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乎。”萧逍回答。
百里焰笑，他凝视着萧逍，目不转睛，很久，他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萧逍的笑意仍旧，只是微微的抬了抬下巴，天真而清晰的眼眸，含着少许的哀伤，但更多的是某种坚定。
在她身后的痕四，似乎想跨步上前，但萧逍忽然一个后退，阻止了他。
痕四垂眸看着萧逍的后脑勺，却见萧逍扬起手，手中举着一块手帕递向了他。痕四的眼眸，蓦的变得有些黯然。他没有伸手去接那块手帕。虽然萧逍一个字也未对他说，但痕四知道，萧逍是要他擦去脸上的污血。现在的他无法和百里焰抗衡，他也清楚，可是，这不代表他能够就此放弃，更不代表他会愿意站在萧逍身后。
百里焰看着这一幕，似乎突然恼了，瞟了痕四一眼，目光又落回萧逍脸上，他冷声道：“他根本就不听你的话。你还期待他什么？”他的声音虽然很冷，但语气中却莫名含有着一份孩子气才会有的天真。
“如果他心中的骄傲，比我更重要，他确实不会听我的话。”萧逍回答，但倒不像是真的要反驳百里焰，“有些东西，没有办法勉强。”
痕四似乎愣了一下，如果他心中的骄傲，比萧逍更重要……凝视着萧逍仍然举过她头顶的手帕，百里焰的骄傲在萧逍面前，已经溃不成军，而他痕四，到底是想维持自己的骄傲，还是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证明以自己的能力能够保护好萧逍？痕四缓缓伸出手接过手帕，眼神由黯然变成痛楚。
一步错，步步错，他始终，没有能力给萧逍最好。
萧逍还是没有回头去看痕四，脸上的笑意却不经意的加深了几许，甚至带了少许的甜美。
百里焰的脸色更加铁青，看着萧逍，他忽然发出一声怒吼，惊天动地，有着地动山摇之势，令人惊心动魄。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
但，几乎所有人，还是没有看清楚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呃！”就是仇大山，亦没有料到自己会再次如此轻易的就落回到百里焰手中。等他发现这是事实而不是幻觉之后，他只能轻声感叹一声，然后便傻眼般的看向对面的萧逍。
萧逍不再笑，她看着仇大山和百里焰，眼神中闪过片刻挣扎，但很快，表情又平复如昔。
“丫头，真的不在乎吗？”百里焰问，不等萧逍回答，“唰”的一声，那把带着血花的折扇已重新出现在他右手并且被扇开，重要的是，扇子的边沿，毫不留情的逼近了仇大山的咽喉。
萧逍没有立刻回答，她慢慢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淡淡笑容，或者因为她自己看不到的原故，所以她不知道自己的笑容其实有着一丝僵硬，和往日的微笑完全的不同。
“丫头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留在我身边并且和我成亲，就在此时此刻；要么，让我先杀了仇大山，再杀痕四！”百里焰忽然一扬右手，便听“咻”的一声，折扇飞掠而过仇大山的下巴，无数白须被削落，纷纷散落下地。
仇大山后知后觉般，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再摸了摸脸颊，看了一眼掌心中粘粘的鲜血和沾满鲜血的几根白色胡须，他脸颊忍不住抽搐了几下，轻哼道：“真痛……”
萧逍的身姿瞬间变得僵硬，她的眼神似乎飞速闪过诧异，但她很快又镇定下来般，看着因为受伤，脸上满是污血的仇大山，萧逍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一下。
“因为我一再的退让，所以丫头认定我在你面前，便永远不会有果断的时候吗？”百里焰笑问，语气狠绝而阴寒，他再一扬手中折扇，速度并不快，清晰的让所有人看到折扇划出半个弧度之后，“啪”的一声敲击在仇大山的肩膀之上。
“砰”的一声，很是清脆，是骨头折断，又或是碎裂的声音。
仇大山脸上闪过极为痛苦的表情，但他闭紧了嘴，硬是没有再哼出一声，可惜却还是没能忍住的已经满眼混浊的泪花。
“我师傅年纪大了，被你折腾不了几下，你何不直接来这般折磨我？这岂不有趣得多？你也能够更尽兴。”萧逍笑问。
她居然还能笑得出……很多人无法理解。
百里焰没有回应，折磨萧逍吗？萧逍受伤，其实他会难过，萧逍受伤很重，其实他会心疼，所以会因为心疼而妥协。但他不想再妥协，因为妥协，意味着他永远不能和萧逍在一起，可是他想和萧逍在一起，非常的想，越到现在，越是明白，他想留下萧逍在身边，这种想法超越了一切。
“我会很小心，”百里焰终于开口，说话的同时，折扇再次划出一个弧度，“啪”的一声击打在了仇大山的腰侧，“我会尽量让自己可以最大的尽兴，如果这是丫头想看到的。”
“哇”的一声，仇大山张嘴喷出满口的苦水，虽然不是血，但感觉却比吐血更糟糕，仇大山双眼中的老泪再也忍不住，开始顺着满是皱纹的脸往下滑。
“丫头，如果坚持，就要坚持到底，否则，最后只会更后悔！”百里焰道，他手中的折扇再次扬起，动作依旧不急不缓。
“百里焰住手……”萧逍出声制止。
百里焰果然住手，他看着萧逍，眼神认真，看似很想倾听萧逍后面会说什么。
“真的不能放过我？”萧逍问，语气听起来很是平静，但微微颤抖的身姿，却出卖了她此时的脆弱和无望，还有对仇大山的心疼及悔意。
“不能。”
“你有没有想过，或者留我在支流，你只会更加痛苦。”萧逍又问。
“那也是我乐意的。”百里焰淡淡回答。
“就算每天我只对你说相同的‘我恨你’三个字，你也乐意？”萧逍再问。
百里焰愣了一下，炯亮的眸子中一逝而过伤怀，他仍然淡淡回答道：“我可以承受，恨我，至少我在丫头心中占有一席之地，才会令丫头心中生恨，总比……”总比，你完全的将我漠视要好……百里焰并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呵呵……”萧逍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很轻，却让能够听到的人听了，心中莫名沧桑而伤感。
“你一开始，就赌我会心疼我师傅，所以你当着我的面折磨我师傅，而不是干脆利落的杀之，就是为了让我心疼？因为心若是疼了，就一定要妥协，是吧？”萧逍问。
百里焰蓦的怔忡住，萧逍的心思，与他的心思，竟是不谋而合的，但，到底是两人的心思相近，还是萧逍根本已经看穿了他？
“只要丫头开口，我可以立刻让仇大山人头落地，如何？”百里焰淡淡问，话已出口，他却忽然感觉到害怕。
萧逍无言的看着百里焰，片刻后，她却轻轻的摇了摇头，眼中闪烁出点点泪花，眼泪虽然没有滑落，可这种隐忍的悲伤，更加透露出绝望和心碎。
“我，狠不过百里焰，所以我，好像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妥协，彻底的妥协……”萧逍道。
百里焰直直的看定萧逍，难掩脸上狂乱的惊喜。但他还是保持着一份冷静，轻声问：“很好，我要丫头答应我，就在此时，此刻，此地，和我成亲，以绝痕四和丫头所有的念头，丫头是否能够真的妥协答应？”
“我……”萧逍刚要回答，她身后的痕四却猛的伸手将萧逍抱起转了个身。
“萧逍，我愿意听你的话，但唯有你对百里焰的这份妥协，我宁可一死，也不能答应！”痕四冷声道，近距离的看着萧逍苍白的面容，他慌乱，他害怕，他惶恐，他更后悔，却又莫名深感无力，萧逍，虽然萧逍说喜欢的是他，愿意和他同生共死，可至始至终，其实他从来没有真正掌握过萧逍，无论她的人，还是她的思想。
萧逍含泪看着痕四，却笑问：“这个天下，难道只剩下萧逍了吗？”微微顿了一下，她又道，“我也宁可一死，就不必忍受现在被你们所逼迫，不必承受这种无望的煎熬，可是我又怎敢真的死去，留下这个烂摊子让谁去收拾？”
“萧逍……”痕四讪讪的看着她，忽然之间只觉得无言，无论以往他的生命中有过怎样的意气风发，可在萧逍的眼泪和质问之下，在这支流城内，在百里焰面前，痕四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懦弱和无能。
“事到如今，你们两人仍然步步紧逼，一个是我在意的人，我不得不在乎他的感受他的心情……一个是我不在意的人，却有着强悍的手段，可以掌控我最在乎的人的生死和痛苦……你们尽兴而为，但是我呢？”萧逍忽然推开痕四，她转过身看向百里焰，冷声问，“我的每一个选择，都是生不如死！你，你们，却还要穷其一切，也要得到我的妥协，但是，我只能对一个人妥协……你们之中，就不能有一个对我妥协的吗？让我的选择，变得从容一点……”
痕四看着萧逍的背影，沉默了。
“我不会对丫头妥协。”百里焰却道，“因为你不喜欢我，丫头的心中，始终不会有我的存在，所以我不会对丫头妥协。丫头的心，或者丫头的人，我始终要得到其一。”他淡淡的看着萧逍，淡淡的看着萧逍听了他的话后泪水慢慢的滑落，他知道，萧逍永远不会看到他的心，其实又有多么难过和痛苦，每次做出一个选择，每次逼她做出一个选择，他的心又有多么绝望和挣扎。如果她爱的不是痕四……他是否真的能够大度一点成全她？或者，未必吧……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得到天下，然而他是如此的愿意，却得不到萧逍的心和爱情，也许正因为此，萧逍才超越了一切。
“萧逍对百里焰妥协，是否真的会比较开心？”痕四问。
萧逍没有回答，背影却变得更加僵硬。
“如果答案不是，我就没有任何理由向，萧逍妥协。”痕四轻声道。
萧逍还是没有回答，只是傻了般的看着仇大山。
“丫头，你想得太久，我不喜欢。”百里焰道，萧逍的心思比较难猜，而且每次的有意拖延，最后必然能够得到某种她想要的结果，他不得不防，百里焰目光微沉，猛的一扬手中折扇，看似又要对仇大山施以毒手。
“不要伤害我师傅！”萧逍猛然一声大喊，泪水滑落得更多，她向前跨出两步，嚷道，“我不是说过了么？我妥协！彻底妥协！”
痕四虽然伸出了手，但只伸到一半便停住。他想起了萧逍才说过的话：你们之中，就不能有一个对我妥协的吗？让我的选择，变得从容一点……痕四感觉到自己的心是真的很疼，却无能为力，一切的一切，都难以回到原点，一切的一切，只因他的一个失误选择。
“哈哈……”发出刺耳大笑声的不是别人，竟是仇大山。
“石头！笨石头！”仇大山大笑，笑得连吐出几口污血，他呸了一声，把满嘴的苦涩和腥味吐掉，他道，“师傅老了，早已是两脚踏进棺材的老家伙，你又何必为我牺牲？”
“师傅……”萧逍轻声唤道，朝他和百里焰又走近一步。
“笨石头你别过来！”仇大山大声喝叱道，但大声喝叱后，他很快又笑起来，很是不以为然，仿佛看尽人生百态后的忽然顿悟，“做了石头二十多年的师傅，什么也没教会你，保护不了你，还一直拖累你而不自知……我这样的师傅，早就该死啦！如果现在还拖累丫头做出痛苦和艰难的选择，我死不足惜，就怕死后见到你奶奶会没法子交待！笨石头啊，你不要难过哈……师傅走得，很痛快！没有半分痛苦，你知道，有种毒……见血封喉啊！”
“师傅？”萧逍似乎不解，但很快她似乎又明白了什么般，蓦的脸色大变，大喊一声：“师傅！”她拔腿便向仇大山跑去，嘴里再次大喊出声，“师傅不要！”
被他紧扣在左手的仇大山忽然瘫软下去，百里焰侧眼看向他，却骇然发现仇大山脸色发乌，双眼紧闭，七孔有五孔正流出乌黑的污血，气息已经全无，若是旁人倒也无所谓，但因为是仇大山，是萧逍的师傅，百里焰整个人怔住，瞬间竟不知所措，仇大山……竟服毒了？！
“师傅！”萧逍飞奔而来，虽然被废除了武功，而且身上的冰丝锁穴仍在，但或者情急慌乱之下又被激发出了某种潜能，只是眨眼功夫，她已窜到仇大山跟前。
这时候，百里焰终于醒悟过来，他探向仇大山的鼻息，确定他是真的没了呼吸，再摸向他的心脏，确定他是真的停了心跳，同样慌了的他，连手中的折扇落了地都不自知，他唯一记得要做的事情是立刻抬起右掌，将全身内力集中至掌心，一掌击向仇大山后背，显然是想替仇大山把毒逼出来。
萧逍泪流满面，但看到百里焰施救之后，还是隐忍着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傻傻的看着仇大山的脸。
无论他灌进仇大山体内多少内力，一切如石沉大海……百里焰终于放弃了，他双手扶好仇大山，怔忡的看着萧逍，似乎想说什么，但始终没能开得了口。
看到百里焰放弃，萧逍苍白的面色瞬间变成死灰色，看着仇大山已经耸拉着的脑袋，萧逍忽然生气的怒吼一声，双手握紧成拳，用力在仇大山逐渐僵硬冷却的胸膛上狠狠揍了几拳：“师傅！连你也要逼我！连你也要逼我！所有人，都要让我无路可退才开心吗？！”
“丫头……”百里焰的声音有些暗哑到有些哽咽般，看着略为疯狂的萧逍，他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不怕萧逍为此恨他，却害怕萧逍会为此过于悲痛和伤怀。
萧逍仿佛没有听到百里焰有叫她，用力的由百里焰抢过仇大山，萧逍因为用力过猛，也因为体力的不支，她抱着仇大山猛的朝后跌落，百里焰刚想伸手去扶，但痕四早已抢先一步，由后面接住了萧逍。
“萧逍，不要这样……”痕四柔声道，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安慰萧逍，仿佛能够感觉到萧逍此时的心到底有多痛。
萧逍仿佛也未曾意识到在自己身后，痕四正用双手环抱着她。她只是紧紧抱着仇大山，垂头看着仇大山满脸污血的脸，泪水一滴又一滴的由她双眼中落下，无法停止。
“师傅，对我来说，你比任何人都重要……你可知道？你是我唯一不能舍弃的亲人，唯一的亲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师傅，你回答我！你凭什么这样待我？一句不要拖累我，就可以了吗？就可以让你这样放心的弃我而去吗？告诉我！师傅！”萧逍嘶声喊道，她的声音在瞬间已经嘶哑黯然，虽然她在喊，声音又破又悲伤，但也显得极其无力和绝望。
“萧逍！”痕四心痛的大声喊出她的名字，希望能够把萧逍由悲伤和绝望中唤醒。
然而，萧逍却充耳未闻。而且很快，一件诡异的事情便在众人眼前发生：萧逍的头发，神奇般的由发尾开始，一寸一寸的开始变白，速度虽然慢，但那种白非常的刺眼，每大约白到一寸时，那变白的头发便开始断落，然后，发尾的头发又开始慢慢变白，然后再断落……
萧逍的头发原本很长，但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的头发断落得已经到了手臂腋下的位置。
“为什么会这样？！”百里焰看着萧逍的诡异变化，无措的大声问，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在问谁，也没有想到过会有谁能够回答。
“萧逍!萧逍……”痕四，也只能重复的喊着她的名字，同样的无措。
星影不知何时蹦上前来，窜到萧逍身侧，他皱着眉头，忽然伸手用力掴了萧逍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很是清脆。
“我说石头，你师傅已经死了，你准备陪葬不成？！那么二少怎么办？你放弃二少了吗？”星影大声问，“石头！你说过永远不会放弃二少的！”
“痕四……”萧逍低声吐出两字，她失去光泽神采的眼眸，渐渐恢复了一些亮度，再次看了怀中的仇大山一眼，萧逍似乎这时候才意识到身后有谁在支撑着她，她回过头，便看到了痕四，恍惚的笑了一笑，很是凄美，萧逍又回头看向百里焰，沉默片刻，她仿佛完全的清醒过来，轻声道：“那么，百里焰……你如果执意要留我在支流，就留下我的尸体吧……”
百里焰不语，苍白而略带着铁青色的脸庞，妖美依然，却有了从所未有过的复杂。
虽然头发不再发生诡异的变化，然而，“哇！”的一声，萧逍猛的吐出一大口血，直直的喷在了百里焰胸前的衣襟，也有部分落在了仇大山的脸颊和胸膛。
“为什么……心这么疼，还可以不死？”萧逍轻声问，她虽然没有再继续大口吐血，但血却一直由她嘴里往外涌，不曾停止，看起来，萧逍也是命在旦夕。
“萧逍……”痕四伸出手，不停的去替她擦血，眼泪，由痕四眼眶中滑下，再也止不住。
星影强忍着，终于只是湿了湿眼角。
不远处，季如秋被凤齐死死拽紧，虽然有所不悦，但最后终于还是听了凤齐的劝，他眯着双眼，看着眼前正发生的一切。
除了季如秋，再也不会有谁去关注到凤齐，所以不会有谁，看到凤齐眼中了然于心的喜悦。
百里焰，仿佛整个人都被抽去了灵魂，他往后一倒，好在紫荆早有准备，在他倒地之前，早有软榻上前将他接住。
躺在软榻上，百里焰失魂落魄。紫荆忧郁的看着他，心中却无可奈何，更加无能为力。
“让他们离开。”百里焰忽然说出五个字。
“主子，什么？”紫荆以为自己听错。
“让他们离开。”百里焰慢吞吞的重复一句，停顿一会，又慢吞吞地道，“问丫头，如果她能够继续活下去，我就让她和痕四离开支流，问她愿不愿意。”
“我想，石头是愿意的。”不等紫荆真的去问，星影便抢先代为回答了。
“那么，你们走吧。”百里焰也不在意是谁在回答一般，淡淡道，甚至还挥了挥手。他仰着面看着头顶上的天空，弱弱的阳光，让他的心情愈加的阴晦。
星影说不出是喜悦更多，还是悲伤更多，他上前小心翼翼的由萧逍怀中抱过仇大山，虽然有遭到萧逍的抗议，但还是成功了。
“二少，我们先回家吧。”星影道。
痕四无语，他打横抱起萧逍，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仿佛很怕再伤她一下，可是，他的动作再轻柔，再小心翼翼，萧逍刚被他抱起，还是在一瞬间便彻底的晕厥了过去。
四个人，开始往城门外的方向离去。没有人再挡上前来，他们的离去，变得畅通无阻。
紫荆朝痕四他们离去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确定已经连他们的影子都瞧不着了，这才微微叹息一声，他担忧的看着像个死人一般躺在软榻上的百里焰。他似乎无法明白性格原本极端的百里焰，怎么会妥协，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似乎，又能够明白。
“无趣得很，都散了吧。”百里焰忽然出声。
“是。”紫荆回答，一扬手，刚要命人来抬软榻，却又听到百里焰开口道：“留下我，我想在这里呆着。”
紫荆愣住，仿佛有些无措起来。
…………………………………………痕……四……公……子…………………………………………
回家的路，却是那么的长。
是因为心情的沉重，还是这条路真的有那么的长？
星影不知道，他抱着身体已经冷却僵硬的仇大山，慢慢的跟随在痕四身后。短短数日，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所有的平静，已经被打破。
如果当日，自己没有在支流城内见义勇为，如果当日，自己没有在支流市场遇到萧逍，一切又会如何？
再次看向痕四，却意外的看到痕四的白色衣袍上，正慢慢渗透出鲜血。
“二少……”星影不禁讶然出声，原本想问，二少，您究竟被百里焰伤得多重，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真的问出来，他大步跨向前，和痕四并肩走在一起，瞟了一眼仍然晕厥中的萧逍，星影叹息一声，道，“二少，这次石头，伤得可不轻。”伤身，伤心。
痕四一脸沉重，垂眸凝视着萧逍，他黯然道：“我不如百里焰。”
“咳……您那是为了救上官掳那家伙么，所以内力大大受损……若是平常，我看您和百里焰，也就半斤八两，说不上谁不如谁。”
“我是说，我待萧逍，不如百里焰待萧逍……”痕四却道，“所以……我真的很混蛋。”
星影愣住。不知道痕四为何突然会有此种感慨。
“如果萧逍醒来，无法原谅我，也正常。”痕四继续轻声道，“可是，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我的生命，无法承受萧逍的离去，这种感情，这种感觉，是超越和小小在一起的感觉的，因为……同甘共苦，一起面对和经历，真的要比一味强求来得快乐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