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怜的女儿,何其无辜。
有时候,邵妃南宫雅月不但恨自己,也恨皇帝,恨皇帝的那个兄长,那个姐姐。造孽的是他们的父皇,为什么承受责难的是自己的女儿?还有那个高高在上的神佛,它怜悯众生,难道自己的女儿不是众生之一么?顾清涛说她受天下百姓供养,自应为天下百姓出力受难,但是她的沁舞可没有受过百姓的供养,她自出生就被带出了皇宫,远离父母亲人,她又对皇朝的百姓负有什么责任了?
难道就因为她生在皇家,所以她就得承担起那个责任么?
邵妃南宫雅月心中怨愤,当年如果不是自己思女成狂差点真的疯癫,恐怕皇上也不会告诉她自己的女儿不是夭折了而是被人抱走了吧;恐怕他也不会让她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被抱到了神佛殿内,由神佛亲自改运,把她本是安康一辈子的命运改成三灾死难,劫难重重,只为了减轻百姓的灾难。
他们为了让改朝换代的代价变到最小,牺牲了她可怜的女儿。在他们冠冕堂皇的为天下受难,为百姓请愿的借口下,所有人都没有事,只有自己可怜的女儿,那个刚刚出生的婴孩,就注定背负着天下的厄难。
他们何其可恶。但是更可恶的是自己,她明知道女儿的受苦,却只能是装疯卖傻,躲在深宫。
邵妃南宫雅月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早有一个穿着灰色缁衣小比丘在等着她,说是了空师太请她过去。邵妃心中气愤,冷冷看了小比丘一眼,拂袖让她出去,那小比丘愕然想要说什么,却已经被南宫雅月带来的宫女推出了邵妃的屋子。
他们还想怎么样?自己的女儿在他们的策划推动下,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他们预设的轨道,到现在,有了身孕却只能看着自己深爱的丈夫娶别人为妻,都这么样了,他们还想干什么?
负气坐在软椅上,邵妃南宫雅月等待着了空的来临,她相信,了空既然有事,就一定会来找她。果然,没过了一会儿,了空师太顶着漫天的星辉,敲响了她的屋门。
…………
“施主,你着相了。”遣走了宫女,了空师太站在地上,面对着坐在软椅上的南宫雅月,淡然说道。
邵妃南宫雅月虽然实在是又生气又伤心,但是也知道的自己的行为很是幼稚,于事无补,这会见了然师太这么说,邵妃南宫雅月凄然一笑,道:“师太,我是一个母亲。没见着沁舞的时候,我只是觉得,沁舞应该是在吃饭穿衣上有些受苦的,毕竟是在宫外,比不得宫里的精致。但是,我却不知道,我的女儿受苦受灾就不用说了,竟然三番两次差点丢了性命,了空师太,你告诉我,她做错了什么?”
了空师太无言地看着南宫雅月,她是出家人,但是也知道南宫雅月护女心切,只是,这个事情,本就不是她和她所能改变的,而且,以一人的灾厄换来天下百姓平安,以一人的劫难换来朝代无流血地更迭,在她看来,这,比起战乱纷起,烽烟肆虐,天下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的局面来,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只是,了空师太也知道,在一个母亲面前说用她孩子的幸福来换取天下百姓的安宁,似乎也是不妥当的,所以了空师太选择了沉默。她也很无奈,如果能用自己的性命换的天下安定,她自然也不会吝啬这副臭皮囊,但是,大黎王朝最后的血脉,天命所承的新朝凤后,不是她。
“对不起,师太,我只是看着女儿受苦,却帮不上一点的忙,心里实在是难受,师太不要介意。”见了空师太神情尴尬,南宫雅月收了脾气,凄然道。
“无妨。”
理了理落下的鬓发,邵妃南宫雅月问道:“师太此来,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说到这个,了空师太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也没什么,就是告诉施主一声,南宫老施主传来讯息,说是,新龙,已经飞天,施主如果想要母女相认,也无不可。”
南宫雅月听到了空师太的话,惊得直接站了起来,新龙已经飞天,那么就是说,习洛桀已经得到了龙脉,不过,这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她关心的是,她终于能和沁舞相认了,她的女儿啊。
南宫雅月欢喜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原地转了几个圈子,想着现在就去告诉沁舞,自己是她的母亲,想到做到,南宫雅月推开门就往出走,想在第一时间和沁舞母女相认。
“娘娘,这么晚了,您要去干嘛?”刚刚被撵在外边的宫女进南宫雅月竟然穿着薄薄的衣服就出来了,慌忙问道。邵妃南宫雅月这才想起,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沁舞今天累了一天,恐怕已经睡下了,去打扰好像不合适。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回了自己屋里。
只是,知道自己能和沁舞母女相认,邵妃南宫雅月心里的欢喜,让她怎么都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初的惊喜过后,邵妃南宫雅月开始担心起来,要是沁舞不相信怎么办?就算她相信了,她问到自己为什么要把她送出宫怎么办?难道她要把皇上等人的计划告诉沁舞么?这个似乎是不可能的,毕竟,现在新龙飞天,并不等于新龙登基一切尘埃落定,如果计划泄露,虽然最后的结果不会有什么偏差,但是中间的过程肯定要增加不少坎坷。不用想邵妃南宫雅月都知道,到时候最受苦的还是她可怜的女儿,沁舞。所以绝对不能让沁舞知道皇上他们的计划,不让她知道自己的计划,怎么告诉沁舞自己把她送出宫十五年不闻不问的原因呢?
南宫雅月忽然十分地担心,要是沁舞怨恨自己这个不称职的母亲怎么办?要是沁舞就算是相信了一不要她这个母亲又怎么办?邵妃南宫雅月不由得患得患失,竟然是一夜没有睡好,却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能够让沁舞毫无芥蒂地接受自己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早上起来闵卓莹看见邵妃南宫雅月憔悴的脸色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连忙追问怎么了,邵妃却只是推说自己昨天晚上没睡好,敷衍了过去。只是一个白天,无论是做什么的时候,邵妃南宫雅月都会走神,想着怎么才能让沁舞接受自己。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下去,让沁舞和闵卓莹都十分的惊讶,问了南宫雅月好几次,南宫雅月都只是推说是昨夜没睡好,所以没精神,但是两人劝她去休息,她还不乐意,闵卓莹和沁舞十分无奈,只能任由邵妃南宫雅月一直精神恍惚着,时不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到了晚上的时候,邵妃南宫雅月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睡着便还是极不安生,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好。半夜醒来,却发现外边传来呼喝之声,不时传来惨叫声,邵妃南宫雅月心里一惊,连忙穿好衣服,正要出去,她的宫女却冲了进来,惶急道:“娘娘,不好了,有刺客,您快跟我走。”说完拉着邵妃南宫雅月便往出跑,到了院子中的时候,南宫雅月才发现,外边大约有黑压压一堆蒙面人,正和暗卫捉对厮杀,但是显然,暗卫虽然在人数上并不吃亏,但是要分心保护自己和闵卓莹以及沁舞,所以现在明显处在了下风。
己方需要照顾的人太多了,暗卫有些顾此失彼,而伺候自己的宫女已经倒下了几个,剩下的人,左边三个暗卫护着沁舞和紫苏恪儿,右边三个暗卫护着闵卓莹和她的两个侍女,自己这边则是五个暗卫围着,剩下的三十多个暗卫则堵在前边,抵抗着那些蒙面人的一波波袭击。
时间在持续,邵妃南宫雅月已经和沁舞已经闵卓莹合在了一块儿,见沁舞没有事,南宫雅月暗自松了一口气。
打斗继续持续,双方互有伤亡,但是时间拖得越久,对那些蒙面人来说就越是不利,所以那蒙面人见久攻不下,忽然一个黑衣人一声呼哨,五个黑衣人抽身后退,让其他人缠着那些暗卫,他们则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些零碎,瞬间组成了五把弓。
抽箭上弦,蒙面人把箭对准了她们三个,瞬间,箭便带着破开空气的厉啸声向她们飞来,接着又是拉弓上弦旁边的暗卫连忙挥剑击落箭矢,只是箭矢如雨,远远不是几个暗卫用剑能够抵挡的,到最后,几只箭矢突破了暗卫的剑网,射进了圈子里,直朝着沁舞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