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跟你开玩笑了.”柳下惠侧过脸看了看兰雅苍白而有些浮肿的脸,又觉得心里瑟瑟的冷,"今天我们不坐公交了，坐出租车,好不好?”
"不要.”兰雅连忙回绝,如果可以,她宁可时间停在这一刻,她能感觉到这一路走的有多痛苦,但即使再痛苦,她还是希望时间慢一些,"你背我回去吧!”
只是开玩笑而已,没想到柳下惠立马就蹲下身子,兰雅忙伸出手拉柳下惠起来,"你还真背啊!这么远的路,也不怕累死.”
"不想让我背就直说,干嘛要我拒绝你呀.”柳下惠又蹲下身子.
兰雅带着泪水的扑在他的身上,却是用笑的语气,"还说你嘴不会哄人,下惠…你不知道你有多好,其实很多女孩都喜欢温柔的、用心的男孩,你要勇敢一点,就会追到很多女孩子的……”
七点是黄昏将尽的时候,天空那淡淡的光影,被城市的灯火分割.
兰雅一直说着,每一句都是心底的声音,含着泪水说出来的.路人都投来奇怪的表情,一个傻傻的男孩,背着一个流着眼泪带着笑容的女孩.他们说着什么,每说一句,女孩都笑出声来,男孩却总摇摇头……
兰雅深情的望着柳下惠的侧脸,居然没有了羞涩,很自然的任凭路人指指点点,他已经习惯自己了吗?那么当那么残酷的话语说出来,他会不会受伤……
不会的.他并不爱自己.
兰雅奋力的摇摇头,不能在犹豫了,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再多待在他身边一刻,就什么都错到底了.
走到半路上.柳下惠就把兰雅放了下来,所幸天空已经完全黑了兰雅没去檫泪水,她是摇走的,那么多泪水,一檫她就看见了,嘴上还是带着笑意的说,"我就说你背我背不回去嘛.”
"我本来就打算背你到这的.”柳下惠看着兰雅疑惑的眼神,他笑着指了指对面的珠宝店,"许亮想送你的戒指你不是想要吗?我找了很多家才找到的，也不贵,我还买的起,等以后我给你买更好的.”说完就拉着兰雅的，想向对面走去.
兰雅却将他拉了回来,"那是我骗许亮的,我才不喜欢呢!我一直想买的是另一个戒指,我带你去.”
兰雅带他去的居然是一家小饰品店,她认真的挑选着,长长的秀发垂在了柜台的玻璃上,遮住了半边脸,她认真的表情是如此漂亮,感动充斥着柳下惠的内心,眼眶涩涩的.
"你快看,这是一对的,两只一模一样,好漂亮喔……我们就要这对好不好.”
才可、六十块钱一对的戒指被拿了出来,兰雅将柳下惠原本就牵着她的手拿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帮他戴上去,戴完就掏出三十块钱给小店老板,然后甜甜的将手指伸出来,"到你了.”
当两只有戒指的手牵着走出来时,兰雅甜甜地笑了笑,"我保证,会一辈子好好珍惜的.”
看着兰雅又流下了眼泪,他内心的感动也涌了出来,"我也会的.”他又蹲下了身子,"上来.”兰雅望着黑沉沉地天空,仰着脸,眼泪从脸颊划落.
柳下惠身子单薄,肩膀也不是很宽阔,所以他反手搂兰雅就格外的紧,兰雅身子本来就娇小,这样整个人都溶进他的身体里.这样的夜,在通向郊区的那条寂静马路上,两个人的影子,被路灯变化着,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分不开了.
晚饭兰雅吃的很少,却一直静静地看着柳下惠吃完.吃完以后又是柳下惠洗碗,她已经抢不过柳下惠了.但她一直坐在椅子上,看着柳下惠从厨房路出的半个身子,在心痛的崩溃的地步,她居然没有哭,原来那个决定已经在心中用尽了她所有力量,已经无法更改了.
"早点睡吧!”柳下惠洗完碗出来,看见她异样的坐在那里,不禁走了过去.兰雅用手拭去溅到脸上的水珠.不要让她认为这是泪水啊!否则她会痛死的.她拉柳下惠坐在对面,柳下惠茫然的带着笑意,"怎么了?”
"下惠,我们…我们分手吧!”
声音很小,小的她自己都听不见.眼泪却在这一刻洪水般泛滥了出来,她当着柳下惠的面失声的哭出声来.她却仍害怕柳下惠看见,恐惧的将身子缩成一团,趴在桌子上把脸与泪水全部埋在了柳下惠看不见的地方.
柳下惠怔住了，他并没有听见兰雅说什么,但兰雅的表情却让他理会了.剧痛扭绞着他的心脏.这一切,他应该可以预见的.
"别哭了……”他叫兰雅别哭,自己的泪水却奔涌了出来,他努力的仰起脸——不想了，不想再这样懦弱了,想向一个男子汉一样承担兰雅又一次给他的恐慌.于是他用尽力气忍住了,流出来的泪水被他仰着脸全部到灌进嘴里,那样的苦涩,他也全部吞进了肚子.
看着兰雅颤动抽泣的身子,他的手缩缩的伸了出去,在触碰到的时候又缩缩的伸了回来,原来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资格.但痛苦的不该是她啊!
柳下惠站了起来,缓缓向房间走去,没有泪水,什么也没有,好象以前那个无助的自己又回来了，回到了以前的状态.他向自己的心投去询问;不该啊!为什么这样都不恨她.
兰雅令他茫然,似乎又不仅仅是她,一切都令他茫然……
"真的,我有努力过.”在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他觉得应该说些什么,说什么呢?他空洞的想着,"但我应该知道的,知道——”知道什么,柳下惠没有说下去,他不恨兰雅,又何必强迫自己说一些恨的话呢?本来就是这样,兰雅又怎么可能真喜欢自己,她哭也仅仅是因为那个男孩吧!可笑啊!
门被关上了,整个房间就只剩下兰雅一个人的哭声.
没有挽留,他果然就没有真正喜欢过自己.心碎的兰雅从椅子上滚落在地上.安慰的声音从胸口那些碎片中传出,却仍有那个男孩的名字,"下惠…下惠…,我没错啊!我真的不想哭了,我难受的快死了…呜呜…”
泪水终究有流尽的时候,兰雅在房间里默默地收拾着东西,眼睛却一直盯着柳下惠的门口,她是如此渴望柳下惠走出来,但没有,柳下惠的门一直关着.
包很重,来的时候是柳下惠一个人提的,回忆一点一滴在兰雅脑海里升起,又破灭.她环视了房间一下,没找到她留下的一点痕迹,静静的檫干眼泪,走了出去.
那扇门里有她深爱的男孩,她咬咬唇,终究没忍住,放下包走了过去.
听见了,听见了她想要的声音.但泪水又一次汹涌的流了出来,"下惠,你开门…求你开门啊……”她听见了哭声,柳下惠的痛哭的声音,像是被被子捂着,断断续续地传到她的心里.
兰雅跪在了门口,头不断撞击着,她用进力气呼喊,"开门啊……我求你了……”她知道柳下惠听见了,里面已经没有了一点声音,他知道柳下惠此刻在做什么.
但已经结束了,门再也不会开.兰雅一直哭着,哭哑了嗓子,却仍唤着他开门.她该了解的,柳下惠不是一个会拒绝的人.
结束了,彻底的结束了.兰雅终于不在呼喊,她该走的,铺在桌子上的纸被泪水湿了一张又一张,她紧紧的咬住拳头,试图让眼前的这张不再湿了,拳头却被咬出血来,一滴滴鲜红垂在纸上.
夜越来越深,她关了灯,柳下惠房间的灯却一直亮着,她努力使自己平稳,不再望向那儿,然后将所有的痛苦随着泪水饮进嘴里,在那张没有泪水,没有血迹的纸上颤抖的写上感谢.
"谢谢你,这些天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