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竹林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清越的笛音。宛如山峰上吹过的风,猛烈而肆意,带着一股高昂生生地压过了箫声。箫声一顿,继而也跟着高亮起来,似有夹在着一抹欢愉跟着笛音应和。笛音突然一转变得轻缓,柔柔如春风拂过,又似春来破冰的潺潺流水般欢快起来。吹箫人似乎知道笛音会有这样的变化,毫无破绽地跟着一变音,两个声音和得没有一丝破绽。
“小姐,小姐。”竹林中,穿着蓝布衣裙的小鱼气喘吁吁地扒开眼前挡路的竹子。清秀的脸上全都是汗水,她也顾不得擦了,看见前面空地上一块山石上坐着的穿浅紫色高腰襦裙的甄宓,她咧着嘴一笑赶紧跑了过去。
此时,她手里正拿着一支竹笛吹奏着。用眼睛瞟了一眼那满脸是汗的小鱼,笛音一转如高飞的鸟儿突然滑翔而下一般带着一个不长不短的尾音落下。而那边的箫声不知她为何突然断音,跟着一顿,马上一转音带着询问的意味继续吹奏。
她拧眉朝箫声传来的方向望了一眼,拿下笛子从山石上跳下来,不解地问道:“小鱼,你这么急干嘛?”
“小姐,有人奉了二夫人的命令人围住了竹屋,要我赶紧找你回去。”甄宓这一问,小鱼立马想起来自己是来找她回去的,神色变得紧张起来拉着她就往回走。
“要干嘛?”甄宓任她拉着狐疑地问,“我们在这里这么久她都不管不问,今儿个可好,竟让人围了我们的住处!”
小鱼只是摇头,却郑重地跟她道:“应该有大事。”
“大事?”甄宓哂笑,玩弄着手里的笛子,显得极为漫不经心。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回去看看吧。”摆出那么大一个阵仗来肯定有事要发生,要是这事会威胁到她主子,她就是拼死也要保护甄宓。
“对,一定要回去看看!”她说这话时,那丁香色的唇微微勾起,露出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来。而那星亮的黑眸里快如闪电般地闪过一丝冷意,颇有诡谲之态。
小鱼也上前来,看着她淡淡含笑的脸,忽地放松了长舒一口气,忖道:我怎么忘了,现在的大小姐可不是个柔弱的主儿。她转头,甄宓给她递了一个眼神,主仆俩这才往回去的路走。
回到竹屋,所见果然如小鱼说的那般,数十个家丁从篱笆墙外将整个竹屋围住。乍一见到这状况,子夜瞳中的森冷越发浓重。她现在倒是好奇了,张氏到底有什么大动作要这般。冬梅站在门口眺望着,见她俩回来那一脸的紧张和担忧才放下,赶忙行礼道:“参见大小姐。”
“起来吧。”冬梅笑意连连,殷勤得很。甄宓却面色清冷,懒懒地回了声不再理会冬梅让小鱼跟着一起进去。
然而,两人刚走进篱笆院子,外面忽地多出了很多急促的脚步声。甄宓耳根一动,头微向上抬,脚上猛然停下站住身子。她身边的小鱼显然也听到了脚步声,身子立即紧绷着朝外面看去。甄宓不由地好笑,这些人是来找她的,可小鱼却像是如临大敌一般,哎,紧张过头了吧。
“小姐,有人来了。”小鱼悄悄地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
“你可是已故帝师甄渊嫡女甄宓?”尖锐的嗓音在背后突兀响起,甄宓嘴角划过一丝冷笑。转头来时,那脸上却是满脸的诚惶诚恐。子夜瞳偷偷地望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门口,为首的是一个年纪约莫有四十多岁的穿着深蓝色太监服的老太监,他身后是一群着甲胄的佩刀侍卫。
“小女子正是。”声音婉转,举止有度,彬彬有礼,完全一副官家小姐的做派。
那太监闻得她承认自己的身份,便尖着嗓子叫道:“甄宓接旨!”
“民女接旨。”不管愿不愿意,她这金贵的膝盖还是慢慢地跪在了地上。身边的小鱼好像还处在刚才的状态中,她伸手用力在她手背上一拧,小鱼才回神来赶紧跪在她身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帝师甄渊为我大周帝业半生飘离,合纵连横助朕夺得天下。然老天不仁,此功臣于不惑之年病猝留一双娇娇无人照顾,朕心难安。然其嫡女甄宓聪慧果敏活泼可人,念其早已成年特令入宫伴驾,钦此!”
什么?入宫伴驾?太监的尖嗓子落下,甄宓被圣旨中的一些词给刺激了,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她是不是听错了?没有啊,的确是入宫伴驾,可为什么会是她?额头上沁出几点冷汗来,她用手在腿上狠狠地一捏。哇,好痛好痛,真的是啊!
“还不接旨?”太监的声音有些冷淡,似乎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
甄宓不动,而她身边早被吓住的小鱼却突然兴奋起来,拽着她的胳膊破涕为笑,激动地道:“小姐,是入宫呢,真的,你快接旨啊。”
傻丫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甄宓有些欲哭无泪的感觉,却只能硬着头皮双手撑着接下太监手里的圣旨。
“好了,圣旨都接了便起来吧。皇上吩咐了先让甄小姐熟悉下宫廷礼仪,三日后宫里会有人来接小姐。甄夫人——”太监侧了个身,朝站在篱笆外面的华丽装扮的张氏叫道:“甄小姐入宫后富贵不可限量,你可得好好伺候着。”
“公公放心,小妇人定会如此。”张氏笑语盈盈地点头,脸上笑得跟一朵花儿似的望向被小鱼扶起来的甄宓。
注意到那道太过于殷勤的目光,甄宓和小鱼情不自禁地同时抖了抖身子,却没抖掉那满身的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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