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神教的布道大会已经结束一两日了,原本群雄汇聚的土城也开始渐渐冷清下来,行走江湖的游侠们纷纷踏上自己的路程,继续游历江湖去了。而有些人则选择继续留下来,关注红衣神教之事的后续发展,因为替红衣神教担保的酒琴公子还没有离开,这就说明此事必有后续。顶着酒琴公子身份的雪君完全没想到她刚刚踏上江湖路,就因为种种原因而不得不止步,思及此,雪君不免觉得有些郁闷。
抬手推开面前客房的房门,雪君提起衣摆走进去,她来到榻边,诊视了一番榻上的病危之人,然后朝旁边照看的人交代道:“你家公子近期之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只要小心看顾就好。现在只希望你家公子的那位朋友能够快快求来琦花膏,那样,你家公子就能够康复了。”
“嗯,我相信祡先生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带回琦花膏的。”负责照看病危之人的这个人乃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他听雪君如此说,便点点头,应了一句,“酒琴公子诸事繁忙,此处有我照看就好了,公子不必挂心。”
雪君又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的男子,不得不说,这个重伤之人绝对算是个妖孽型的美男子,让人见之难忘:“也好,那在下就先出去了,若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到外面凉亭来找在下,告辞。”
“好,多谢公子,公子慢走。”道了谢,将雪君送出房门,年轻人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才回到房中,顺手关上房门。
说起来,雪君留在土城,除了照顾这个重伤患,也并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雪君比较闲,风倚乐和正明两个人则更闲,他们二人闲来无事,便在凉亭中摆开一局,对弈起来。可惜雪君对围棋一道可谓是一窍不通,就算在旁边观棋,她也看不懂。于是,雪君只好在凉亭边的石阶上坐下,取下她随身背着的古琴,取下琴套,横于膝上,手指拨动琴弦,一曲《高山流水》倾泻而出。
玉子落纹枰,声声脆响伴随着高雅脱俗的琴声,雪君他们三人在此自成一方世界,待到正明思考落子之时,风倚乐转过头来,望着雪君道:“若是两人对弈,时间一久不免乏味,有小君你在旁抚琴助兴,真是我和师父的荣幸,此举在日后必定会有许多文人雅士争相效仿。”
“没办法,谁让我不擅棋道呢?看又看不懂,只好在一旁抚琴自娱,顺便为两位助兴,权当消遣也不错。”手指轻拨,琴弦振动,一阵又一阵的悦耳琴音四散开来,雪君也仿佛沉醉在琴声当中,闭着双眼,全凭感觉在弹琴,“人生八雅,风大哥你是样样精通,而我会的却是屈指可数。”
见正明一时半会儿不会落子,风倚乐干脆起身,走到雪君身边,和她并肩坐在台阶上道:“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我是样样都会一些,却样样都不甚精通,而小君你会的不多,却是把每一样会的东西都练得精通。”
“大哥谬赞了。下棋之时不可分心,否则未免对对手不敬,大哥还是坐回原位吧。”都说观棋不语真君子,虽然雪君并没有故意说话,但却也打扰到了两人对弈,让她觉得有些小小的愧疚,“正明师父,抱歉。”
“无妨,下棋之时静待对手,也是一种修养。”思来想去,终于找到合适的落子位置,‘啪嗒’一声脆响,黑子镇天元。
(注:天元,围棋棋盘最中心的位置叫做天元。)
一曲终了,雪君将手抚在琴弦上,缓缓收住尾音。幽幽叹息一声,雪君将膝上的古琴挪开,放在身边的台阶上,而后两只手撑着下巴,呆呆的望着远方天空,浮云幽缈,聚散无端,而雪君的心思也随着那远空中的浮云,不知飘到了何方。雪君一直盼望自己能够有闲下来的一天,可当她真正闲的无事可做之时反倒觉得无所适从,就比如现在。
“小公子,您这边请,您的客房在那边。”店小二引着一拨客人来到客栈的院中,正在出神的雪君听到声音后不禁抬头望去,看到那拨客人之后,雪君不由得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浅笑。
这拨客人呢,人不多,也就三个人而已,一名衣着华贵,十二三岁的小公子,外加两名侍女,这种组合在客栈酒楼里可以说是常见,并不稀奇。但是,引起雪君注意的,是那名小公子。小男孩十二三岁的年纪,却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难言的贵气,举手投足间更是彰显出他那不凡的身份,这么个小孩儿,只要是个明眼人就会看得出,这是个非富即贵的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
似乎是感受到了雪君的目光,小男孩儿走到一半的时候回过头来望了一眼雪君,两人很有默契的相视一笑,而后小男孩儿对身边两名侍女吩咐道:“你们两人先把行李放到房间去,这院中景致不错,我在这转转,一会儿再过去。”
“是,公子。”两名侍女颔首应诺,然后提着行李,跟随小二离开。
望着两名侍女走远,小男孩儿迈开步子朝雪君所在的位置走过去,边走边笑道:“这位兄台,你我二人可是在哪里见过?为何我一看到你就觉得格外熟悉?”
“不瞒阁下,在下也有一种同样的感觉,有一种和阁下似曾相识之感。”见小男孩儿朝自己走来,并和自己打招呼,雪君也从台阶上站起来,朝小男孩儿一拱手,算是简单的见个礼,“在下岳瑞麟,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正在亭中和风倚乐对弈的正明听见雪君与人交谈,不由得抬眸望去,致使忘记落子:“孑念,这位小施主你可认得?为何我也觉得此人如此眼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师父,该您行棋了。”对于正明的问题,风倚乐没有回答,而是选择避而不谈,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风倚乐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又道,“下棋的时候不宜分心。”
“今日棋兴已尽,此局就先到这儿吧,剩下的留待日后再续。”将手中捻起的棋子丢回棋盒当中,正明长长地叹了口气,而后起身离开,回到客房中。
低眉看着眼前的残局,风倚乐亦是一声叹息,这世上本就如此,有许多事情是无法说明的,风倚乐站起身,走到雪君身边道:“小君,师父他已经回房了,我在这里左右无事,想出去转转。”
“嗯,好,风大哥你去吧,记得小心些。”雪君点点头,笑望着风倚乐,还不忘嘱咐一句注意安全,跟个小大人似的,“等会儿我会去找大哥的。”
“嗯,那我去了。”风倚乐应了一声,转身离去,转身的那一瞬还特意将目光在那位富家小公子身上流连了一番。
看着风倚乐的身影渐行渐远,这位富家小公子立马跟牛皮糖似的贴到雪君身上,趴在雪君耳边道:“风倚乐这次能够有机会和少主你同行江湖路,心里肯定别提多得意了。哼!少主你也真是的,一个人跑出来玩,不叫我也就算了,有本事别叫我来帮忙啊!”
“小风风,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竟然还数落起我了,皮痒了是不是?”乌黑明亮的眸子滴溜溜地转至眼角,雪君的唇角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笑容,瞪着楚风,“怎么着,这些日子本少主不在家,那些人把你惯的不像样子了吗?”
“呿!真没劲,这么些日子没见,没一番温言软语也就算了,少主你居然还……真是没心没肺!”狠狠一跺脚,楚风推了一下雪君,而后一转身,别过脸去,不再搭理雪君,这副样子看上去像极了怨妇。
被推了一把的雪君往后退了一步,脚步略显踉跄,不过还好,她很快便稳住了中心,雪君走到楚风背后,一只手臂搭上他的肩膀,调侃道:“来来来,让本少主好好瞧瞧咱们楚大公子的这副表情,嗯,本少主应该去拿纸笔,把这么精彩的表情画下来才对,你等着哈,本少主这就去拿。”
“少主……”赶忙伸手拽住转身欲走的雪君,楚风的这一声‘少主’叫的怎一个辗转悱恻了得,“我输了还不行嘛,是我不该痴心妄想拿捏少主一把。”
从鼻孔里浅浅的哼出一声,雪君转过头来,挑眉看着楚风,最终还是没绷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咳咳,叫我公子,有外人在的时候就叫我酒琴公子。这里人多眼杂的,可不比国都,那里是咱们的天下,怎样都可以,在这里不行。”
“是,公子,小的遵命!”楚风故作严肃的应了一声,装模作样的样子别提多可爱了,“公子这次唤小的前来不知有何吩咐?公子尽管吩咐,小的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雪君被楚风弄得非常无语,她抬手推开楚风的脑袋,不让那双大眼睛在她面前忽闪:“去你的!什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没那么严重,让你来,只是想让你在三天后帮我去夺下一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