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顷趴在书案上,笔走游龙,龙飞凤舞六个大字——
“景都攻略计划”
在经过长达半个月的观望之后,君顷终于克服了自身那点微妙的羞涩和小别扭,回归霸气本性,决定对景都采取实际行动。
写完标题,君顷搁了笔,沉思半晌,手一挥,面前出现了一面薄薄的水镜。
君顷抚着下巴站在镜前,对自己进行评估。
眼睛是桃花眼,眉毛是弦月眉,顾盼之间自有风流气韵——奈何婴儿肥。
白色烟罗软纱,逶迤烟笼散花白水裙,粉嫩可爱娇欲滴——奈何没身材。
君顷面无表情的把手放下来,后退两步,眼中不可抑制的流露出三分沉痛出来。
何止没身材……
瞧瞧她现在的动作,两手抱胸下巴上扬,站相懒散没姿态。
说起懒散……君顷蓦然想起那个杨柳细腰小白脸,九渊。
那厮平日怎么看怎么懒散,无处不是慵懒,可是偏偏就透出肆意自然的味道来,还不让人觉得狂妄,只觉的清雅无比。
就算她恨他恨得牙痒痒,也不得不承认,好皮相,好气质。
再看看自己……君顷面无表情的又看了一眼镜子,若不是身上女装明白无误,这动作这神情,简直让人怀疑她是个男娃。
君顷信誓旦旦攻下景都的自信,瞬间下降了二十个百分点。
君顷挫败的挥手消了水镜,闷闷的坐回书案前,看着那龙飞凤舞的六个大字发呆。
窗外蝉鸣烈烈,君顷横下心来,另外找出纸张,沉了笔,一笔一划写:
“白沐:
见信如晤,念汝甚。
近日浮栾山天气晴好,繁花绣锦,见此难免思卿,盼与君共赏。
……”
最后,君顷似是不经意的,云淡风轻的写“景都为人温柔体贴,吾心悦甚。”
君顷稍稍停笔,快速浏览了一遍,微微皱眉。
够含蓄,够婉转,可白沐那个呆木头,能看懂吗?
君顷咬咬牙,在后面加“只愿他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
写完,君顷自己都抖了三抖,为防止自己反悔,三下五除二将信笺封好,走到窗前打了个呼哨。
天际划过优美的翠色弧线,翩然落在她的窗台上,小小的脑袋一歪,三分无奈三分不耐烦。
这只小巧玲珑的翠鸟颇有灵性,上次来给她送白沐的信时高冷的叼走了她自己都没舍得吃的芙蓉奶白杏仁糕,还丢给她一个趾高气扬的眼神,气得君顷当场决定下次见到它定要拔光它那身油光水滑的毛。
奈何这次,有求于人啊……
君顷郁卒的和它大小瞪小眼,半晌战败下来。无奈的拿了桌上糕点给它,看它慢条斯理精挑细选,心中火蹭蹭蹭的涌上来。
忍字头上一把刀!君顷告诫自己,现在只有它能把这封信交到白沐手上了。
翠鸟慢条斯理的吃完,跳到她的身前,扬了扬下巴。
君顷谄媚的把手中纸笺放到它的面前,这厮绕着走了三圈,高冷的把腿抬了起来,让君顷把纸笺缠上去。
君顷笑眯眯的缠上去,温柔的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翠鸟横跨一步,万分嫌弃的避开了她的手。
君顷脸色僵硬,目送着它拍拍翅膀,从窗口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低低掠过碧绿的柳梢。
丫的,居然被一只鸟嫌弃了!君顷愤愤的想,下次见到白沐让她把你煮了吃!
话虽是这么说,小翠的效率还是相当高的,第二日,君顷就接到了白沐的回信。
白沐用了淡米色的纸笺,
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拿到手中有扑鼻的芬芳,君顷暗暗惊讶白沐这厮何时有这等好情趣,同时很是为自己的不讲究而羞愧。
就在拆开纸笺,看见右下角寥寥几笔勾勒的那株清逸的墨兰时,君顷羞愧更甚,心中白沐的形象霍然由端庄有余情趣不足上升到知情知趣知人心。
抱着好好学习的心态,君顷开始读信:
“君上:
久未谋面,望您勿念。不见君上,生活不知滋润凡几。”
君顷嘴角一抽,平复心情继续读。
“景都为人温雅,天帝甚喜。”
君顷倒抽一口冷气,白沐岂止是看透她的意味啊,这直接上升到过问岳父岳母的环节了!
君顷脸色一黑,暗忖这样她若是拿不下景都,岂不是很丢脸?
“考虑君上自身资质不足,本意劝您放弃,又顾念您春心乍动一片情深,故勉力提出小小建议。”
君顷暗暗咬牙,白沐这厮一段日子不见,嘴皮子犀利功夫大涨啊!
初夏蝉鸣如潮,君顷在屋里聚精会神研究白沐的良策。
“原来如此……”
“这样……”
“似乎很有道理……”
日光渐移,透过云层投下绰约的花影,夕阳西下之时,屋里传来几声畅快淋漓的大笑。
“知——”树上鸣蝉被吓了一大跳,急忙展翅飞走。
屋里,君顷志得意满的晃着向前那张宣纸,那张“景都攻略计划”已经洋洋洒洒布满了墨迹。
君顷得意完,小心翼翼的把宣纸收好,开始志得意满,准备行动!
当天晚膳,君顷挂了九重莲剪影宫灯,柔和的光穿过薄薄的细绢,“灯下女子,可有静水深流之韵”,白沐是这么说的。
景都出现的那刹那,看见的就是君顷下巴微微扬起,笑意柔婉如秋水的模样。
景都微微一愣,瞬间感觉今日气氛……似是与往日不同。
心下念头百转千回,面上却是丝毫未显,坐下,按照往日习惯先给君顷夹了一筷她爱的随上荷叶卷,灯下他骨节修长秀美的不可思议,指尖泛着淡淡的粉色。
君顷很想吃,但是……
君顷按照白沐所书,微微垂了眼睫,执箸夹了芙蓉燕菜送到景都碗里,微微一顿,若无其事的收回来。
若是达到最佳效果,应是——
执箸的手在灯下越发显得修长如玉,指尖衬着圆润沉稳的木色,就更显出指尖秀美温柔,笔挺的木筷和柔婉的素手,刚与柔的缠绵交济。
君顷诗意的在心中说完,这才盈盈抬眸看向景都。
景都正看着她,红唇微弯,勾起的弧度便化为了十里春风,融融暖意。
君顷心中一跳,差点被美色蛊惑了心智,哈喇子眼看要掉下来,突然想起白沐谆谆教导,立刻收回视线端正姿势。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君顷给自己这一动作深情款款的念了这么一句,自觉欣喜。
景都愈发觉得诡异,但是面上不露,只是静静的一笑,看她灯下面如桃花。
两个人心事各异,君顷强自压下自己欲说还休的小心思,小口小口吃饭,分外淑女优雅。
景都吃了君顷夹的菜后就再未动筷,静静地看着君顷不语。
君顷察觉到景都目光,心中一喜——这是奏效了吗?
君顷正暗喜,景都已经起身来到她的身边,浅玉色衣袍灯下愈发清润,朗朗如山中月。
君顷微微红了脸。
景都俯身,撩开她额前刘海,声音微带担忧,“阿顷……”
君顷正感受着额头上景都的手冰凉舒适的触感,下意识应,“嗯?”
“你不舒服吗?”
……
君顷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剧烈的咳嗽起来,涨红了脸。
景都一惊,一手给她倒水,一手温柔的抚上她的背,轻轻的拍着。
景都手掌柔软,贴在她背上,有微微的暖意透过薄薄的夏衣传过来,隔着一层衣服,那人掌心的温度仿佛火焰,烈烈的燃烧,炙热从脊背蔓延开来,直直烧到心里,君顷面红耳赤的跳开。
景都微微一愣,慢慢放下落空的手。
君顷连退两步,耳根都红透,见景都神情似乎隐隐失落,心中咯噔一下,结结巴巴解释“不……我是……”
怎么说?还能说她觊觎他吗?
君顷手足无措的站着。
景都在她躲开他手的那一刹那,才恍悟她不是不舒服,只是完全没有往那方面去想,只是略略有些感慨和失落——大了,害羞了。
君顷局促的站在灯下,因为害羞,雪白的脖颈染上了淡淡的粉,如同雪上落了粉樱,又或者晚霞摔过连天相接的冰崖。小丫头眸子里因为着急亦或是害羞一片波光潋滟,桃花眼上挑的眼角带了浅浅的粉,水波流转,如一片花瓣旖旎流进人心里。
景都看着,勾了唇角一笑,三分宠溺怜惜,三分感慨喟叹。
小丫头,快点长大吧……
------题外话------
君上终于开始采取实际行动了~
但是水君似乎完全不感冒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