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觉得……萧姑娘在支流,不仅心受伤,身体也受伤……”紫荆低声回答,“这种伤害,不是痕四一个人造成的,也不是主子一个人造成的,可是萧姑娘心中若是有所怨气,只怕也仅仅只会针对主子您……”
“又怎么样?”百里焰淡淡反问,“至少,她现在还在我的支流城内。”
“主子真的不在意么?”紫荆问。
“紫荆认为我会在意?”
“是。”紫荆道,“十几年来,主子一直准备着遇上痕四,在主子心中最重要的事情,便是遇上痕四,可是,十几年的期待,如今却敌不过和萧姑娘遇上的几日,主子,属下愚昧,但始终觉得:让萧姑娘对您心怀畏惧之意,这并非您想要的,您,其实希望萧姑娘对您能够亲近些……”
“有时候,希望代表的也是绝望。”百里焰回看了紫荆一眼,温和笑道,“紫荆是在提醒我么?我已经如愿以偿遇上痕四,可为了这丫头,却迟迟没有行动。”
“不敢。”紫荆将头垂得更低,“属下想说的其实是……如果主子伤了萧姑娘后,自己也会受伤,那为何不对萧姑娘好些?”
慢慢朝前走着的百里焰闻言蓦然站住,他缓缓转回身看着紫荆,温和笑道:“我喜欢她的从不失去希望,喜欢她的努力,喜欢她的倔强,但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的倔强是隐藏在伪装之下的,她可以表现得天真无邪,也可以表现得对其他人淡漠、没有情感,更可以表现出为了目的能够卑躬屈膝,但这一切,都只因为她明白她必须走出这一步,才可以让她心想事成。也许,我、或者别的人是可以改变她的命运,但没有人可以改变她的心意!她不想留在支流,我对她再好,她还是不想留在支流;她喜欢痕四,我对她再好,她还是喜欢痕四,紫荆,很奇怪,我好像天生就知道她是怎样的一种人,所以,我虽然奢望过她有朝一日能够心甘情愿,但,更明白那始终只是妄想,所以,我不能对她太好。”
“呃……”紫荆一脸不解。
“她太聪明,我若对她好一点,必然留不住她。”百里焰深深的看了紫荆一眼,缓缓道,“而我很害怕,害怕留不住她;这种害怕更甚当年,我留不住我娘,留不住我的两个姐姐。”
紫荆诧异的猛然抬头,他惊讶的看着百里焰眼中迅速闪烁而过的伤感,整个人怔忡住。
…………………………………………痕……四……公……子…………………………………………
星影飞身掠进房门,原以为萧逍仍然是昏迷的,进门后才发现萧逍已经清醒,而且是坐在床沿,连躺着都不是。
偏着脑袋,萧逍看着星影朝她走近,她淡淡的笑着。
“石头,你总是令人感到惊奇,我以为你要昏睡好几个时辰才会醒来呢。”星影微愣了一下。
“其实是百里焰渡了些内力给我。”萧逍笑道。
“他?”星影再次愣了愣,很快便笑着摇头,“我看百里焰也算是个异类了。”
“百里焰是个异类,星影又好到哪儿去呢?”萧逍笑问,“你一个人跑来支流城,其实已经知道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但你还是来了,或者说,你根本就是为了这样一个结果而来。”
星影笑了笑,没有回答,因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萧逍总是那么容易洞悉一切,似乎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都能够被她一眼识穿。
“谢谢你。”萧逍道,顿了一下,又天真的微笑起来,“可是星影一定不知道我其实有多强悍,什么也伤不到我,就算星影不来,就算痕四不来,就算我师傅也不来,我……”
“石头,”星影心中不忍,不由出声打断她,“希望你知道:我不是同情你,是因为……你值得一个朋友这样为你付出。”见萧逍只笑不语,他又道,“而且,没有做过,怎么知道结果如何?就算做过结果不好,又怎么知道再努力一下不能改变结果?我,总有一天会带着你离开支流城,就像那一天在支流城,我把你带到痕四的家里。”
“我武功已经被百里焰尽废,以百里焰的能力,以百里焰在支流的势力,星影,你想带我离开是不可能有机会的。”
“萧逍这是绝望了吗?”
“不是。只不过我们必须很清楚状况,否则,出去不成,反而会被困得更紧。”她淡淡的笑,她就是因为太心急,心急着争取到半柱香的时间,却被季如秋和凤齐有机可趁,让事情变得对自己越发不利。而且星影现在留在支流城,百里焰或者并不惧他,但一定会加强防范,她想出去,更是难上加难。
“石头说的很有道理。目前,我们最重要的事情是先让石头的身体变得好起来,看你这脸色,白得像鬼一样,晚上被人碰到,估计会吓到不少人。”星影道,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又闻到食物的香味,不由笑了,“石头,想吃东西了么?”
萧逍笑着没有回答,只是抬起眼皮看向大门口,便见两个陌生的女子端着两个托盘走进了门槛。
两名女子似乎对萧逍颇有畏惧之意,她们行礼后,将托盘中的早膳放在饭桌上之后,她们迅速退回至门外,同时又行礼,道:“萧姑娘,星影管家,奴婢们在院门外候着,有事请尽管吩咐。”
“阿悦呢?”萧逍问。
“向悦……主子已经另有任务给她,但姑娘若想念阿悦,奴婢会转告主子……”
“不必,我也就随口问一下。”萧逍立刻打断她们。
“是。”两名女子互相看了一眼,再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萧逍,便双双退下。
星影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笑了:“包子馒头饺子,酸菜汤紫菜汤三鲜汤,泡菜,有刀削面炒面,还有饭菜,这个百里焰,也算是很‘顾全大局’了。但是石头,你想吃什么?”
“外面阳光明媚,我想去晒晒太阳。”萧逍却道,她慢慢站起身,若有所思的看了饭桌上的食物一眼,虽然每一份食物都不多,只有一小碟,但品种确实极多,看得有些眼花,可是,她竟没有食欲,也没有饥肠辘辘的感觉。
闻言,星影诧异的看了萧逍一眼,见她慢慢走到了门口,他不由跟了过去:“是心情很差,所以胃口也跟着不好?”
“我的胃口,好像没什么可以影响到呃,我没有觉得饿,所以也就不想吃了。”萧逍浅浅笑着,她走到院子当中,缓缓抬头看向晴空,阳光落在身上无法温暖她冰冷的四肢,可是却那么刺眼,让她的双眼只觉得晕眩。
星影站在她身旁,看着她似乎带着一丝迷惘的侧脸,终于忍不住问:“石头,可曾怪过二少?”
“我说‘不曾’,星影信吗?”
“信,但是,无法理解,你对二少……难道没有失望?如果有失望,怎么会没有责怪?”星影不懂,至少,他心底深处,其实都有些责怪痕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