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眼中的泪止不住留了下来。麝月也不敢劝,只看着秋纹。秋纹哪里敢呀。对着麝月摇摇头,示意她先不管。宝钗对着薛姨妈留了会儿泪,就用绢子擦了一下。
回过头去吩咐道:“麝月,你去找个大夫过来,替妈妈把把脉。看有什么进展。”麝月听后虽觉为难,可也只得答应了。便出去想找个小厮去办这件事。可薛家都已落败。哪还有银子打赏。这周围也是见不着小厮。
麝月没法,只得到前面去找小厮。找了好久,才看到茗烟在那儿。麝月将茗烟叫了过来。吩咐他去找大夫。茗烟也就答应了下来。麝月放下心来。回到了梨香院。
而茗烟虽答应了下来,可是并不甘愿去。只在街上东逛逛西看看的。转了好半天,这才来到医馆去请了大夫过去。
宝钗在梨香院都等得不耐烦了,正要发火时,见茗烟请的大夫过来了。宝钗这才忍着气请大夫上前把脉。
大夫把了一会儿脉,宝钗问道:“大夫,请问我母亲病是如何了?”大夫说道:“气结心中,无法散。所以至今不能说话。我开上几副药,凡请奶奶让小厮去抓了药回来给太太喂下。等药吃完了,我再来看看吧。”宝钗听后谢过大夫。并等他开了方子后,重金酬谢。
等大夫走后。宝钗依旧把药方给了麝月,让她照方来抓。麝月接过方子后,心里有些不太乐意。也不知姨太太醒来后会是什么样子。可是宝钗的话也不敢不听,只得将药方拿给外面的小厮让他们去抓药。小厮拿到药方后骂骂咧咧地走了。
宝钗见麝月进来后,就对麝月说道:“这几日我有别的事就不过来了。太太这边你要小心些。别有什么闪失。还有,这包燕窝你拿了去,隔上两天给太太熬些粥。”
说完示意秋纹将燕窝递给麝月。麝月接过来后答应了一声。宝钗看这里也就没什么事了,便说自己还有别的事,先走了,过几天再过来。麝月将宝钗送出院子后,这才进了来。看看手中的燕窝。没好气地摞在旁边的桌子上。
嘴里说道:“原先总说林姑娘事情多,再多也没有薛家的事多。现在又兴熬粥。也不多派几个人过来。”柳儿听麝月这样说着。便劝道:“麝月姐姐也别说了。如今就是这样说了,也是没人知道的。”
麝月说道:“小孩子家懂什么?原先在怡红院里,我多会儿干过这些事呀。哪次不是只在宝玉跟前伺候。这会子让我这样伺候人。临了也落不了好。”
柳儿听麝月这样说,也不好再劝了,麝月示意柳儿将那包燕窝拿过去,去给姨太太熬粥。柳儿毕竟心善所以也不多话,拿了燕窝就过来去给薛姨妈熬粥。
粥熬好后,柳儿端了过来。递给麝月,麝月接过去后。细细地喂了起来。薛姨妈喝完后。麝月将碗递给柳儿。柳儿拿了出去。麝月将薛姨妈扶着躺了下来。只听见传来一个声音:“我想坐一会儿。”
麝月一惊。看了看旁边并没有别人,可是只这一声,麝月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可是后来又清晰地重复这一句话时,麝月直接看向薛姨妈,果不其然薛姨妈眼中没有了迷茫之色了。
麝月试探地叫了声姨太太。薛姨妈点点头。麝月忙叫柳儿。柳儿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跑了过来。麝月说道:“你快去找二奶奶就说姨太太醒来了。”
柳儿一听这话,连问也来不及问,急忙跑去了宝钗的院子。而宝钗刚巧在屋里摩挲着自己明天要送给黛玉的玉钗。心里着实有些不舍,可是又能怎样。只要宝玉日后能做官,还怕这东西回不来吗?宝钗心里就这样反复的告诉自己。
正在这时,柳儿冲进院子里来。忙不迭地把春燕撞倒了。春燕叫道:“小蹄子。瞎跑什么呢?平日里干活也没见你跑这么快的。”柳儿也来不及说什么,只喊道:“二奶奶,二奶奶。”喊着便冲进宝钗的房里。宝钗一听是柳儿的声音。起身刚想把这玉钗放回盒子里。不曾想,柳儿已冲了进来,不小心撞在她的身上。
宝钗一时没拿稳竟将玉钗摔到地上。一下子就断成了两截。宝钗一下子就呆了。柳儿也怕了。向后退了一步什么话也忘了说。秋纹闻声进了来。看到地上掉的玉钗,心里也明白了。将玉钗捡了起来放到宝钗手上后,秋纹看了柳儿一眼,眼中充满了惋惜之情。
宝钗拿着这玉钗。心中的痛竟使她走上前去,狠狠地甩了柳儿一巴掌,柳儿没防住直接摔了出去。半天没有起来。宝钗犹不解气。说道:“平日里是我待你们太宽了些,连点规矩都不懂了。”
柳儿回过神来,忙说道:“二奶奶,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这话一说出来。宝钗更气了说道:“难不成是我冤枉了你?这玉钗不是你撞到地上的,难不成是我故意摔下去的?这玉钗就是把你卖了,也不值这个钱。”
柳儿也知自己是闯了祸了。也不敢十分分辩。只说道:“奶奶,我真不是故意的。是麝月姐姐让我来找奶奶的。”宝钗没有将这话听进去。只对秋纹说道:“这么笨手笨脚的人留在家里有什么用。去叫林之孝家的过来。”
秋纹见宝钗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劝,只得同情地看了柳儿一眼便去请林之孝家的进来。
柳儿一听是叫林之孝家的,知道这是打算把自己卖了,柳儿也顾不得许多了,跪上前去抱着宝钗的脚哭道:“二奶奶,我再也不敢了。别把我卖了吧。求求你了二奶奶。”
宝钗只是不理,踢开柳儿,坐在凳子上等着林之孝家的过来。柳儿只一味的求着宝钗。过了一会儿,林之孝家的进了来。先给宝钗行礼。见宝钗脸色不同往日。林之孝家的也在路上听秋纹说了一些。所以问道:“二奶奶唤我过来不知是何事?”
宝钗说道:“明日太太要去会客,特地让我准备好这支紫玉芙蓉垂苏钗。可是却被这小奴才碰到地上摔坏了。这样的奴才怎能留下伺候主子。依我说,就请林姐姐找个人牙子过来吧。”
林之孝家的看到了桌子上放的那根钗子。一看却也价值不菲。柳儿出了这事,只怕也是留不得了。只得答应个是,便带了柳儿要出去。柳儿一听果然是要卖自己。哭着不肯走。宝钗只是不理。林之孝家的没法儿,便让婆子们将柳儿拉走。
柳儿绝望了。知道自己是逃脱不了被卖的命运了。便努力挣开婆子们的手,冲着门撞了过去。这下把宝钗也吓呆了。从凳子上猛得站了起来。看着柳儿软下去的身子。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林之孝家的忙让婆子们去请大夫。又叫了些人将柳儿抬到别的房子里。宝钗从未见过如此情况。只是站在那里。袭人见这里出了人命,悄悄地让蕙儿到了王夫人的院子里,给王夫人说了一声。
王夫人一听宝玉这儿闹出人命,心里也着了急。扶着玉钏儿就过来了。进来后看见大夫也已经到了。王夫人也不多问,直接来到了宝钗的屋子。见到宝钗依旧坐在那里。王夫人心里便觉有气。哼了一声。宝钗这才发现是王夫人来了。
便站了起来给王夫人行了礼。王夫人直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就出了这事?”宝钗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王夫人一听那柳儿把给黛玉要送的东西摔了。便毫不在意地说道:“我当是什么东西呢。这也不打紧的。重买来也就是了。可如今闹出这事,若是见了官,只怕还得花些银子。”
宝钗说道:“太太,明日去见林妹妹,是为了给二爷谋个好差事。礼轻了总拿不出手,所以媳妇这才想到这紫玉钗。不曾想竟被她给摔坏了。媳妇也是一时气愤才说了卖了的话。可是没想到她竟撞了墙。”
王夫人让玉钏去看一下柳儿如何了。玉钏去后问了下情况回来说道:“回太太的话,柳儿没事了,只是一时晕厥。头已经包好了。”
王夫人对宝钗说道:“既这样,不如你让丫头拿出去看看能不能修好。实在不行了你就再选一件吧。”宝钗听了只能答应了。王夫人把林之孝家的叫了过来说道:“先把柳儿带出去。等她好了,或卖或配人不许她在二门里伺候了。”
林之孝答应了后,安排人去将柳儿抬了出去。宝钗将王夫人送走后。回来让秋纹收拾了一下。秋纹边收拾边说道:“二奶奶,才刚柳儿说是麝月让她过来的,莫不是姨太太那儿有什么事?”
宝钗一听,想了想便说道:“那这样,你先别收拾了跟我一起过去看看吧。”秋纹答应了。跟着宝钗又去了梨香院。
而麝月让柳儿去请宝钗后,自己先扶着薛姨妈坐了起来。薛姨妈一见是麝月便问道:“同喜和同贵呢?”麝月也不敢随便答话。只说是不知道,是二奶奶让她过来伺候的。
薛姨妈一听便也不说什么了。只让麝月去打盆水来,自己先洗下脸。麝月走后。薛姨妈挨着床里向底下摸去。看看自己的盒子还在不在那里,这一摸发现东西还在。薛姨妈也放了心。坐了回去。
麝月将水打来后。伺候着薛姨妈梳洗了一番。薛姨妈这才准备从床上起来。可是一起,发现自己腿居然没有劲。薛姨妈有些害怕了。麝月说道:“姨太太也有几个月不曾走过路了,想来腿肯定是没劲的。过些时日想来会好的。”
薛姨妈听了这话也觉得麝月说的有理。所以也就点点头,不再非要起来了。薛姨妈突然想起为何宝钗还没过来时。便让麝月去看看。麝月答应了后刚要出门,又看见宝钗带着秋纹还有春燕一起过来了。麝月忙上前叫道:“二奶奶。”
可麝月也奇怪为何柳儿没跟过来。看了看春燕。只见春燕满脸不太高兴。而宝钗这时边向里走边问道:“是怎么回事?”
麝月说道:“才刚奶奶送过来燕窝。我让柳儿去熬好后,喂姨太太喝完后,姨太太突然醒了,说是要从起来。”
宝钗一听,一下子站住问道:“果真醒了?”麝月答道:“回二奶奶的话。姨太太现在正在屋里坐着,只是腿还有些不能动。”宝钗听了心中大喜。急忙快走几步。进到了薛姨妈的房里。果然见薛姨妈坐在房上。眼中露出清明之色。
宝钗叫了声“妈妈。”薛姨妈一见宝钗眼里也流出了泪,叫道:“钗儿。”叫完。将双手张开。宝钗犹如小女孩般扑了过去。钻到薛姨妈的怀里。
薛姨妈搂着宝钗不停地摩挲着宝钗的后背。宝钗不停地抽噎着。薛姨妈笑道:“都是成亲的人了,还跟小女孩一样。别哭了。小心哭坏了身子。”
宝钗方才停住,不好意思地叫了声‘妈妈’。薛姨妈看着女儿问道:“这些日子只怕你也受了不少委屈了吧。”
宝钗说道:“没有。太太一直对我都很好。而且还让我经常过来照顾妈妈。”薛姨妈知道宝钗这话说的不是实话。
这几个月自己虽不曾说过话,可是发生什么事她也能多少知道些。只是有些模糊。自己去了庵里。同喜和另一个小丫头被带走。宝钗过来伺候。她都清楚。
而且她也知道在那庵里。也有不少男的碰过自己。可是这不能说出来。她不想让宝钗担心,尤其是她也知道宝钗为了她也受人胁迫。每日晚上都要有不同的男人去找宝钗。
薛姨妈从心里心疼自己的女儿。恨自己不争气偏偏为了那个孽障让自己女儿吃苦。更有些恨自己的姐姐为何这样做贱宝钗。将宝钗赶到那边去。
薛姨妈让宝钗坐好,问道:“怎么我醒来时发现麝月在我身边。同喜和同贵呢?还有老张都去哪儿了?”宝钗说道:“妈妈一病下。同贵和老张就不见了。同喜后来也跑了。没办法我让麝月过来的。”
薛姨妈听后叹道:“日久见人心呀。这麝月是贾府人,我总用着也不好。不如钗儿你回去后就让文杏回来伺候我吧。”麝月听了哪能不高兴呀。可是不曾想宝钗说道:“如今文杏是跟着莺儿的。让她回来到不太方便了。”
薛姨妈一听赶紧问道:“文杏跟着莺儿,那你身边可就没了可心的人了。这怎么办呢?”宝钗说道:“不妨事,我看秋纹竟比莺儿对我还上心。所以倒也不怕。”
宝钗这样说,薛姨妈也就放心了。说道:“那这样,妈妈也就放心了。凡事你也要小心些。别让你姨妈挑出什么错来。”宝钗点了点头。让薛姨妈放心。
薛姨妈让秋纹和麝月都下去,说是想和宝钗说几句体已话。等秋纹和麝月都下去后。薛姨妈从床里拿出一个盒子来。说道:“钗儿,有些话,我也要嘱咐给你。你仔细听好了。”
宝钗点点头,薛姨妈说道:“如今我虽醒了,可是我的身体我也是知道的。只怕是撑不了多长时间的,这里还有一些银两和地契,你收好了。先用这些为我买几个丫头。莫让你姨妈小瞧了你。剩下的你拿着放好。日后若是我走了。你用这里的银子发送也是尽够的。”
宝钗听后知道母亲还有体已便也放了心,可这盒子宝钗并不打算拿上,宝钗将盒子放到母亲腿上说道:“妈妈,这个还是你自己收好。丫头的事我来办。不用荣府的,明日去了宁安王府后,我安排人去买几个好的。妈妈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