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离开家里,远走他乡。不再受制于讨厌的人和事。林紫阳没有想到自己还会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曾经盛开过的天堂鸟,是否还在等着她呢!
林紫阳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喝牛奶,所以,她每天早上都习惯用白开水下面包。可当她离开家去学校的时候,她总要把牛奶装在书包里背着走。
为此,她母亲很是不解:“阳阳,你干嘛不在家里喝牛奶,为什么每次都得背到学校去喝?”
紫阳用白开水吞下最后一口面包时,翻着白眼说:“早上起来我不爱闻这种带着腥味的东西,只有在课间操以后我口渴了才喝得下去。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爸笑道:“不管什么时候喝,只要喝了就好。你这两年个子长了不少,一半的功劳就是来自于你每天喝的牛奶!”
林妈打量了一下自己女儿的个头,很是赞同丈夫的话:“也是,这丫头以后的个头肯定比我高。”
“爸,妈。我要迟到了,我先走了!”紫阳抓起椅背上的书包,匆匆走出了客厅,来到停在院子里的自行车旁,推起车子出了门。
迎着晨曦,她来到了那条路口,果然,一个男孩子推着一张有点破旧的自行车一如往常的在路口等着她。
紫阳在他身边停下,从书包里拿出那盒牛奶,递给他,命令式的说:“喝了,快点!”
那个男孩的身板看起来有点单薄,个头明显的比同龄的男孩子要矮一些。他插上吸管,憋着气,一口将那瓶250毫升的牛奶一滴不剩的全部送到肚子里,顺手就把空盒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那模样,颇有点劫后余生的感觉。
“诶,肖骅。你说你一个男孩子怎么长的比我一个女孩子还矮啊!”紫阳边说边骑上自行车,肖骅连忙也跨上了自己的车子和她并肩行着。紫阳继续数落道,“我这三年的牛奶全给你喝了,你说你不长个头起码长点肉嘛!你看看咱们班其他的男同学,哪一个不比你壮,比你高。你着不着急啊你!”
“我着急有什么用,我每天吃的饭是别人的两倍。肉还净捡着肥的吃,可就是不长肉也不长个。我有什么办法啊!我妈急的都快差点给吃我吃化肥和猪饲料了!”肖骅屁股在座垫上左右扭着,因为腿不够长,而自行车架又高的缘故,他每次都要费劲的左右交换移着重心才能够踩得到脚踏板。
“要不你让你妈试试,搞不好两者结合还真的能够催高又催肥。你看人家农民伯伯手里种出来的庄稼,哪一样不比你高,又看看人家养的猪,哪一头不比你肥!”紫阳嘴角带着一抹坏笑的说,嘴上不停的她,脚下也将脚踏车骑的虎虎生风。
“你等等,骑慢点!”肖骅扭着屁股踩着车追上去,“林紫阳,我正好奇呢!你说你不喝牛奶吃的也少,怎么长的这么高。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女孩子长太高了以后会找不到婆家的!”
“放屁!你这么矮才娶不到老婆呢!”紫阳啐骂道,她将车子向肖骅靠拢,凭借自己长腿的优势伸脚踢了他一下。
“哎呀!我的裤子……”肖骅急的一手骑车,腾出一手朝裤子上的那个黑色的脚印拍了几下灰,嘴里紧张的抱怨着,“林紫阳,这是我妈才给我洗干净的裤子,你害得我待会回去又要被骂了!”
“哈哈,活该!”林紫阳幸灾乐祸的大笑着将他甩开一段距离。
“你还笑!”肖骅气的脸通红,他卯足了劲朝着紫阳的车追去,嘴里大叫着,“林紫阳,你小心,追尾来喽……”
“啊……”紫阳回头一看肖骅的车子朝着自己的车尾冲来,吓得尖叫着猛踩车子,“肖骅,你无赖……”
“哈哈哈……林紫阳,我要追到你了……”肖骅大笑着,做出要撞到她的假象,但每次当他的车子靠近紫阳的车,他都会及时移开。
紫阳却被弄的心惊胆战,奔命似得朝前冲,虽然这样的追逐他们时不时就要上演一番,她也知道肖骅只是吓自己,从来没有真的撞过自己,可她还是每次都吓得大叫!
太阳已经初露笑脸,在薄薄的雾中,两个小伙伴你追我赶朝着崭新的一天出发,一路上夏花悄悄盛开,空气里弥漫着欢乐的味道!
一走进教室,两人就顿时被决战前的紧张肃穆的气氛给包裹起来。此刻的他们正面临着人生中一个重要的坎——中考!
很多人都说高考决定着人的命运,所以考上大学是中国莘莘学子最高的追求!但是,就像跨栏一样,我们想要冲刺高峰就必须跨过横在这条路上的无数个坎,而这些坎中——中考是最为关键的一个坎!因为,学子们能不能有机会登临大学这座终极学堂全看能不能跨过这道坎!
很多人的人生在这一场考试后基本就能确定下来了,考上了高中,未来会继续明媚;考不上,那就只能在此止步,寻找别的蹊径。或者打工,或者找其他的求学之路。但是,无论你以后拿到哪种文凭,永远没法和通过高考走进大学的科班生相比。打个通俗的比方,就好像庶出的人在嫡出的兄弟姐妹面前始终有着矮人一截的感受。所以,学子们的愿望都希望自己能够读高中,然后参加全国高考,最后堂堂正正的进大学!
像肖骅,他的心里早就死命的认定了这一条康庄大道,所以,别看他身板弱个头小,可年级第一名的宝座三年来都是他霸占着,谁也抢不走!大家都没看到他怎么努力,可他的学习就是好的出奇!
相比较下,紫阳的状态算是不温不火,一直在中游徘徊,这次她自己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能不能考上高中。但她在乎的不是这个,就算考不上,凭她爸她妈的能力,也会帮她想办法的,比起高中,她更在乎自己练琴的时间。繁重的课程占据了她太多的精力,让她面对钢琴的时间越来越少,这常常让她心烦意燥,不管是对着学业还是对着钢琴都无法静下心来,弄得两头都兼顾不好。
下了课,大家聚在一起讨论着怎么填志愿!
“肖骅,你报的肯定是市一中吧!”前排一个同学转过来,带着种羡慕的口吻问。
“嗯!”肖骅漫不经心的点点头,侧眼看了一下正在忙着抄代数作业的林紫阳,带着稚嫩气的他恨铁不成钢的教训道,“你现在抄起什么作用,大考在即,你到时候考场上也能抄吗?”
“嚷什么嚷!”紫阳头也不抬的凶回来,“我昨完练琴练晚了就没来得及做,你放心,大不了再抄你二十次,中考后咱们分道扬镳,你去市里高升,我继续呆在这小县城,到时候你想让我抄我还不耐烦呢!”
肖骅不屑的撇撇嘴:“没志气,有本事就应该考市里的!”
“是,你有志气,你赶紧滚市里去,本姑娘懒得看见你!”紫阳大喇喇的把两人的作业本一合,砸在肖骅手里,“谢谢了,肖大代表。我在这里先预祝你三年后金榜提名,蟾宫折桂!”
“哼!良言逆耳啊,林紫阳,你什么时候才能够学会从善如流?”肖骅把两人的作业本分开插在收来的全班作业本里。每次紫阳抄他作业,他都要这样做,不然,放在一起太不给代数老师面子了。身为代数课代表的他每次分发作业时,都会看到代数老师把两人的作业刻意放在一起,在口头警告不起作用时,这算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警告。毕竟,面对自己的高徒,代数老师怀着爱屋及乌的心情不忍过多苛责紫阳,只能对抄作业一事睁着眼闭着眼。
“快去向代数老头复命吧!哪来那么多废话!”紫阳伸伸懒腰,惬意的打了个呵欠,抄作业的效率就是比自己做高,省时又省力。
肖骅嫌弃的瞪了她一眼,抱起作业就走了。老师要求早自习前把作业收给他的,都怪林紫阳老是拖他后腿,影响他的工作效度!
“紫阳,你报哪一个学校?”前排的同学见她忙完了,立马问。
“八中吧!我要是连那里都考不上,我爸妈会丢脸死的。”紫阳说,那是全县最差的高中,没有人想去那里,但有选择总比没选择强。
“唉!同病相怜!”那个同学哀叹道。
在紫阳隔壁桌的男生跩里跩气的说:“林紫阳,你要是去了八中,以后我罩着你,那里全是我哥们。”那个男生顿了顿,对着紫阳暧昧的眨了眨眼睛,“不过,你得给我做女朋友。”
周围的人听到他的话都哄堂大笑起来,紫阳俏脸生寒,拿起笔盒朝着那个男生扔去,那个男生急忙一躲,笔盒砸在了地上。紫阳指着他大骂:“李添,你个流氓,滚一边去。就你那癞蛤蟆样,在你的蛤蟆家族里怕是找不到比你更极品的了。看一眼都嫌恶心,还想让我做你女朋友,真是恬不知耻。亏你还有脸留两个级,你每天看着你这些学弟学妹就没有一种苍老的感觉吗?我看你每天都得在我们面前装嫩我真替你感到难过!”
班上同学一听,立马对着李添取笑起来,特别是女同学,个个带着赞同紫阳的表情嘲讽的看着他,又嫌恶又讨厌!
这个李天,是班上有名的恶霸,因为违反校规被学校留了两次级。他的年龄比班上每个同学都大,因此他在班里老是倚老卖老的欺负弱小,班上同学都怕他。都是敢怒不敢言。紫阳平日里也不招惹他,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火气,想发泄。李天是正撞枪口上了!
李天从来没有这么遭人奚落过,他老羞成怒,恶狠狠的说:“林紫阳,你不想混了,是不是?我告诉你,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栽在我手里。你等着!”
“呸!你有种就放马过来,我林紫阳会怕你这小小蛤蟆,才怪呢?”紫阳冷笑道,她强硬的气势让李天反倒找不到话说了。两人就这样对峙着,围观的同学也噤若寒蝉。教室里一下子静悄悄的……
肖骅踏进教室时,看见紫阳和李天的架势就感觉不妙,他连忙来到紫阳身边,问:“紫阳,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有一只疯狗到处乱吠,吵得同学们不得安宁!”紫阳云淡风轻的说完,教室里又散发出一阵笑声。
“谁在笑?给老子站出来!”李天在紫阳这里讨不到半分便于,转而对其他弱小叫嚣。那些畏惧他的同学纷纷低下头,正巧这个时候上课铃响了,连忙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晚上下自习课的时候,紫阳和肖骅在路灯下并肩骑着车。不知道为何,两人今晚骑车都骑的很慢。
“林紫阳,你何必跟那种无赖计较!他就是一垃圾,你应该避开他。干嘛要去搭理他!”肖骅说。
“哼!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林紫阳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他以为他有个放高利贷的混混哥哥就了不起。整天拿出一副黑社会的模样吓唬谁,他充其量就是个跳梁小丑。也是在平县这种小地方了,要是去到外面,他算个毛。”紫阳没好气的说。
“林紫阳,你可不可以不要把脏话挂在嘴上?”肖骅皱起眉头,“你好歹也是一喜欢弹钢琴的女孩子,你就不能文雅点?”
“切!谁规定弹钢琴的女孩子就要文雅一点!”紫阳甩了甩马尾,说,“我告诉你,你别看那些艺术家在台上风度翩翩,其实生活中都狷狂的很,骂个脏话算文雅的了!”
“得了吧!你别为自己找借口了!”肖骅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又抓紧机会叮嘱道,“中考马上就到了,你最基本得考上你报的那个学校。这段时间,钢琴就放一放吧!我帮你整理了几套复习资料,全放你包里了,你抓紧时间看一看!拿出你背那些蝌蚪音符的勇气来,你的中考就成功了一半了!”
“知道啦!你别碎碎念了,烦不烦啊!”紫阳说,“我一定会考上高中的,我妈说了,要是我考不上高中以后就不给我学琴了,还要把我的钢琴卖了。我快急死了!”
“所以你更要加油了,考上高中你才能选择去读好的艺术学校。”肖骅知道紫阳爸妈一直以来都很反对紫阳把钢琴当正事对待,按照他们的打算,只是想培养紫阳一个兴趣,可自从紫阳十岁开始学琴到现在,心思全部转到钢琴上去了,学习也一落千丈,这让他们很恼火,所以,一直以来都限制着紫阳练琴的时间。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紫阳闷闷的想着两人这样一起骑车的日子还剩多久!
“听说你妈打算陪你到市里去读书,你们走了以后还会不会回来?”
“嗯!”肖骅模糊的应着。
紫阳看不清他的脸,清冷的风灌进她的衣领,她瑟缩了一下,拼命压制着心里那股伤感。
在路口,肖骅看着紫阳进了自家的门,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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