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克度曾说,行走江湖,一要勇,二要狠。长安深以为然。并且,由于舅舅舅妈、姊姊兄长的联合管制,长安已经很久没有发展过自己的爱好了,导致她差点以为自己从今以后都要没有爱好了。如今天降良机,岂能错过?酒坛子掷出去之后,二舅舅的家法在脑中一闪而过,但一个人做事,总是要有所取舍的,爱好之所以称之为爱好,就是因为一个人如果没有爱好,也就没有乐趣,没有乐趣,活着也是无趣。至于家法,打完再说呗。
那胖子冷不防被人喷了一脸的秽物,可能是过于肥胖的缘故,反应比常人慢了三四五六拍,等过了十亿个弹指之后,他先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又用挖脚趾的手揩了揩脸颊,方才呆呆的问:“你为什么吐我?”
“因为你脚臭!又掉皮,瞧着实在恶心。可是对天下所有的美男子发誓,我真不是故意吐你的。如果你有脚气,可以叫大夫瞧一瞧,但你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恶心人,实在很不应该,难道你阿玛额娘没教过你,小孩子家要懂礼貌重礼仪吗?如果你没有阿玛额娘,玛法和玛嬷总是有的吧?难道他们没有给你请先生吗?还有,你怎么可以搞精神虐待呢?你那样臭的脚,怎么可以搁在人家二八年华的女孩腿上呢?如果她被你臭死,算是谋杀罪,也是要坐牢或者杀头的。如此一来,不但人家姑娘的家人伤心,连你的亲人也要……”
胖子愤怒的大吼:“烦死我也,烦死我也!真他奶奶的比刘老头还婆妈!二狗子,揍她!揍她!”
果然就有一帮狗腿子狞笑着围了上来,为首的麻子脸还说出了几个带颜色的词汇来,以烘托大战之前的紧张气氛。长安拿眼角余光瞟了瞟,那片白衣犹在,心里安稳不少,却又添了十万分的窘迫来。在胖子一叠声的催促下,长安已被数十个家丁团团围住。
真是可怜的孩子,被夫子摧残成这个样子,好不容易出来找个乐子,放松放松,又被自己碎碎念、荼毒了一番。她舔了舔嘴唇,很想和胖子道个歉,可是时不我待呀。在狗腿子们行动的前一瞬,长安以掷飞刀的手法泼出去一把筷子,又敏捷的跳上桌子,一条软鞭如同灵蛇出洞,使得龙飞凤舞,等闲人根本就近不了身,那些逞一时豪勇的家奴无一例外都挂了彩。
胖子可能在心里将长安幻想成了他的先生——刘老头,平日不敢做欺师背祖的事,今日心魔所惑,竟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瞧他那块头,要是被他撞到,自己非得飞下二楼去不可。长安迅速的估量形势,然后抬脚踢出去一个酒坛子,瞧着那清洌洌的酒泼出去,长安在心里长叹:竹叶青,我的竹叶青呀。
胖子体积大、吨位重、加速度也不小,那酒坛子和他的脑袋相撞,却丝毫没有阻止他的来势汹汹。长安在心里哀嚎:形势估量错误,完蛋了!恍惚间,听得一声巨响,长安以为那是自己从二楼飞出去,落在地上的声音。她在心里哀叹良久,终于鼓起勇气,预备和孟婆打个招呼,睁眼时瞧见的却并不是二楼外的蓝天白云,也不是忘川河的景象,而是建筑物还算精美的雕梁画栋。
一张俊颜近在咫尺,长安懵懂的望着他,他抬手将她鬓边的一撮头发卡到耳后去,然后站起来用手指拨了拨袍角的灰,这才伸出修长而有力的手,朝着依然有些呆的长安微笑:“淘气鬼,起来啦!”长安暂时没空理会他那别有深意又自大的笑意,只是问:“胖子呢?胖子没事吧?”
那一声巨响,隐约夹杂着骨头断裂的声音,既然自己安然无恙,那不妙的自然是胖子喽。
“在那边躺着!”
这回答简直欺人太甚!听那响动,胖子自然不可能是坐着或者站着嘛。躺又分两种,一种是死了,一种是活着。长安面色发白,三下五除二拨开人群,胖子果然是躺着的。还好,呼吸还算强劲,脉搏也还沉稳有力,她这才长吁一口气。
“胆子这样小,人又笨,还要出来行走江湖!”他说完不再理她,指挥聚仙楼的小厮去请郎中,又简单的替胖子处理了正在流血的额头和鼻子,三言两语就把乱糟糟的现场弄得井井有条。对于这个评价,长安在心底回转了几遍,抵死不认。记得很小的时候,玛法常说,阿蛮是菩萨心肠豹子胆。试问,一个长着豹子胆的女孩子,胆子能小么?
他净了手,见长安咬着唇,扭着手指发呆,就提醒她:“这位女侠,您要是再不跑路,对方的援军可就要到了,到时恐难脱身。”
“是哦。三十六计走为上嘛!”长安大梦初醒,立即飘下楼去,那叫一个身轻如燕。
他追上来,说:“这位女侠,我记得你一向干脆果决,今日怎得如此婆妈,惹得赫舍里家的肥四发了‘唠叨恐惧症’?”唠叨恐惧症?倒也十分贴切。她想起自己跟胖子打架的原因,觉得十分可笑好玩,自己撑不住先笑起来。他也笑,笑弯了腰,笑的酣畅淋漓,往日那儒雅高华的气度早被丢到了爪哇国,此时的他不像是个盛名在外的王子,倒像是个叛逆期的不良少年。
等俩人笑够了,他又问:“你在准备打架的时候,是不是瞧见我了?嗯?”嘴角挂着狐狸一般的坏笑,偏偏眼睛亮的出奇,如同王府银安殿里的那颗夜明珠,光华流转。
她是瞧见他了。所以觉得心虚气短,连那十分的火气和作恶之心都瞬间淡了下去,可是已经声势浩大的拍了桌子,又不能一下子蔫蔫的坐回去,只能硬撑着,装作一个良师益友,对行为不端的小朋友进行循循善诱的教导,仿佛向谁证明:你瞧,并不怪我,我是个懂礼守法的好孩子。那时,她只觉惶恐。惶恐什么呢?长安并不愿意多想,即使有那么一个念头转过去,她也不会承认。
她做出嗤之以鼻的样子,学着他往常对自己讲话的口气,十分傲慢地说:“你以为你长的貌比潘安,我就能在千万人里一眼认出你吗?真是个自大狂!”他朝长安拱手作揖,一本正经的道谢:“承蒙夸奖,承蒙夸奖!”长安顿时气个倒仰。
博尔敦骑着一匹枣红马,在离长安三步远的地方勒马停缰,见到眼前锦袍貂裘的少年,微微一怔,立即行礼如仪:“臣博尔敦给八殿下请安,殿下万福金安。”八阿哥不等他拜下去,立即拖住他的胳膊,往他肩膀上擂一拳,笑道:“你就装吧,往日在宫里,也不见得你礼仪如此周全。”
长安跳上去挽住博尔敦的胳膊,笑嘻嘻的撒娇道:“哥子,你今日没有去衙门?怎么有空来逛花花巷?”博尔敦沉下脸教训她:“长安,你又闯祸了?”虽是问句,语气里的笃定却是不容置疑,又揶揄道:“你今日倒也聪明,反其道而行之,大大方方穿着女装出来为非作歹,别人倒还一时认不出来你是安王府的格格。”又敲敲她的脑袋,“先生教你的《孙子兵法》都用在调皮捣蛋上头了。”
长安忽闪着大眼睛反驳:“我倒想学花木兰,做个盖世的女英雄,替父从军来着,可惜老天不给我这机会呀。”
博尔敦摒弃庄重严肃,偷偷翻个大白眼,又记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说:“你晓得,我向来是个勤谨又上进的好儿郎,翘班这种事我是不屑的,本来正在办差却被小崔叫了回来。”他拿眼觑着长安,意犹未尽的样子。小崔是安郡王玛尔浑的贴身太监,只要小崔出动,就意味着安郡王要下歹收拾她,上次小崔出动还是在她十岁的时候,那次简直皮开肉绽、惨不忍睹,长安岂能不怕?
她果然缩了缩脑袋,明媚的脸上难得爬上些许愁苦来。博尔敦再接再励,说:“长安啊,听闻王爷叫人用盐水泡了细柳枝,又特意备了一张大藤椅放在院子里,啧啧!”长安立即小脸煞白,拽着博尔敦的胳膊再也不肯挪动一步,半晌方说了一句:“二舅舅又要杀我儆猴,我要离家出走!”
八阿哥说:“你自己就是个半吊子,长安从小耳濡目染,长成如今这副无法无天的样子,你倒来吓她。行了,天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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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北泪汪汪的求收藏!是真的泪汪汪啊!好不可怜的说……
注:以前叫自己老北,发觉越叫越老,连谈恋爱找男朋友的心思都没有了,所以暂时还是自称小北吧,哈哈……
祝:生活愉快,笑口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