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身子一紧,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太子!要叫太医吗?”宫婢问道。
半晌,太子艰难地说了一声:“算了,我亲自来吧。你去地窖取些干净的冰来,放浴桶中送来。”
“是!”宫婢领命离开,还没出门便撞上了挨完板子回来的邓翎。
“你急慌慌地作甚!”
“邓头,主子吩咐取冰给郡主治病。”
“治病?这才几会子?怎么就病了?病了干嘛不去找太医?怎么要主子亲自治?她倒是好大的架子!”
“这……”宫婢为难地看了眼邓翎,说道:“邓头儿,这种事儿您问我,我哪里知道。太子在里屋,您直接去问太子吧。我得赶紧去取冰,不然误了救治可得挨主子罚。”
邓翎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身子一侧还是让她过去了。
转过脸,摸着血淋淋的屁股又琢磨了琢磨她方才讲的话,总觉着有哪儿不对劲。什么叫“这种事儿您问我?”
蹒跚着进了里屋,一眼看到那个可恶的女人正不知耻地抱着他的主子。
抱着?
“你这个无耻的女人!你在干什么?”邓翎大喝一声就待冲过去把梦格儿扯开。
他这么大的力气,竟然一拉没拉开。
当下黑了眼珠,就待贯内力下狠劲。
“出去。”太子轻轻吐出两个字,声音不高但是很坚决。
邓翎怔忡地诺诺收起动作,也不再别扭,退着身子出去了,末了,顺便把屋门给上。
“太子……”梦格儿只觉着快要被心底的火焰燃成了灰烬,欲望像身一般在体内蜿蜒。入眼一片模糊,隐约地只能看见他——那个春风般和煦的男子。他坐在轮椅子上,轻轻拥着她。身上的凉意让她的心火减低了一些温度。她想要放手,可双手已不属于她,它们自已个儿有了意志,一味地附着他,指下的那处白衫已被她蹂躏得失却了形状。
“太子,你,你快走……”和着残存得一丝理智,梦格儿嘶哑无力地作最后的挣扎。
太子红着脸,轻轻分开她的手臂,“郡主,如果我没看错,你这是中了春蛊,怕是无药可解。但你放心,我可救你,可就是……”
梦格儿双眼氲烟,水气腾升,素手不自觉地又缠上了太子的清凉,气喘吁吁地问道:“可……可就是……就是什么?”
“可就是……”太子欲言又止,看着她益发起伏的身体,终是没有再说什么,或者是梦格儿也无力再听些到什么。
迷蒙间,一股带了腥甜味道的汁液缓缓流进了她的口中,幽幽地夹着墨香,奇异地平伏了心里的炽热,岩浆逐渐停止沸腾,驱于平静。
紧紧嵌着太子衣衫的小手无力的垂了下来,她就这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时,窗外夜色沉沉,极目处无星亦无月。
锦被下的身子湿漉漉地难过,她尝试着撑了下身子想坐起来,却发现全身无力,有如断线的傀儡般没着没落的,嗓子里火烧火燎的干疼,吃力了吞咽了一口口水,未见,反被带起了一阵连绵的咳嗽。
“是郡主醒了吧?”宫婢闻声端了粥品过来。
“这是在哪里?”梦格儿轻轻摇了摇头,隐隐地沉闷间着疼痛一波一波地侵袭着她的脑袋。
“回郡主,这是太子宫。”
“我,我这是怎么了?”
“奴婢不知。您已经睡了两日了,可把我们太子爷给苦着了?”
“太子爷?苦着了?”
“是啊……”宫婢还要说什么,被从屋外进来的太子给打断了,暗吐了下舌头,低着头走开了。
梦格儿凝神看向太子,他的脸色怎么变得这么苍白,本就如白玉一样的面庞,现在看来,更加不像是凡人。
“梦格儿……”
太子为何突然改了称呼?他不是一向都唤自己“储梦郡主”的吗?
梦格儿疑惑地看着他。
太子如雪的脸上,缓缓地涌现出一片绯色,轻轻地拾了梦格儿的素手,在她惊讶地注视中,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梦格儿,你,你愿意做我的妃子吗?”
“什么?”梦格儿惊得一颤,像被蛇咬般地收回了被太子握着的手。
太子刚刚泛红的血色唰地又消退无踪。
“抱歉,梦格儿。我知道我是个残废,配不上你这么美好的女子,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如果不是因为你中了蛊,我想,我一定不会对你说,徒增你的困扰。”太子忧伤而自卑地讲道,清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太子的突然表白让梦格儿很震惊,忽地就清晰地想起了她与太子初见时的那一次凝眸……
“太子,此话要作何讲?太子是要继承大宝的人,是天之娇子,如何会配不上我?只是,只是我从未想过这些,所以,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请太子不要责怪才好。”梦格儿低头,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
这几年,她除了研药,训练影卫,应付噬,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追寻他的影迹,每每听到有讯报,说阴雨天,他的伤处痛楚难忍,需侍卫点眩穴方可;或是说他不耐于室,游行时遇山险跌下;或是说他经常对着宣纸上一颇似莲蕊郡主的美人背影发呆,她便会愈加内疚。她知道,若不是腿疾伤了他的自尊,他应该早就应旨与莲蕊郡主婚配了。
影卫曾听他命人传口信给莲蕊郡主,自言他已残废,怕难登大宝,恐耽误郡主一生,请其另择良配。
“继承大宝之事,郡主莫要再提。”太子收拾起心情,不再唤她“梦格儿”:“大祁帝君如何会是我这残废之人?我本无意拖累郡主,只是,你春蛊发作时,为了不亵渎郡主,我私自用了自己的血……”
梦格儿闻言,猛然抬头。
太子手腕处密密地裹着白绢,一道应是血线的印迹沿着白绢浸出,只是,那血线的颜色竟是浓重的蓝色。
太子见她看到了自己的伤处,也不避她,反而将手送上:“郡主看到我的血了吗?真的很巧。”他苦涩地一笑,又低下眼皮:“其实,也可以说是我太自私了,自私到用这种法子救你。”
那腥甜的汁液竟是他的血吗?那时,她好像喝了很多。
梦格儿心里一动,看向太子的眼光歉意更深。
“我自小便中了寒蛊,逢每月十五发作,发作时,周身寒如冰霜,而且,血液会变成蓝色。
曾经,我怨恨过,为何我身为太子却会身中寒蛊饱受折磨?
可是,现在我却感到很庆幸!我很庆幸自己中的是寒蛊!”
“为何?”梦格儿无意识地问他,刚问完就觉得自己犯傻。定是他所中的蛊恰巧是自己所中春蛊的克星吧。
“下春蛊之人,用心险恶。中蛊之人初次发作时所,所交合的对象,便会成为她的终身主宰。若没有那人在每月十五之时与她圆房,她便会心脉受损,筋脉尽断……”太子并未直接回答她
梦格儿听了太子的话,暮地觉得身子发凉,片刻问道:“太子熟知此蛊,可知其解法?”
太子缓缓地将轮椅转过背向她:“我自知中蛊之日起便一直在研究破蛊之法,可惜,我与你所中的蛊,均是蓝都国毒盟秘传之术,顶级的巫蛊师都无法破解。”
“毒盟?凭太子的身份无法找出秘传之人?”
“我竟忘了,郡主算起来也是蓝都国的公主。”太子转过身子,手上已多了一杯香片化的茶水:“郡主先喝些水吧,两天了,都未多进。
蓝都国之所以自成一脉,别国不敢入侵,就是因为国内数百年盛行蛊植之术而不衰,这毒盟自两百年前就存在,是蛊植术的佼佼者,但他们不知何故,在一百年前遁迹无踪,无人能够得见。莫说是我只是一个他国的太子,怕就是郡主那身为蓝都国君的外公都无法找到他们踪影。”
太子见梦格儿秀眉紧收,不由得一叹,接着说道:“郡主,若郡主无心仪之人,委曲与我也许是个好方法。至少,我不会违背郡主心意做不愿做之事。”
梦格儿的脸蛋咻地红了。
太子看着她瞬间艳光四射,呆呆地发起愣来。
“咳。”梦格儿尴尬地轻咳。
太子不好意思地收回紧盯着她的眼神,赶紧解释道:“我不是郡主想的那个意思……”,说完反应过来,这句话好像把事情变得更暧昧了,慌乱地把头一低。
梦格儿眼见着他的耳根处如火烧云般逐渐晕染开,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半晌,太子定下心神,接着说道:“我的血可以让你抑制住月圆之夜发作的春蛊,不让你因它而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太子说得很隐晦,可梦格儿还是听懂了。
“如果没有你的血,或是没有寻到愿与我相携至老的良配,我的结局就必然是心脉受损,筋脉尽断?是吗?”梦格儿轻声问道。
“是的。我并无意想要趁人之危,可这是唯一可让郡主暂时无损的法子,有了我的血,郡主至少可以不用违了自己的心意与谋算你的人……若郡主不愿与我,我亦会着人每个十五之夜将血送上,只是,怕终会有一日污了郡主清名。毕竟,我自宫中每月派人至你府上……”
梦格儿长长吐出一口气,“太子,可否容我些时间思量一二?这毕竟不是小事。容我再看看,是否能找出其它压制的法子。且不说别的,单单是太子如此尊贵的身份,为了储梦而自损身体,叫我如何消受得?”
梦格儿轻轻抚了抚前心,心房处些微的发闷让她喘不过气来。前日晌午时,她还在想让三皇子出些血给太后,好让他们没力气欺负太子,可现在因为自己……
“好。郡主……”太子抬起低着的头,认真地看着她:“我自三年前与你初见,便甚为倾心,一直未能忘怀。若你有意于我,此生定不相负。”
说罢,他自颈间取了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轻轻打开梦格儿的一只手,将它放了进去:“无论你是否愿意,这块玉佩赠你,至少可以方便你自由出入宫禁。郡主不是还要替我医腿疾的吗?”
梦格儿握住手中的微凉,眼带迷茫。
这是一块上好的翠玉,携着太子的体温和墨香,很烫……
“你能让我见一见噬吗?”
太子身子一顿:“这是郡主第二次提到此人。他对郡主很重要吗?我并不认识此人。”
梦格儿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支了身子,努力地向上靠了靠:“太子不识得此人?”
“确实不识。”
噬,说他是太子的人,可太子为何不知?如果他不是太子的人,他又为何为了太子的事对自己不依不饶?
噬,每个月圆之夜必到,难道下蛊之人是他?如果不是他,他为何会守在月圆之夜这么巧?
不,应该不是。
梦格儿猛然想起,曾经有一次噬把过她的脉,当时他的样子像是很吃惊,他应该是那时发现她中了蛊,而不是他下的蛊。
侯太傅怕也是把脉的时候知道自己中了春蛊吧?不然,他为何会大惊失色?为何会那样叮咛她?又为何会给她熬制连她自己也辨不出来的汤药?
这些年,他虽未对她有过只言片语,可她就是知道,他是为了自己而四处寻找破解之法,若他寻到了,她是不是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选择?
就算,她同意嫁给太子,皇帝会同意吗?
“郡主…郡主…”耳边太子的声音越来越远,梦格儿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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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O来留个言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