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你原来那张脸，还是这张平淡无奇的比较顺眼一点。”九渊淡淡的笑，并不打算解释他如何看穿了魔尊的伪装。
魔尊眼神阴翳的能滴出水来，恶狠狠的瞪了九渊一眼，脚尖一点，消失在空气之中。
黑云翻涌起来，九渊却是浑不在意的晃晃折扇，那柄平淡无奇的纸扇，在他手里霍然有了锋利的光彩，黑云跃跃欲试想要上前，每每被他信手一挥逼退。
青虫呆呆的看着。
九渊懒洋洋的唤，“荥华？”
荥华从虚空中走出，看了青虫一眼，眉头微微蹙起。
“麻烦你了。”九渊淡淡的道。
荥华看了他手中的扇子一眼，忍了忍，还是问，“这把扇子，你从哪儿弄来的？”
“这把？”九渊淡然自若的把美人图翻过去，另一面四个泼墨淋漓的大字——“天下风流”
九渊顿顿，笑，“顺手从那小丫头那拿来的。”
荥华冰霜的面色有了微微的裂缝。
九渊随手一挥，逼退身边黑云，笑意盈盈，“那么，回见。”
荥华轻轻点头，目送他白袍渐渐消失在涌动的黑云里。
他未着战袍上战场，面对即将来临的对决，只悠然回首告别，语气平淡如话家常，仿佛不是去奔赴一场厮杀，而是去门外折一枝新开的桃花，回来伴友人清酒清茶。
还能说什么呢？无需多言，自在此眺望你的背影，青衫落拓虽不才，可守这一方水滴，温一壶黄酒。
荥华伫立在翻涌的黑云里，背影挺拔如竹，黑云在他身侧翻滚涌动，他却恍若未察。
青虫瑟缩着望着他。
荥华终于收回视线，扫视周身黑云，略略一叹。
没有任何多余动作的，莹白如玉的手掌竖立，直直拍出，动作并不急促甚至柔缓，看不出任何力道。
青虫疑惑的眨眨眼。
紧接着，黑云被无形的力量推散，以荥华为中心，黑云飞快的消散，这滴坐落在大漠里的水珠，以肉眼可察的速度退去墨色，回转到青青柳色。
——一如那人青衫，在风中飞舞的颜色。
荥华转身，面向正看着他的青虫，淡淡的道，“你，跟我来。”
青虫略略不安的站起来，局促的跟在他后面，来到了柳林，那人青衫比柳色更翠，凝碧如翡，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青虫微微垂下了眼帘，视野里可以看见自己绿色纱裙的下摆，每一步荡漾起的弧度都如流水脉脉，这是她在未化为人身时就知道自己所具有的的优美姿态。
“你在第四界出生？”
那人已经停下，柳林里摆了石桌石凳，上面放着酒壶酒盏，空气里酒香动人不散，可见是刚刚才喝过，青虫听见那人问话，微微屈身一礼，垂首回答。
“开了灵智时，就在此处了。”
荥华在石凳上坐下，看着她，微微沉吟半晌，“你可有父母家人？”
青虫一愣，低垂的面上不由得绽放一个柔婉的笑意。
“大人说笑了，我等小虫，本为蝼蚁，朝生夕死，哪有父母家人一说？”
“哦？”荥华意味不明的道，“那你活了多久？”
“开灵为妖，怕也有一百余年了。”青虫身段袅娜，娉婷弯下腰去。
“你平日，都是化为人形？”荥华伸手示意她起来，问道。
青虫摇首，“只有今夜，察觉不对，才想化为人形尽快逃跑……”
荥华微微颔首，手一挥，一块平淡无奇未经雕琢的古玉就出现在二人面前，“手放上去。”
青虫犹豫了一瞬，继而挪动步子，将手放了上去。
古玉在她手下，并没有圆润的触感，反而微微粗糙，带着冷意。青虫有些疑惑。
但是紧接着，漂浮在空中的古玉自己转动起来，粗糙的表面滑过她的手心。
“这是？”青虫惶急，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荥华，却谨遵吩咐，并未将手拿下来。
“果然，”荥华颔首，“把手拿下来吧。”
“你是五灵子之一。”
——
黄沙茫茫，黑云遮天，一片阴沉的墨色。
九渊站在沙丘的顶端，摇扇微笑，“打不过就跑，还真是你的风格。”
黄沙缓缓流动起来，在他身前，霍然窜出一只黄沙形成的巨蟒，冲他伸出了狰狞的獠牙！
九渊若无其事的把扇子甩出去。
哗啦一声，巨蟒被打散，黄沙纷纷扬扬落下来。
九渊颇为可惜的看了一眼，突觉不对。
背后有杀意飞速逼近，刀锋的冷意几乎要触碰到他的衣衫——
九渊在持剑刺出的苍珞身后，轻轻用折扇拍了拍他的肩。
“差点忘了，打不过就玩阴的，也是你的风格呢。”
平日他说类似的讽刺也不少，只有这次，凛冽的冷意几乎要凝结成冰，带着微微的怒气。
苍珞见一击不成反被讽，当机立断回身就是一剑刺出，剑光泠泠，直直冲着九渊心口而来，剑气在沙丘上划下深深的沟壑。
九渊身上冷意凛冽，用平静的迈步躲开了这一剑。
不过天君毕竟是好修养，冷意转瞬就退下去，面上笑意依旧如往常般和煦动人。
“下次暗杀，杀意收敛一点啊，”九渊谆谆教导，“本事不够已经很糟糕了，这么笨的话就没救了。”
说着，天君好心情的摊了摊手，微微侧头，避开了冲着他眉心而来的刀锋。
苍珞被三番五次的打击，面上隐现怒色，再出手时，手腕一抖，长剑速度倏然快了一倍，带起一阵残影，向九渊逼过来。
九渊带笑闪躲，苍珞步步紧逼。
心口不成，立时转向喉咙，喉咙不行，立时转向人中，人中不行，眉心一剑，气如长虹。
残影舞动，剑光纷飞如雪，刹那之间汇聚，向着九渊眉心而去——
九渊停下步子，折扇刷的在眉心展开，暗中贯力于其上，普通纸扇刹那坚硬如铁，和宝剑相碰，火花四溅。
九渊逼停剑势，微微一笑，“倒是你收不收敛杀意都没关系，反正都是刺不中。”
“你退步这么多，都让我不太忍心杀你了。”
如此说着，九渊信手一挥手中折扇，苍珞顿觉一阵不可抗拒的力量迎面扑来，被逼的连退几步。
黑云在身侧翻滚，九渊微微笑着，先前兴味已成无奈。
苍珞微微喘着粗气，心中惊骇不已。
——短短数万年间，他的修为居然到达如此境界。
九渊收了笑意，淡淡的道，“还有底牌吧？用出来。”
苍珞微微眯起了眼睛，暗暗沉气，紧紧盯着九渊不语。
九渊散漫的站在沙丘上，浑身上下处处是破绽。
苍珞缓缓握紧了手中的剑，冷汗顺着下巴滴下来，狠下心来，拔剑冲了上去。
浑身气势在拔剑的那一刹那达到了顶峰，黑云如潮水般争先恐后的跟在他身后涌来，黑暗里隐隐可见狰狞的獠牙，婴儿的哭声复又响起，凄厉的钻进耳膜。
九渊唇畔带笑，眸子里终于有了淡淡的认真，随便往前一步。
已经近在眼前的苍珞瞳孔骤缩！
剑光后面，仅仅是一步的功夫，他浑身上下的破绽尽数敛去，如巍巍高山般不可撼动。
来不及多想，苍珞已经能看见那人眼里笑意的涟漪下，层层冰封的冷意，低吼一声，长剑霍然如云般柔软，缭绕闪动，剑光繁复。
不，不是柔软，是长剑在须臾之间变化繁复诡异，后招如潮水般绵延逼来，如万花筒般繁复的剑法，常人难免晃了眼睛，更何况其中虚虚实实，奇变重重。
苍珞这般想着，嘴角就不由得露出一个笑意。
但是紧接着，他就发现，纷飞如雪的刀光后面，九渊从从容容挥扇格挡，剑光凌厉逼来，却被他四两拨千斤的挡到一边，莹白的手腕翻转，纸扇在他手中如有灵性般翩然起舞，每一个动作伴随着的，都是被逼开的刀光。
苍珞暗暗咬牙，手上剑法愈快，九渊神色不变，手中折扇愈快！
逼近，相撞，逼退。逼近，相撞，逼退。如此反复。
纸扇在贯注了神力之下坚硬似铁，再加上步步击打剑身的薄弱部位，寸寸刀光在他身侧挥斩出死亡的弧度，而他带笑挥扇游刃有余。
苍珞眼里暗光一闪，长剑在下一击中突然变成漆黑的墨色！
先前白色的雪花刹那变为黑色，带着阴桀的霍霍声，饶是九渊也不由神色微变。
苍珞敏锐的抓到这一瞬的神色变化，唇畔笑意止不住的溢出来。
啪——
折扇，突然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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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让我心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