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贫嘴.不过你弟弟的学习到底怎么样了,这事你可别骗我们.上次你周兹叔去学校,捉到小儿子在网吧,用绳子捆回来的.前天带出去做生意去了.你弟弟脑子聪明,可太调皮,你可管着点.”
虽然知道谎言不会被识破,但这事压在胸口也太难受了,"他挺用功的,就是英语跟不上.他英语老师一节课都说不上几句中文,就以前我们那初中的教育水平,哪跟的上啊!还好他努力,才勉强不拉下太多.”自己在高中的经验可以很容易说出.
在聊一些村里田里的琐事,每个月才几次的通话就结束了.柳下惠倚在阳台上,对有些阴沉的天空叹了一口气.跟他同住的王果看见他打完电话就走了出来."你骗你妈蛮厉害的,怎么一见女的就像断了舌头.”
"这不是跟家里说大话不用负责任么,还是当心你自己吧.等你女朋友知道你家就一套房子,还兄弟两个,看你怎么收场.”柳下惠想到王果的满嘴跑火车,都觉的替他担心.
"怎么也轮不到我吃亏啊!”王果笑了笑,但这话题也不是他想谈的."不过,下惠.你弟弟天天逃课泡网吧.这事迟早要被你爸妈知道,这对他们可不是一般打击.”
"所以我要努力赚钱,不管好坏都要让他读个大学.有个文凭比什么都好.就说我们酒店吧.有大学文凭的干的都是轻松体面的工作,我们没有的只能守守后门.还要搬这搬那的,待遇也不一样,还被别人看不起.”
工作的不顺偏偏还有同感,王果刚想接话.却发现房东程老太提着篮子买菜回来,他连忙对另外一个同居好友周宁喊道;程老太回来了.今天趁我们都在,怎么都要她把房租给退了.”
柳下惠等人租住的房子离市繁华区很近.他们搬过来没多久,本以为越来越接近城市.实际却是越来越接近城市的发霉地带.连一个五十好几的程老太,都把他们骗的团团转.她以极底的价格把房子租给他们,实际上是想多要一点开发商的搬迁费.她有一个儿子早已出国,为了让自己的底气足些想了这么一个损招.收了他们一年的房租.前面那非法搭建的庭院已被拆除,电也被停掉,水估计也快断了.
"周宁,都让你不要贪小便宜,什么都不懂还乱签合同.住在这里天天跟老太太像打仗一样.”柳下惠苦笑了一下.尽管程老太泼辣的很,但柳下惠还是觉得她很可怜.为了供那个在国外读研的儿子,天天吃的连他们都不如.有胃病的她经常痛的捂住肚子流着眼泪,一声不吭的坐在沙发上.
"还说我,你今天可别拖我们后腿.那老太婆又不是你老娘,要不是你拦着我,我早揍她了.”
周宁最近染了头发,还总爱装B,但再怎么凶狠的表情都让柳下惠感觉不到害怕.相识多年也算知根知底,真正凶残的人也不会与他相处的像兄弟.
这是十一长假的第一个清晨.宋雨颜推开进入屋顶阳台花园的玻璃门,各种她喜欢的花朵像一个个符号,构画出她亮丽的心情.作为服装设计师,怎么可能迷恋一种色彩.又怎么可能迷恋一种花类.她喜欢繁杂,用她单纯的目光去看待所有繁杂的事物,看到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宋妈妈已经为这些盆景浇了水,而她要做的,就是要将多余的水分,从花朵中摇晃到能倒映出她美丽身影的瓷砖上.她赤着脚,身上穿着宽松的白色的纱裙,修长的体形散发出青春的气息.她喜欢自己做发型,此刻她的发型被她灵巧的手搅的蓬松,又能从每缕发间找到精致的痕迹.那双大眼睛蓄满了灵动的光芒,像一对不用看穿的黑色玛瑙,所有的情感就在里面.唯一能从她完美脸庞分离出来的就是这双令人心动的眼睛.在它下面,是一连串极致的美丽,无论嘴巴,鼻子或是脸颊,都是连着串的往心里钻.
休息的日子,空气中却是繁忙的气息.这缕缕气息也同样感受到她的亲切.她是一个现代社会的真实公主.爸爸拥有省内最豪华的一家酒店,爷爷是巴黎极负盛名的华裔设计师.尽管她拥有非凡的气质与美丽,但那背后透着奢华的背景却被她扔的远远的.她手机里储存的是她所有同学的信息.有富贵的也有贫穷的,有帅气的也有丑陋的.她被夹在社会地位的平等与生活质量的差距之间,活的比任何时代都现实的公主.
见到所有比她年长的都要用尊称,再怎么不开心都不能乱发脾气,所有的东西都能分清楚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唯一优越于别人的,是多了些拒绝的权力,得以尽量构建自己的世界,也多了些纯真与善良.
宋雨颜拿出关着的手机,那些老同学与朋友肯定在拼命呼她.朋友们相见应该是快乐的,但人一多就会出现攀比与虚华.朋友之间本该细细倾听的经历会混淆的让她窒息的.她只想与单个的人相处,谁能超出普通朋友救她于水火.宋雨颜对着手机念道;"向航,敢不来电话你就死定了.”
向航是她在巴黎学设计时认识的校友.因为父母认识,家又同在省城,所以彼此很快就认识.向航比她早一届,学的是管理,但他在那所法国知名大学任华人社的副社长.漂亮的宋雨颜理所应当成为她的追求对象.两人的恋爱历程波折不断,都是属于可接受的磨合.
电话响起,果然是向航,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开机时间.宋雨颜甜甜的笑了笑,她的手机是翻盖的,穿过她秀丽的黑发与脸之间的亲密距离,能让与她通话的对方幻想到她亲切的样子.
"今天有节目吗?”向航温柔的声音响起.
"还没呢?”宋雨颜靠在玻璃门上,柔和的光芒温润着她的身体."不过我有打算,就想恋爱几天.”
"和我吗?”向航听见电话那头的诱惑."明天行不行,我今天有工作要做.”
"谢绝外人参与么?早听说你当上了一个项目的经理,现在是初级阶段,应该是负责拆迁之类的工作吧.”宋雨颜顿了顿,用揣测的语气说;"赶在十一加班,目的很明显嘛!”
"想哪去了.”向航无奈的笑了笑."一老太太忒狡猾,引诱我们开发她那栋房子.等我们立了项目,又让几个农民工住进去,要我们多出搬迁费.这可是我第一个项目,怎么也要显示我的手段与能力.今天就是对付那难缠的老太太”
"我听一个也在房地场的朋友说,‘要想看见社会的黑暗面,就看拆迁队的拆迁工作.怎么样,带我去见识见识.”
听着宋雨颜的要求,向航心里乐开了花.相恋这么久,难得她主动跟着她转.虽然只是公司里的一个小小项目的经理,但他的父亲是公司的老总.带他极为喜欢的准媳妇工作,这事不难办.何况做出什么成绩,都比不上女友的称赞."怕我对付不了么?”但他还是慎重的想了想."去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等我到你们家再说.”向航看看时间."二十分钟后我来接你.”
宋雨颜心里暖洋洋的,向航从没有拒绝过她,连要求都是在允诺之后提出.她喜欢这种感觉.突然从屋里传出阵阵香气,那种香气在花香中沉浸,充满了人间的味道.宋雨颜穿上放在门口的鞋子,一直跑到厨房,然后帮妈妈端出准备好的早餐.
虽然拥有上亿资产,而且宋家的酒店也以服务周到闻名,但酒店老板宋归东的家没一个帮佣.他们的房子也仅仅是比普通人家稍大一些,所有的家庭琐事都是宋妈妈一人承担.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她的女儿与丈夫.
"妈,我所有的电话都转到家里了,有人问我,就说我恋爱去了.”宋雨颜边喝牛奶边与妈妈开玩笑.
"整天把恋爱挂嘴边,真让你与向航把婚结了,你又想尽办法推脱.”宋妈妈给了女儿一个汉堡,看着她满脸的欢乐,不禁笑着说:"向航妈妈跟我说了好多回了,我跟你爸也商量过.你一回来就在外面工作,有向航照顾你我们也放心一点.”
宋雨颜站起身子,帮着解开妈妈的围裙.拉着她坐在椅子上.伴随的还有她动人的声音."我把婚姻和恋爱分的很清楚,以我和向航现在的感情,离结婚那一步还早呢?”
"那你的感情什么时候才到那一步?”宋妈妈问.
"基本上一想到他就有开心和感动,那样我就会每时每刻想着他.才会有兴趣每时每刻和他在一起.”宋雨颜自己都不相信会有这样的感情,纯粹逗妈妈开心.
"哪有这样的爱情,再说这样你不成花痴了.”宋妈妈笑着戳了她的额头.
再荒唐的理论在宋雨颜嘴里都能成一整套."不该成为这样的花痴么?试想一下,如果向航给我带来不开心,不管有意无意,他都应该想办法让我忘了.我又不要求什么不开心都有他带走,至少他得离我那些不开心的远一点,这样我一想到他就只剩下开心了.”
"向航令你不开心了吗?”宋妈妈也被糊弄进去.
"没有.”宋雨颜被问的有些发愣,但一种并不幸福的感觉涌了出来."但他给我的感动少了一些.”
向航长的很帅气,但此刻他的身上体现了一种矛盾感,姑且不论他那豪华的装扮.单从他脸上显示出来的表情就有了不协调.他在有一个男孩向男人转变,这种转变对他而言是个该有的过程.看到宋雨颜纤纤走出时,他刻意克制自己的喜悦.请她上车的动作也变的千篇一律了.
帮宋雨颜系好安全带后,向航贪婪的看着坐在身旁的女友."真该让我们公司的女职员看看.她们每天都在我眼前晃荡,一天换一种装扮,一种发型,甚至连走路的姿势都能换.”
"想让我这个见习设计师帮她们设计设计?”宋雨颜能从他的语气中听见对自己的称赞,但她实在不愿花心思去猜想他又要用哪种方式称赞自己.
"她们再变是在追求漂亮,因为她们认为漂亮是可以创造出来的.你出现在她们面前肯定是对她们最大的讽刺.”向航尽量把这句哄人的话从心里说出来.
"有空我跟你去看看.”宋雨颜将向航的头转向前方."要是你能当面把这话说出来我就相信你没有贫嘴.”
"我也没打算让你相信.”向航故意又转过脸,就让宋雨颜的手捧着."我现在还是一个小小的项目经理,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我有胆得罪你,可没胆得罪她们.”
这是一句让宋雨颜心甜的话,但向航却又画蛇添足的补充道;"所以我每天对着她们在心里念道‘别遇见我女朋友.”
宋雨颜能感觉到自己心底的笑容在飘离.她失神的看了看车上方向盘中央的宝马标识."私车公用也成了你向大少爷的作风了么?”
"这不是要接你么,按我现在的级别,得拉着你挤公交呢!”
宋雨颜敲了向航头一下."别老念道你那经理身份,还不知到你心里怎么乐呵呢!”她顿了顿,又连声问;"哎,你不是说有什么条件吗?”
"你得答应我呆在车里不出来.”向航像是怕她不去似的,已经启动了车子."那老太太泼辣的很,别伤着你.”
宋雨颜想了想,轻轻地点点头.她看的出向航喜欢现在的工作,因为她和向航难以前进的关系,她觉的有必要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