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易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姐是良家女子,那个男人是欺负姐的登徒子,所以他是流氓。”
“呃?啊?”想起昨天,我无力反驳,只能硬着头皮说:“可以……也可以这么说吧。”
“流氓是坏人?”
“嗯。是坏人!”
“姐!”书易突然回身拉紧我的手。“嗯?”我疑惑。小孩儿慎重其事:“姐,你不要嫁给坏人。”“嗯,是不能嫁给他。”用力亲小孩儿一口,我转身收拾包袱。
“姐,我们又要离开?”
“对!书易真聪明。”
小孩儿两眼弯弯像月牙,“嗯,我也这么觉得。”
臭小子!我失笑。
东西收拾好了,我又将桌上的点心用纸包好,然后轻嘘一声朝书易招手。小孩儿激动兴奋,两人踮手踮脚钻入床底,我启动暗门,两人进入暗道。
“好黑啊。”
“这里是地下吗?”
“嘘——别出声,小心上面听到。”
书易安静下来,头顶上隐约可听到细碎的脚步声。
柳如阳啊柳如阳,骄傲自负的你一定想不到我会再次逃走吧?这条秘道直到城外,看你再怎么找人!一想到那个人有可能的气怒,我的心情就格外好。哼!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出了秘道,我背起书易直奔边陲方向。京城附近是不能呆了,谁知道会不会再碰上那些人。回头最后望一眼那即将消失的城镇,双眼一阵涩痛。别了……这边我正悲心伤怀,对面行来一群嘻嘻哈哈的人。蹙眉,拍额,我不禁暗叹,还真是冤家路窄!对方也发现了我,顿时有人哄笑有人吹口哨。我极其反感这类缺乏教养的流气行为,故不打算理会他们,脚下稍滞片刻,随即依旧顾我自行。
“哟,这不是书缓吗?”一行人排排站,将道路横围堵死。“你这包袱款款的,是要去哪?”倨傲而轻浮的口气。似乎欺负我是他们的乐趣所在,主子奴才均笑得俯前仰后。
勉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怒没好气,“请问您是哪位?公子两次拦住书缓,可是书缓有什么得罪您之处?”
跩公子微微一愣,随即暴怒,他推搡我一把:“装什么失忆?你又捣什么鬼?你以为这样本公子就会喜欢你了?”
一惯的修养让我说不出什么辱人脏言,但我确实气愤,不就长得漂亮点,何至于傲成这样?我用可笑而怜悯的眼神看他,“公子,我确实失忆了。不信您可以到杨家村问问,众所周知,二年前我差点死在山里,现在命是捡回来了,但绝对不记得从前。”
一旁的狗腿迅速蹿上来,他揪住我的衣领:“臭丫头,你敢对公子态度不敬?”
满脸奸滑,我记得这人,正是上次那溜须拍马之徒,新仇旧恨缠在一起,我决定给他一点教训。神色冷若冰霜,我似笑非笑看着他,趁他惊异闪神之际,迅速伸手拿住他的手腕暗使巧劲。只听狗腿奴大叫一声,随即如遭电击般松手跳开,不远处,他不停甩手龇牙咧嘴地痛嚎。这招重挫伤穴法是我随慕容蓝皓学的。想到大哥,心情再次沉重。不是没想过与之相见,但是,我以什么身份见他?如果是柳如阳未婚妻的身份,我们是仇人,如果与他相认,势必要告知他真相。清高自傲的大哥,他能接受得了?我终究不敢赌……
有些真相,未必需要明明白白。
众人的嘲笑僵在脸上,书易拍手大叫:“姐,你好棒!”我闻言,脑门虚汗直冒。敌众我寡,看着摩拳擦掌围过来的众人,我心中怵慌不已。当下大悔,大不了被人轻薄几句,我何必与一群无赖较真?
跩公子领先冲过来,他似忌讳我的重挫伤穴法,只隔着距离咬牙切齿说:“以前见了我,只知道红脸,话都说不利索的人,如今胆肥了?几日不见,你倒长进。怎么,要不要我将你脱光衣服引诱我的事告诉你家附近的村民?”
我大为惊愕。众人见我如此,误以为戳中我要害,遂又嚣张起来,嘲笑声越加肆无忌惮。身体的原主人竟曾脱光了衣服去引诱他?头突然隐隐作痛,一些模模糊糊的画面乍然涌现,甚至还夹带着一些不属于我的感情。画中人物很熟悉,正是眼前这位少年公子的手下,他们强脱了这具身体的衣服,然后用药迷倒了她扔在他们主子床上。真正的书缓又羞又气,同时又不免隐隐期待。少年进房,看到光溜溜的女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顿时心生鄙夷,从此认定书缓是自甘下贱,寡廉鲜耻的女人。
究竟要喜欢一个人到什么程度,才会生出那般卑微的期待?强烈的悲伤之情仿佛要将人凌迟至死,这就是书缓被人扔出院门时的感情么?真可怜……低贱平民爱上富家公子,或许在那些人眼里书缓是野鸡想变凤凰,瘌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们觉得书缓很可笑,他们瞧不起她,甚至一时兴起捉弄于她,却没想过会因此葬送一条人命。记忆深处,书缓即使被少年宠幸,她也准备自尽殉节。社会重视女人名节,他们不知道么?一群狗仗人势的混账!书缓有什么错?说到底,她不过没管住自己的心,对一个男人心生爱慕而已,她妨碍到谁了?!这些人,他们凭什么轻贱践踏她的感情取乐?如此行径,他们就不怕有朝一日遭天遣么!努力平复心绪,我闭目之后再睁开,然后哑声说:“刚刚想起一些事,很遗憾,那个卑微爱着你的人已经葬身狼腹了。”
跩公子,哦,书缓的记忆里,他叫孟然。他在我漠然的注视下有些犯怵,随即再次张牙舞爪:“恢复记忆了?正好!那你是不是也想起自己脱光衣服引诱我的事?”
我轻蔑地看着他,目光在那些曾欺负书缓的人周身扫过,答他:“是不是我曾引诱你,这要问你的好手下。你可以好好问他们,问问他们是否强脱了衣服给我灌过药,然后再把我扔在你床上。”
显然没料到真相如此不堪,蓦然回头,孟然色厉内茬问众人:“她说的是真的?”
虽然年纪还小,但到底是主子,倒有几分威气。胆小的随从明显底气不足,垂头不敢答话,但也有几个胆大的梗着脖子狡辩:“主子莫听她胡言,她胡说!她爱慕主子,是她自己引诱主子的!”
我冷笑:“因为曾经爱慕你们主子,所以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女人的名节有多重要,你们想过没有?亏得我第二天上山行猎时九死一生忘记了这些往事,不然,你们以为还能看到活着的我吗?”
“你真的被狼咬过?”
我气怒交加,猛地拉开衣领,疤痕狰狞的肩背随之裸露出来,豁出去了,反正这具身体早被人看过。“这具身体原来的样子你们都知道吧?现在这些地方,”我点点胸腹,大腿和膝盖,最后我的手指停在肩背上的伤痕,“所有地方都和这里一样,要详细确认吗?”众人立时鸦雀无声。收了衣服,冷冷一笑,我问:“公子这回该相信了吧?书缓可以走了?”
书易扭身从我背上爬下,他跑到孟然跟前,抬腿狠狠给他一下,骂:“叫你欺负我姐,你个登徒子,你个坏流氓!”小孩儿自动将坏人与流氓组词了。一时哭笑不得,我赶紧将小家伙拉回来,准备从众人身边开溜。不想手臂再次被人拽住。
我一惊,随即大怒:“你到底还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