起来啦,啧,这样冷的天,也不知道有没有冻死。”
长安的脑袋嗡的一声,瞪大眼睛问:“打断了腿?还关到石屋子里去了?”
“可不?”博尔敦摊摊手,问:“你很关心这件事?”
长安噌的跳下床,往身上套件狐裘就要出门,她想起他昨晚说的话,他说:我不能死,我死了,你就成了小寡妇,多可怜!这下子可好了,连小寡妇都做不成了,这辈子都要伺候大恶人吃喝拉撒了。关键的是,他那样一个谪仙似的人物,被打断了腿,也真是太浪费资源了。最最关键的是,他是当朝皇八子,在安王府被打断了腿,他皇帝老子的雷霆之怒降下来,安王府就要血流成河了。作为罪魁祸首的自己,连伺候他吃喝拉撒的福气估计都不会有,肯定会被拉到菜市口咔嚓掉的。
博尔敦见长安面色灰白,脸上表情变换不定,他哈哈大笑,揶揄道:“哟,心疼了?真是吾家有女初长成,连小长安都晓得心疼人了。”
长安这才知道上了他的恶当,恶狠狠的磨牙。博尔敦举手投降,说:“可不是我故意偷听你们讲私房话,而是昨晚大年夜,我要送你一件礼物,结果有人居然比我还知情识趣,这不……”又冲长安挤眉弄眼。
长安放下心来,又想着要给诸位长辈拜年,就推博尔敦:“出去出去,本姑娘要沐浴更衣了!”
博尔敦坐在南窗下的暖炕上等她,见长安出来,就丢下手里的棋子,笑道:“我们长安打扮起来可真好看,那话怎么说来着,噢,叫倾国倾城。”
长安拿眼睇他:“现在才来巴结我,告诉你,晚啦!上元节那天裕亲王福晋请大家赏梅,总能见到纳兰婉,到时候她可就惨了。哼哼,她那是替你受过哦!”她眨着水盈盈的桃花眼,凑到他跟前,问:“现在后悔了吧?叫你欺负我!”
“嗳,她是你嫂嫂,你别总欺负她,她那个人,心眼好,人又笨,你于心何忍?”
博尔敦除了一心一意的维护她,很少这样维护别人,长安心里不大高兴,皱着眉,道:“哟,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更何况是我这个妹妹!”
博尔敦瞧见她的样子,笑起来,很郑重的说:“那不能!在哥子心里,小长安永远都是最重要的,别人都得靠后。”
长安这才开心起来,偏着头说:“你不是要送我新年礼物吗?快快拿出来吧。”
博尔敦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往她手里一放,道:“岁岁平安,长乐未央!”
长安打开来一瞧,厚厚的一叠小额银票,总有二百两,很适合偷跑出去闲逛的时候花销,她眉开眼笑,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乱蹭,嚷道:“还是哥子疼我,哥子最好了!最最最好了!”
小时候他们很亲密,现在大了,又是表兄妹,她渐渐的不再这样孩子气的撒娇了。博尔敦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揶揄道:“嗯,这话最不可信,玛法活着的时候你拿这话骗他,后来用来骗玛嬷,骗大伯、阿玛和几位叔叔。反正你是个小骗子喽!”两个人笑做一团,很开心的样子。
大年初一,一年之始。太子胤礽带着众阿哥向皇太后行三跪九叩大礼,又向皇帝行三跪九叩礼,又于众太妃行礼。等到一圈大礼行完,八阿哥面色苍白,额角渗出冷汗来,鹿鸣瞧见,也只是瞎着急。众位皇子又向自己的生母养母参拜,惠妃位份高,地位尊贵,按理,八阿哥得先向惠妃行礼,再向他自己的亲额娘良贵人行礼。
惠妃早已发现八阿哥面色有异,不待他跪下,就拉住他的手说:“可是病了么?脸色这样差!”拿帕子替他拭了拭额角的汗,倒一杯热奶子给他:“先喝一点,过会子叫太医瞧瞧。你这孩子,越大越毛躁,大节下的,别人都要乘机松快松快,你倒病了。”又吩咐人去传太医。
大阿哥与大福晋在旁边侍立,见惠妃只是拉着八阿哥唠叨,就半真半假的抱怨:“瞧瞧额娘,最是偏心八弟,我也一头的汗呢!”
德妃给十四阿哥胤祯整了整衣服,听见大阿哥这话,就凑趣说:“瞧瞧咱们大爷,儿子都上学堂了,还和他额娘撒娇呢!”
别人都笑起来,大阿哥有些不好意思,惠妃笑道:“别看他个儿高,长的壮实,其实心眼子最小,从小儿就抱怨我只疼小八不疼他。”
德妃眼角瞟过面色沉沉的四阿哥胤禛,颇有感触似的叹息:“那可真是傻话了,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血肉,哪有不疼的呢?”这话有些伤感,说的一众孩子被别人抱养的妃嫔几欲泪眼盈盈。
惠妃拍了拍八阿哥的手,笑道:“瞧我,越发碎嘴了。胤祀,去给你额娘磕头。”
八阿哥来到良贵人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下去,磕了三个头,第三个头磕下去,却久久默然,一直保持那个磕头的姿势,离得近的人,都能瞧见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良贵人正襟危坐,受了他的礼,一张姣好的面容,挂着得体的微笑,眼眶却慢慢红了。坐在良贵人周围的都是些位份较低的贵人、常在和答应,其中不乏韶华已逝,恩宠渐衰,却又膝下荒凉的妃嫔,见此情景,再联想到自己往后的际遇,不免伤感。
坐在前面的妃嫔已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形,与良贵人交好的静贵人提醒道:“良姐姐,快把新年礼物拿出来,瞧咱们八爷,等不到礼物就不起来呢!”
八阿哥这才回神,又磕了一个头,方才站起来。良贵人细细的瞧着他,与上次见他时的情形做了比较,发觉他长高了一点,人也壮实了一些,心下安慰,只觉有千言万语,此时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八阿哥也在打量良贵人,见她气色尚可,心里也欢喜,又见她穿的虽好,也是一样的锦衣华服,却是前年就穿着的。母子两人四目相对,眼底俱有泪意。
良贵人到底功力深厚,先笑道:“好孩子,要听你额娘的话!我晓得她疼你,自是什么都不缺的,我只做了两身底衣,算是个心意。只要……只要你康康健健,平平安安的,我愿足矣!”
她不敢多说,怕惹得惠妃不高兴。以前,她怕惠妃不关照那小小的婴孩,虽然心里担心的要死,为了不触犯她,她只得忍着,装作漠不关心。也算他命好,又争气,惠妃这些年倒是真心疼他,她越发的要靠后,怕她起戒心。她晓得做母亲的心思,所以不能叫惠妃觉得自己在和她争儿子。
八阿哥接过包袱,嘴唇翕合,最终只说道:“儿子不孝!请额娘保重身体,总……”突然顿住,眼里透着坚毅。良贵人心里哀伤不已,他是那样的像他阿玛,连眼神都如此相像,都是一样的倔性子,认定的事,百折不挠,至死不悔。
良贵人隐在广袖下的一双手紧紧的攥着,攥出了血。每听他叫一次额娘,她就觉得安慰,觉得日子有盼头,她只有这样一个珍宝一般的儿子,千辛万苦熬到现在,没有什么比他平安康健更令人高兴的事了。
吃了家宴,太子兴致好,今日又是岁初,不用读书也不用办差,他就带着一帮兄弟疯玩。
皇帝笑道:“胤礽今儿个像是出了笼子的鸟儿,瞧把他乐呵的!”
太后笑的和乐:“他平日稳重妥当,端了三百六十五天了,到底还是孩子,且叫他好好乐一日,你今日可不许拘着他。”
皇帝说:“都说隔辈儿亲,果真是这话,额娘眼里只有孙子没有儿子了,您放心,有您这句话,他今儿就是翻了天,我也不敢教训他。”
惠妃乘大家说话的功夫,叫她宫里的大太监刘允送八阿哥回去,又嘱咐了八阿哥几句才罢,鹿鸣被惠妃的凤眼一扫,只觉得心底冒凉气。
等八阿哥看了太医,吃了伤寒的药,鹿鸣拿出绷带和伤药给他包扎手臂,绷带上已渗出了血,与皮肉连在一起,揭都揭不下来,他就抱怨说:“瞧您遭的这罪!要奴才说,您要想瞧安格格,大可以今日大大方方的去安王府,何苦半夜三更的,被人当成贼来捉。瞧瞧,这伤的可真不轻,要是被惠主子知道,奴才就是有九条命也得玩完儿。您都没瞧见惠主子刚才瞧奴才的眼神……”
八阿哥左手拿着一卷书,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再啰嗦,我就先摘了你的脑袋瓜子,也不用额娘动手了。”
院子里突然传来女子的娇咤声,八阿哥只略一凝神,大太监三保推开书房的门,站在当地打个千儿,道:“爷,和婉姑娘来了,说要找您,奴才们拦都拦不住,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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