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门前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将离突然觉得自己和那灯笼无异,孤独无依,独自在风中挣扎,可是,任凭自己左右摇晃,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那钩索。原来,这就是自己的命运……
“阿嚏!”鼻头一痒,她不禁打了个喷嚏,湿透的身体在风中如秋叶一般瑟瑟发抖,仿佛一吹就倒。
“老张,唤莺莺来,让她带着侍女准备沐浴用具,去听雨阁等候。”穆子邺迅速将一切吩咐好。
“是!”管家老张立即脚步匆匆地向前走去。
穆子邺看了将离一眼,神色冷峻,只见他一把捞起将离,打横将她抱起,然后便朝府中走去。
“我自己会走!”将离不悦道,她实在不想让这个男人再碰自己!
“你太慢,等你走到时只怕已经变成了冰人!”穆子邺不由分说,直接抱着她穿过偌大的府邸,府中的丫鬟侍从见到之后都迅速低头行礼,待他们经过之后,无不好奇地打量着穆子邺的背影。
事情才过了不到两个多时辰,可是瑞安王掷千金夺花魁的艳事却早已传到府中。府中的下人都议论纷纷,揣测着消息的真伪,不过现在看来,倒是真的!
左拐右拐,两人经过月洞门后来到一处别院,房中烛火通明,早有侍女等候在内。
“参见王爷!”莺莺和其他两名侍女立即欠身行礼。
“起身吧。”穆子邺淡淡说道。
“王爷,一切用度皆以准备好。”莺莺迎上前,伸手指着白色水汽氤氲的浴桶说道。说罢她还不忘悄悄打量几眼这个莳花馆的新花魁,据说自家王爷一掷千金就是为了她。
“你是……”莺莺不由得失声道,手紧紧地捂住嘴巴。
“莺莺,还不快伺候主子沐浴!”穆子邺一记冷眼飞去,莺莺立即会意,赶紧走过去扶住将离,然后唤来两位侍女替她沐浴更衣。
穆子邺沉了口气,然后走出房门外。莺莺赶紧放下手头的事情,跟了出去。
“王爷,她长得好像……”莺莺踟蹰,不知怎么问。她曾见过王爷画的肖像,这个女子竟然长得和离姐姐一模一样,难道王爷就是因为这样才将她从莳花馆买来的?
“不是像,就是她。”穆子邺开口说道。
“啊?”莺莺震惊不已,离姐姐为何会沦为妓女?又为何会出现在云城?
“这件事不能让府中任何一个人知晓,包括王妃,还有,今后由你来照顾她。此外,她若是有什么需求,无须汇报本王,直接让张管家送到听雨阁即可。至于药材,你亦是学医之人,自己看着办。”
“是。”莺莺颌首。
穆子邺说罢便大步离开了。莺莺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沉重,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王爷竟然派她去照顾离姐姐,平日里连王妃都没有命令她的权利。此举,究竟是想要保护离姐姐?还是监督?
穆子邺大步走在夜色中,面容冷峻。既然拉开了序幕,他这个主角也得准备好登台亮相了才是。今日的朝议恐怕会很精彩,既然如此,遂了那些人的心愿又何妨!
走至一半,却看见丁香奉着一个玉盘走来。
“站住,这是送去哪儿?”穆子邺盯着盘中那一碗黑乎乎的药汁问道。
丁香端着盘子的手开始颤抖,紧张地回道:“回禀王爷,这……这是小姐让奴婢给听雨阁的姑娘送的药……”说罢她早已一身冷汗,低埋着头不敢看穆子邺的神色。
穆子邺沉吟不语,过了半晌开口道:“既是如此,就说是本王送的,去吧!”
“是!”丁香如获大赦,心里不禁赞道,小姐果真料事如神,王爷还真的没有追究她!
穆子邺瞥了一眼脚步匆匆的丁香,唇角慢慢地勾起来,大步朝迎风阁走去。果然,那盏灯依旧亮着。
他轻轻地叩响门扉,不一会儿,门上便映出一道纤细的身影,影子渐渐清晰,然后便见门打开来,南宫宁穿着单薄的里衣站在门前。
“王爷。”南宫宁欠身一礼,眉眼间全无半分惊讶之色,似乎早就料到穆子邺会来一般。
“怎么就穿这么一点?”穆子邺不由得苛责。
南宫宁却将房门掩上,回头浅笑道:“房里暖和,无碍。宁儿伺候王爷更衣吧。”
穆子邺颌首。
只见南宫宁熟练地替穆子邺脱掉晚宴时的那一身袍子,握着那稍微有些湿的袍子,她的眉稍微皱了下,心里就像被针扎一下。不过,她马上就恢复了神色,赶紧前去取来江牙海水九蟒四爪朝服,浅笑着替穆子邺穿上,又伸手替他理好衣领,抚平衣裳的褶皱。
南宫宁取来雕琢精细的玉带替穆子邺束好,双手慢慢地环住他的腰,抱住他低头问道:“王爷不怪宁儿行事大胆无忌么?”
穆子邺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黑色的眼仁说道:“你本就是这王府的女主人,王府的一切事务自然由你主持。”然后在她唇上印下浅浅一吻。“本王上朝去了,你好生歇息。”
“嗯。”南宫宁不舍地放开手,任那暖人的温度抽离她的身体。
穆子邺推开房门,看了眼暗沉的天空,大步离开了。
南宫宁目送穆子邺离开,直到冷风将自己吹得打了一个寒颤才想起关门,然后慢步走到梳妆台前,拾起篦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起头来。其实,她心里多么希望这个男人夜间与她同床共枕,清晨起来时替她梳理一下这满头乌发。可是,这些不过是自己的妄想而已……
不一会儿,丁香就回来了。
“小姐所料不差,王爷果然没有责怪丁香,相反,还让丁香以王爷的名义将药送过去呢!”
南宫宁手上的篦子突然停住,赶紧回过头问道:“你是说王爷让你用他的名义送药过去?”
“嗯!”丁香点头,随即又皱眉犹疑道:“可是,莺莺也在……”
“那女子把药喝了吗?”南宫宁淡然地问道。
“我亲眼看见她将整晚药汁喝干净的,莺莺听说是王爷送来的也没有阻拦。不过,看莺莺的神情,她应该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还有……”丁香迟疑,不知当讲还是不当讲。
“说吧。”南宫宁继续梳头。
“听下面的人说,王爷安排莺莺去照顾那个女子生活起居。”丁香说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南宫宁的神色。
“既然已经得到王爷首肯,药的事你便不用再担心。另外,你家小姐永远都是瑞安王府的正王妃,若是今后有何流言蜚语,你也不用去理会,我们只需做好分内之事便可。行了,丁香,你先下去吧!”南宫宁摆了摆手,丁香也明白自家小姐的性子,只好赶紧低头退了出去。
待丁香退出去后,南宫宁终于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将篦子放在桌上。她端望着铜镜中的那张精致的容颜,多少个日夜,她都是如此独自守着这方铜镜,这个空闺!
除了洞房花烛那一次,谁又知道,他至今为止再没有碰过她!
今日送药过去,原本只是想试探一番。毕竟,他在朔历城时便开始做戏,她在想,今日他的行事会不会也只是演戏而已?或许,他和那个所谓的花魁根本就没有发生关系?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定然不会责罚她!因为,子凭母贵,他断然不许这么一个身份低微的女人孕育他的孩子!断然不会让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
只是,他竟然用了自己的名义去送药……
她是应该喜还是应该悲呢!
喜他认同她的做法,同时还不忘保护她,使她不至于落个悍妇的名声?
悲她的丈夫的确与别的女人缠绵交好,鸳鸯交颈!尽管作为王爷的女人,她已经充分地做好了准备,可是,为何一个青楼女子可以得到他,而她却不能!
或许,是因为在云城,他必须将戏做足?
南宫宁突然觉得,若是没有端那一碗药去,或许她永远不会知道真相罢!或许,也不至于这般痛苦罢……
这个夜,似乎特别漫长,云城中好几处皆是一盏灯点到了天明。多少人无眠?多少人无梦?
消息本没有腿,却跑得比谁都快。正月初二,瑞安王在王室家宴后便迫不及待寻花作乐,一掷千金夺花魁的艳事便传遍了大街小巷。与此同时,更令朝野震动的是他竟然请旨封一个艺妓为自己的侧妃!
南风王当即龙颜大怒,气得几度昏厥,当庭呵斥瑞安王。瑞安王却长跪不起,以死相逼,定要为自己的新欢讨一个名号。最后南风王一怒之下削了瑞安封号,并责令其闭门思过。
“花魁”事件使瑞安王一下子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有人说那莳花馆的素锦姑娘风华绝代,有如九天仙女下凡,是个男人都会心动,瑞安王动情也在所难免;亦有人说那素锦饱受昭王各种折磨,瑞安王是英雄救美,解救处于水深火热中的美人;还有人说瑞安王是因为被东启刺杀一案牵涉太大,以至于性情大变;更有人夸瑞安王肯给艺妓一个名分,说明敢做敢当,有情有义。大部分的舆论竟然都是向着穆子邺!当然,也有少部分人谴责瑞安王忘却旧情,不顾宁王妃的感受……
只是,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正常,何况还是天家,所以这样的声音早也就淹没在了对瑞安王的称赞和理解声中。
至于朝堂上,四世子穆子邺被责令闭门思过,夺嫡之争的势力开始不平衡,自然,其他的世子便借机开始展现自己的实力,争取在新一轮的斗争中站稳脚跟,谋取自己的利益。
穆子邺下去了,很快,三世子穆子晋迅速成为朝堂中一股新的势力,风头日盛,很有夺嫡的可能!
坊间纷纷传闻,四世子已经倒势,而从王府中传来的消息也证实,四世子的确被那个艺妓迷得晕头转向,不思朝政。传闻说两人在府中过着神仙眷侣、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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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学校开运动会,可能明后天就只更一次了,学生党伤不起,课实在太多,没时间码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