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很好,要一起去看看吗?”
景都靠在门框上,望了一下天色,转头微笑。
将坠未坠的夕阳,把在他身侧的光晕染的正好。
君顷局促点头。
其实不应该的。
按理说她这种见色忘义(……?!)的人,见到景都这种集相貌、性情、仙阶为一体堪称完美的男人,除了扑上去就应该是扑上去啊!最不济也应该是落落大方款款动人的姿态挂着的笑容里魅力四射(……?!)啊!
接到人家的邀请你摆出现在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是脑袋坏掉了吧!
君顷暗暗咬牙,唾骂自己。
“在想什么?”
景都回首微笑,笑容里难得揶揄,“到了哟。”
到了?君顷抬头。
遥遥铺展至天边的烂漫花田,和燃烧的红霞。
时光刹那被上天轻轻拨回鲜活明丽的春日,然后轻轻一笔提亮,停驻在这个山谷。
每一寸都是花的天堂。
灼灼铺展开来,所有形容词都能在此找到归宿。
而景都,站在万花中央,云淡风轻的笑着。
“喜欢吗?”
滟滟千万里,春光在这一刻浓丽到极致。
在他微笑看过来的眼角眉梢里,空气都和软醉人。
“喜欢。”
君顷看着他身后的夕阳与花海,亦或是看着他,极缓慢郑重的点头。
一寸一寸下去,一寸一寸上来,再一寸寸下去,一寸寸上来。
千万支光箭呼啸着射穿一日的彤云,于是半个天幕燃烧起来,推搡激荡,丹青圣手打翻了颜料盘,大片大片的色彩泼洒而出,铺天盖地涌入眼眸。
夕阳在彤云簇拥当中,矜持又奢侈的泼洒着光辉,云端翻涌,层层丽色,重重旖旎。
花海和夕阳彤云在地平线相接,天地倏然被拉长成一匹华丽的织锦,荡漾的每一寸波澜都写满了惊心动魄的美。
而他,是在万华之中清淡却又无比艳丽的一笔。
君顷呆愣愣站在原地,瞳孔里倒映着辉煌的落日花海,还有那身浅玉色衣袍云淡风轻的身影。
此情此景,此生难忘。
君顷和景都并肩而立,看着夕阳渐渐暗下去,晚霞最后吞吐的彤云矜持的敛了云袖,天幕尽头一片深邃的幽蓝。
景都转首一笑,“来。”
君顷乖乖跟在后面。
绕过一片繁花,云雾袅袅蒸腾缭绕,看不真切。
“温泉?”君顷似有所悟。
“嗯,”景都笑,“衣物已经备好,在那边花丛的竹篮里,这里设了结界,除非你同意,没有人能进来。”
君顷眼眶涨涨的酸涩,不知道说些什么。
景都微微笑着,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转身离开“好好放松一下。”
夜色渐沉,天蓝成一片深邃的墨绿,君顷泡在温泉里,每一寸肌肤都放松下来。
“这山上有温泉,你一定会喜欢……”
当时他语气平淡带笑,轻轻松松,背后却是全然为她规划好:早早吃了晚膳,看那样一场落日,温泉仰首,灿烂的星河仿佛触手可及。
君顷想着自相识来景都一举一动,百般滋味哽在心口。
良久,怅怅然一叹,不是附庸风雅,不是自作多情。
“景都,我决定了,喜欢你。”
——
君顷想起不知在哪儿看到的护嗓的花茶,回去的路上摘了几朵花,当天夜里给泡泡送过去了,鉴于那点儿死灰复燃的害羞作祟,还只送到了茶,人没敢进去。
——就是常见的敲门放东西然后人躲在树后的低劣手法。
景都开了门,浅玉色衣袍在黑夜里愈发温润,他低头看了看台阶前的东西,似是笑了笑。
然后俯身端起,轻轻说了声,“谢谢。”
君顷不争气的红脸,手中的帕子被揪的快要烂了。
景都端着茶回了房,屋内还坐了一人,看他端茶进来,了然颔首不语。
景都坐回原位,端茶啜了一口,“手艺不错。”
满是笑意的看了对面人一眼。
对面人不动声色。
“之前沈墨拎着佘季来拜访我,提到你对某个小家伙格外上心,我还有几分不为然。”景都又喝了一口,感觉喉中隐隐灼热退去,清凉温柔的流淌,柔和了眉眼一笑。
“如今看来,怕是真的。”
“几日不见,你竟也这般八卦起来。”对面人开口,声音碎玉般清冷。
景都还未回答,另一道声音悠然响起,“搁我我也八卦一下,万年冰山突然拜访浮栾山,委实让人惊讶的很。”
景都面上讶异转瞬即过,继而笑着起身,“天君只怕也是五十步笑百步。”
“怎么说?”九渊自黑暗中现出身形,笑吟吟摇首,“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懂得尊重长辈。”
——天君,您好意思顶着您那张美的惨绝人寰的脸自称长辈?
荥华冷冷飞过去一个眼刀,“景都此言甚是。”
景都抚掌一笑,缓和二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天君此次前来,怕是和荥华目的相同,可要我引二位去见阿顷?”
“阿顷……?”九渊意味深长的重复一遍,戏谑一笑,“我劝你还是别在荥华面前这么叫她的好,我不让她上学监,荥华已经很生气了。”
荥华又是一个冷冷的眼刀飞过来,九渊恍若未见,依旧笑的唯恐天下不乱。
“原来如此……”景都念头一转,笑了起来。
那日九渊去找荥华,秉持一贯作风,没有带话,只说君顷不再继续上学监,没提原因,作为天界第一丹青圣手,实实在在把“留白”做到极致。
荥华虽然对君顷不上学监的原因多有猜测,却是全然不能得知,这日去找天帝时听闻仙婢口中水君回归的八卦,心下就明了大半,直奔浮栾山。
然后?然后,就是目睹了景都念书君顷听的美景啊。
景都笑,“不经意”道,“难道不是天君您把君顷送来的吗?”
荥华的眼刀比任何一次都要冰寒。
九渊靠在椅背上,白袍如披霜雪,朦胧如雾气里的月光绰约透出,又带了冰的凉,沙的荒,而他那双倾倒天界的眸子流眄生波,意味涌动,“以后你我的事情就多了……”
景都垂眸,为二人斟了杯茶,不语。
荥华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微微叹气,青衫在灯下如笼青霜。
景都转首看向九渊,“天君莫非真的是要让君顷久住于此?”
“不错,”九渊颔首,嗓音淡淡,“本来因你在第四界,考虑的是沈墨,不过现在你回来了,再加上沈墨和佘季正柔情蜜意,所以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很喜欢她,”景都轻轻一笑,继而一针见血,“不过我也希望天君您把话说全,不放在沈墨那,还有原因吧?”
——“比如说,那个佘季,是谁?”
气氛,骤然凝滞。
劈啪!
灯花一跳,火舌一瞬拉长跳跃,墙上三人影子虚晃纷杂。
九渊浑然不在意的笑,“他?如你所想,五灵子之一。”
景都默默无语,啜了口茶,清凉自喉咙一路流淌到心肺。
九渊若无其事,“君顷顽劣,诡计多端,吃软不吃硬,还好美色。”
“所以,就劳你费心教导了。”九渊端茶示意,笑意盈盈。
“明日,我会送她要看的书过来。”九渊补充道。
景都骤然对君顷莫名多了三分怜惜。
荥华淡淡道,“明日阎彦去拜会佘季,会路过此处,让他顺路捎来吧。”
“也好。”九渊听到阎彦的名字,眼中暗光倏然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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