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宓心中一动，翎羽般的眼睫扑扇扑扇的如蝴蝶悠闲扇动的翅膀，挑眉轻笑道：“我这人肚里能撑船，原谅你也无妨。”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司徒明为何有这样的转变。上次她在古莲佛池那边当着云城那么多贵人子弟的面说出他是甄渊灵堂上纵火的元凶，又指出他作伪证冤枉人让他成为众矢之的，以他脾气不对她心存怨恨真是不可能。可今天在无意中遇到后他竟这么巴巴地跑来问她能不能原谅他，这让一向自诩聪明的甄宓都拿捏不准他这是真心还是假意。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司徒明激动地抓住她的双肩，脸上似哭似喜，低头痴语又好似是在忏悔自己以前的过错。“当时喝醉酒犯下错事心里一直愧疚难安，我花了很久的时间刻意压抑自己去忘记。但当那日在甄府听你说了那番话，我的歉疚在心中无以复加。我做错了，我真的做错了。看见你吐血，我心里好怕你就那样死了。你要是真的死了，我这辈子都会不安的……”
“这么说，你是真心悔过了？”蓦然听到司徒明这样说，甄宓心里一下子暗潮涌动起来。双瞳锁住他，甄宓倒是认真地看起他来。相比之前的锦衣华艳自命高贵的贵公子，此时的司徒明身上多了份郁郁寡言气息，把那张牙舞爪的贵气消弭了，给人的感觉也比之前舒服些。在三酥斋遇见他时甄宓只顾着生气也没怎么注意他，现在才发觉他真的有不一样了。
可尽管如此，司徒明也是害死甄宓的凶手之一。纵然他现在有心悔悟，也消不去他所做的错事。原谅？岂是那般容易的！
“这些日子以来我每天都会想起这件事，心里很难受，我……”
“我知道了。”甄宓算是明白了，出言打断他的话，眉目微冷，道：“司徒明，我说过了我可以原谅你，所以你也不必再多说什么。以前的对对错错我也不想多理，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司徒明难得地一笑，抓住她双肩的手也因为激动而用力，让她眉头都跟着皱了起来。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呵呵，不过我原谅了你，但我心里还有气。”甄宓笑眯眯地对上他的眼，将自己肩上上的咸猪手抓开，言笑晏晏。“想我彻底原谅的话必须让我把肚子里的气消了，这样我的心才能安……”
“你想怎么消气？”司徒明忽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瞧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脸心里竟生出一抹胆怯来。
她嗔怪地瞥了他一眼，幽怨道：“人家有那么可怕吗？你瞧你，一个大男人的竟然被我给吓得脸色都变了。”
被她那么一鄙视，司徒明咧嘴讪讪一笑，心里也觉得奇怪他怎么怕起她来了。甄宓哼笑一声，突然伸手抚上他的脸。少女白皙皮肤包裹的手指枯瘦见骨，指尖带着莫名的凉意刺激着他面部的肌肤，她微微撅起嘴，啧啧道：“我就说嘛，凤清雨那个自傲的女人看上的男人怎么会窝囊呢。不过，你们既然是一对情人，又犯了相同的错误，那接受一样的惩罚也是理所应当的哦。”
卷翘的眼睫一眨，眉宇间那青涩的妩媚悄然流淌。她微微启唇，朝着他的脸轻吹了一口气。司徒明浑身一抖，诧异地盯着她。此时，那张含笑带娇的脸倏地一变，宛如大雪化尽般寒意森森。甄宓猛地一抬脚，快狠准地一脚朝他身上踹去。
“啊。”他痛得惨叫一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飞快地坠入桥下河中。咚一声，水花四溅，如大石投水激起浪花千千万。
“啊，小姐，你把瑞王世子踢下水去了！”站在他们不远处的小鱼见状立马奔过来，一张脸吓得惨白惨白的，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桥下。
“这是他应得的！”
甄宓得意地拍拍手，弯着腰朝下面看去。司徒明在水中浮浮沉沉，狼狈不堪，嘴里还在大喊着救命。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大声道：“司徒明，你我的恩怨从今往后一笔勾销，我甄宓绝不再找你的麻烦。当然，你要是再对我做什么坏事，绝不会像这次一样这么简单地就原谅你，哼！”
“甄宓——甄——甄宓——救命啊——我不会水——我不会——水——啊——救——”口鼻中灌了无数的水，浑身上下冷冰冰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他的内脏，让他憋着很难受。他拼命地挣扎，却觉得身子越来越重。
甄宓冷笑，无视他的叫喊。她不能杀了司徒明为原来的甄宓一命偿一命，那就让他也感受下临近死亡的滋味。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自古皆是。她转了身，身子一松，口气也清和起来。“小鱼，我们走吧。”
“可是小姐，我们不救他吗？”小鱼担忧地问，一双大眼盯着水里扑腾叫喊的人，心里虽觉得报了他以前侮辱自家主子的仇但也怕他出了事又让主子受难。
“你瞧，那边不是有人来了么。”甄宓负手而立，笑笑瞧着那边巷口冲出来的几个人。
“世子，世子——”
“世子你在哪儿？”
“世子——”
“我在这里，救命——救命——”河里的司徒明听见是自己府上下人的声音，立马扯着嗓子使出吃奶得劲儿喊起来。
“快，世子在那边。”几个人听见呼救声朝着声音来源赶了去过。
“赶紧下去救人啊。”噗通噗通，两个家丁顾不得脱衣立马跳下水去，把河里的司徒明拽住朝着岸上拖。
声音交错杂乱，乱哄哄的一片。甄宓瞧也懒得瞧，自顾自地从桥上下去走到与另一小巷里。小鱼在后面看了下，确定司徒明被拉上岸之后才加紧脚步追上去。拐过一个两个短巷子，终于又回到了繁华的大街。
“小姐，我们这是去哪儿啊？”小鱼看她走得急，赶紧问了声。
甄宓舒了一口气，道：“去拿回我抵押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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