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镐容已经穿好了衣服接起手机道:“是我,出事了吗。”
门被关上的声音特别清脆,地上凌乱的衣服原来全是自己的,她缓缓撑起身体从沙发上坐起来,双手抓过衣服遮挡在胸前。
书房里变得静悄悄,槅子上放着一只大明宣武年间的双喜四耳盘龙献瑞的透雕翡翠香炉,里面燃着昂贵的沉香,袅袅上升烟气的诉说着这家主人的奢侈无度。
那件古董价值5000万。
宋谷雨曲起双脚放在胸前,书桌上放着一只乾隆年制的彩瓷浮雕四季花卉纹的双耳瓶。底下一堆敲碎的瓷器碎片变得无比刺眼,她耳边听得见无数珐琅瓷的钟表在一分一秒的走动,声音混乱极了。
眼睛的泪没有停过,记忆里,她有好多年没有哭过了,不公平的事情遇见的多了,也就渐渐忘记了哭泣。
可如今她遇见的这件不公平的事情,不是她能控制的范围之内,第一次不是为了受到委屈而哭泣,宋谷雨内心深处开始感到恐慌。
黑色威龙以最大的时速行驶在高架上,倪镐容紧抓着方向盘,双眼狠狠盯着前方。
他刚从对宋谷雨的情欲中退出,眼底还残留着一些些被生生压抑住的欲望,但此刻他迸发的滔天仇恨足可以燃烧这一辈子对宋谷雨残忍的毁灭。
“放开我,放开我。啊,啊。”
走廊深处传来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尖利刺耳声声叫到人的心里面去。
倪镐容朝打开的铁门里迅速跑去,一大群医生护士围着一个衣衫破烂披头散发的女人。
她十根手指全部被咬烂往外突突冒着血,额头上撞出了一片青紫的痕迹。
从头顶上流出的鲜血沾在了脸颊周围,看上去可怕极了。周围狼藉一地,看得出刚才已经经过了一番激烈的动作。
“倪先生,你姐姐突然发病了,我们遵循你留下的意见,即刻通知你商量处理意见,现在我们要用强制的手段让你姐姐安静下来,希望你同意。”
为首的医生看见他来到,急忙上前把措施讲出来。
“姐,姐。我是镐容呀,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
他似乎是没有听到医生的话,径自走到倪慧容身边,“我在这里,你不要害怕,他们走了。”
“不是,不是,他们要脱我衣服,好多人,好多人,他们要脱我的衣服。好多人,疼,疼,好多血,啊啊啊啊啊。”
倪慧容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她眼里是对于周全的恐惧与惊吓,任何人都是黑色的一大片向她压下来的魔鬼,“放开我,放开我,啊啊啊啊啊。”
“倪先生,再这样下去,令姐只会更加严重的伤害自己,我希望你同意我们的方法。”
“姐,姐。不要害怕,我是弟弟呀,我是镐容,妈妈在家里煮饭等着你呢,我们回去,爸爸也在,就差你一个人,我来接你回去。”他边说便把手递过去。
倪慧容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缓缓抬起头看着他,毫无焦距的眼睛里茫然一片,她呵呵傻笑着看上去平静不少。
就在倪镐容放松警惕的时候,她一把抓过他的手臂死命的咬住,嘴里喃喃着,“咬死你,咬死你,去死,你们都去死,死死死。”
他吃痛只好反手去拉倪慧容,又不敢真的用力,只好叫道:“快用药。”
边上迅速走来好多人按住她,在半强迫之中给倪慧容打了镇定剂,没有多久她全身无力沉沉的倒在地上。
倪镐容上前扶起搂在怀里用手轻轻去擦已经干涸的血迹,“姐,不要害怕,没有人会再伤害你了。”
“你姐姐的情况不容乐观,现在的药物已经不能控制她的病情,随着越来越频繁的病发,作为医生我有义务告诉你,你姐姐只会越来越槽,进而慢慢走向死亡。”医生的话语一直在他的耳边响起。
威龙超时速的在高架上漫无目的的奔跑,这让第二天收到超速罚单的程灿光大失所惊。
他暗自佩服道,大哥就是大哥,连罚单也比别人要高端许多。
“你派人去把宋谷雨找出来。”倪镐容一进当铺的门对着程灿光命令着。
“大哥,你说好了要放我假去巴厘岛的,宋晚枫去法国的事情我给你办得这样快,这样好,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程灿光在那里大为不满的哇哇乱喊道。
过了一会后又道:“还有上次你受伤了,也是我第一时间把你送到樟树村去的。我当你是大哥,你怎么连个假期都不给我呢。”
程灿光始终没有搞明白上次那件事情,倪镐容明明受了伤,却坚持要自己送他去樟树村,不过既然是他的主意,就一定不会错。
因为倪镐容做每一件事情都有他的目的。
“找到宋谷雨,巴厘岛所有的开销都记在账上,找不到宋谷雨,护照没收一年,把《中国古陶瓷鉴赏与收藏》从头背到底。”
他在说话时候没有看过程灿光一样,始终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完了后朝他挥挥手。
“别啊,大哥。就背《青花瓷鉴定》不行吗?”程灿光在他无边的冷漠中试图还价。
埋头处理公务的人没有说话,程灿光撇撇嘴,心里不禁哀怨。
倪镐容和宋谷雨某些地方还真像,比如无视别人,比如都让自己不好过。
靠近农郊的一大片低矮建筑里,有一所年久失修的房子,此刻宋谷雨正在里面的厨房做菜。
“孩子们,吃饭了。”
她擦去汗水朝着空地上玩耍的小朋友喊道。一窝蜂的小不点涌过来,她笑着端菜盛饭,
“谷雨姐姐,你做的饭真好吃。”
“谷雨姐姐,下午我们要去村长的地里拔野草。”
“谷雨姐姐,小东拿我的勺子喝汤。”
一言一语的人情世俗,宋谷雨从没有一刻感觉到原来从小厌恶的孤儿院这样亲切。
她觉得好笑,长到了25岁,自己也不是孤儿,可能够去的地方只有孤儿院,这个事实从小到大都没有改变过。
那天她慌不择路的从倪镐容家里逃出来,老房子自然是不能回去了。
情急之下,她想起了小时候住过的孤儿院,以免费的劳力为代价,院长同意她在这里免费吃住。
“谷雨啊,下午去村长地里干活吧,这个月他给我们免去了30,的租金,但说是农忙想要人手帮忙,我答应他了,记得带着孩子们去呀。”身材消瘦,个子矮小的院长对她说道。
“院长,我拜托你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恩恩,我正在给你物色,不过你年纪也不是很大,怎么这么着急,你妈呢?”
“我妈陪着妹妹出国念书,临走的时候给叫人给我算了一卦,说是今年一定要结婚,不然会有血光之灾,她叫我一定找人结婚。”宋谷雨言语间急切的想把自己嫁出去。
“有个人还不错,年纪是大了点,但也才四十不到,家里有房条件是很好的。就是他小时候得过脑膜炎,腿脚有些不方便,人嘛很老实,就是有时候做事情稍微有点慢。”
院长的话很委婉,他说的人宋谷雨也认识,是个老实本分身无长处,有时候说话不太利索的一个老光棍。
她想一想,自己能嫁的也只有这种人了,宋谷雨心里说不出的苦楚,但事到如今自己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呢。
总有一天倪镐容会找到自己,那个时候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而摆脱倪镐容最好的方法就是嫁人。
“当然,你不愿意的话。”院长看她脸色不对出声道。
“不,我愿意的。我本身也不是要求很高的人,书读的也不多,家里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小时候被当作孤儿养大,只要人家不嫌弃我就好了。”
“这样的话,我去找他爸老赖子和村长谈谈,哎呦,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呀。”
院长一脸褶子的脸上笑容丛生,乐呵呵的替她张罗婚事去了。
相亲结婚,宋谷雨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四个字。
强暴未遂,宋谷雨刚刚经历过的四个字。
彼时她没有料到,正因为想要摆脱倪镐容这个人,她将自己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