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贱人!祸水!”
“对!祸水就是她!”
“杀了她,替我们死去的亲人报仇!”
“杀了她杀了她!”
一群妇孺不由分说冲将上来,她们将我按倒,然后用粗绳紧捆。“烧死她!”“对对!烧死她!”不知谁最先喊一声,其它人争相附和,群情激昂,恨意高涨。她们将惊愕懵懂的我拖上高耸的柴堆,一个个手中举火。只有两个人例外,牵着柳荷的柳如玥一脸怯怯和不安,柳荷则是茫然、痛苦而又纠结地看着我,目含不忍。我朝后者微微一笑,柳荷慌张低头。
“不知书缓犯了何罪,竟让大家如此恨不得我死?”神色一凛,我朝领头人问。
“贱人,你还想装?若不是你这柴门之女身体不好,大公子怎会为了让你成为柳夫人而弃大家不顾?我们的亲人又怎会死?”为了让我成为柳夫人?难道柳如阳此次行动还有这样一个目的?难道是指那个考验?
我镇定:“敢问大嫂是谁?你这话又是何意?”
这人抬首走出来,向后看一眼,似乎得了鼓舞,高声道:“说就说,还怕你不成?我是柳氏旁家老三的媳妇金氏。哼,你出生克姐,十二岁克父,十四岁克母,你这扫把星,如今又克我们柳家来了,姐妹们,此女不能留!”
“对!不能留!不能留!”群情再次激涨。
调查工作做得不错,还挺详细。书缓上面还有一个姐姐?这个我倒不清楚。十二岁死爹,十四岁死娘,这是事实。但这就说明我是扫把星了?真是可笑至极。下意识睨一眼柳如玥,后者触到我目光,如受惊的小兔般垂下了头。柳如阳即使真有意让我避开考验坐上柳少夫人之位,这样隐秘的事,会轻易泄露?再看金氏,一脸狐假虎威,显然不精明。
“何事宣闹?”
周畅和叶三两人阔步而来,一个刚毅挺拔,一个随性潇洒。人群中的少妇和姑娘见到两人,顿时飞霞满脸,羞低了头。慕容蓝钰也曾是大家小姐,我理解这些长守四方院的女人突见陌生男子的心悸。更何况,周畅和叶三两人本也是美男子,他们常年与士兵们参加集训,加之又是上位者,野气与威严并存,自然比柳家那些常年寻花问柳的纨绔小白脸慑震人心。
“嫂子,这是怎么回事?”周畅解我下柴堆,随即又朝众人喝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双目威厉,平日领兵御下的气势自然流露。众妇孺哪吃得消这些,皆情不自禁后退一步,面对他不寒而悚。叶三眨巴着贼眼,视线在众女身上滴溜,一副吃不到也要饱饱眼福的神态。说实话,柳家的女孩子,除去牡丹和海棠,其它繁花也不少。我揉揉酸痛的胳膊,心思暗转。现在有人替我打抱不平,我也不防做做缩头乌龟。当然,我是受害者,也得有所姿态,“周兄弟,你就别问了,总之,我……我是不祥之人。”我掩面跑回自己的小屋。
后来事情如何,我不得而知。只知道柳家又一次大清血,那些妇孺一夜之间被送走,当然,也有极少数人将性命留在了深山。譬如金氏和她的另外几位妯娌。我猜测,她们被杀的可能只有一个——她们的至亲是意图扰乱人心的背叛者。败者唯有死亡,我又一次深刻体会到,却倍感厌倦和无力。在这里,优胜劣汰,适者强者为生为尊,这是人与动物之间无所区别的自然法则,残酷的生存方式。
扫把星的传言已经人尽皆知,我内心实无所谓,面上却戚戚然。周畅叶三和刚被调过来的虎子三人挖空心思讨好我,我表面强颜欢笑,背里黯然神伤。他们三人见我如此,于是劝我四处散散心,我淡淡应允,内心狂喜。这实在是我求之不得的建议,想要逃跑,第一要做的事情当然是熟悉地形。
柳如阳的伤好得挺快,小半月,已经能下床走动。想不到慕容蓝皓的医术已经高明至此。这样也好,我对他又放心了几分。
半夜,阴风阵阵,沉云渐渐遮住了明月。
“啪啪啪”,虎子拍门大喊:“嫂子,快开门。”虎子现在也随周畅他们叫我嫂子,记得他初见我着女装时,嘴巴张得足可塞下大鸡蛋。
一向浅眠的我惊醒,边套衣服边问:“有什么急事?”
虎子的声音惶急:“朝庭的人发现咱们了,老大让我们赶紧撤。”
什么?我短愕,略一深想又明白,事情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上次的内奸早已递出消息,要么便是内奸未净,有漏网之鱼。
“见鬼了!内奸审了又审,应该除净了,怎么这些鹰犬还能紧咬我们不放!”连日奔波,一路心悬,几次与朝庭交锋,我们均以微小的险胜逃脱。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众人早就一身血染,一身灰尘。我们这边损兵折将,疲累不堪,朝庭那边却是不断增派人手,时时形成合围之势。这不,现在我们被困秦岭山,山下便是朝庭的先头队。众人脸上忧心倦色难掩,说话的叶三更是情绪焦躁。“柳柳,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如阳剑眉紧锁,不说话陷入沉思。半晌,他才分析说:“父亲那边无恙,说明问题出在我们这里。”
“他娘的,让老子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吃里扒外,老子剁了他的王八根,再送他去伺候狗皇帝!”冯六愤怒骂。近三千兄弟由周畅七兄弟统领,冯六的兄弟折得最多,也最憋火。周畅是老大,叶三排三,冯六是老六,另外还有郝老二,候四,牛老五,和云小七。
周畅看我一眼,瞪冯六:“老六,怎么说话呢。”
其它兄弟淡淡扫我一眼,随即静声。有时,沉默不理也是一种感情,它叫轻视。我平静开口,“大家商量正事,不如我先离开?”没人反对。我起身告辞,右手却被人拖攥,低头一看,正是柳如阳。他坐在椅上,抓我的手指清瘦不堪,平日魅惑的桃花眼满是血丝,正睁得大大的瞪着我:“你留下!”我无语,心中叹息一声,随即回座。柳如阳他好像完全忘记,我是个女人。
我后悔,怎么撤退的那天我没趁乱逃了呢?现在再逃,只怕已经没机会。
“啊——”哐啷一声,椅子偏倒,我滚落地上,伴着柳如阳的惊叫:“你怎么了?”我指指胸口,大口喘气说不出话,浑身血液似在倒流,骨肉似有无数利器翻搅,喉头咕噜几响,张口哇的吐了血,满眼酸泪。“快找蓝皓来!”身体被人抱起,再也无法忍受仿若被人凌迟般的疼痛,我终于彻底晕厥。这时候,人事不省才是解脱。
“蓝皓,究竟怎么回事?她好端端的怎会中毒?”
……
“什么?你说老子被人追得一山一山乱蹿,就因为狗皇帝在这女人身上下了毒?他妈的!这女人还真是个扫把星,不如把她做了!”
“冯六!你瞎说什么!”这人的声音我听得出来,是周畅。
“兄弟们伤亡,我也很难过,但请你们不要责怪书缓,她什么都不知道,刚才毒发你们也看到了,简直生不如死,她也是被害者,和兄弟们一样是受我的连累。老六兄弟要有怒气,冲我柳如阳来,我绝不还手。但是,如果你们谁敢再提扫把星三字,休怪我柳如阳翻脸不认人!”啪的一声,好像有什么碎裂。
“好了好了,大家同是兄弟,别吵吵了。眼下还是救人要紧,朝庭的军队不日即到,大家还是想想怎么突围吧。”有人圆场。
没想到迷迷糊糊醒来会听到这样一场戏,原来是他下的毒,那应该是混在那次的药里了。对端木轩辕,已经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情多一些,脑袋一重,我又沉沉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