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逍倒是不急着回答,冲着季如秋咧嘴一笑,反问:“你觉得呢?”
“我不是你,怎知你的心思?”季如秋冷声回答。
“萧姑娘莫非想故意拖延时间?”一旁的凤齐忽然开口问。
“拖延时间?为何?”不等萧逍开口回答,季如秋已经抢白道,“我以为,石头很想赶去和星影会和,难道不是?”
萧逍只是看着他们两人微笑不语。
“或者真的不是这样。”凤齐讪讪的看了季如秋一眼,“萧姑娘过于随性,她的想法,确实有点难以捉摸,不过我猜……她对星影的处境,并非真的很担忧,她留下,未必是为了理会星影。”
“为什么?说。”季如秋冷冷瞪着萧逍,手中微微用力,剑尖已经顶上了萧逍的肩。
“你让我说,我就一定要说么?”萧逍笑,顿了一下,又道,“你猜不到,为何不让你的军师再为你解惑?”
“凤齐愚昧,不知道萧姑娘的想法。”凤齐却立即拱手道。
萧逍蓦然轻声叹息,缓缓道:“我确实会使毒,然季如秋、百里焰,当然也包括千雪姐姐,其实谁又不是用毒的高手呢?强强相遇,防备自然而然加重,毒来毒去,结果反而变得不能明朗,所以,若不是出奇,就不能制胜。”
“萧姑娘所言极是。”凤齐点头表示同意。
“尤其是,毒性愈烈愈狠愈快者,只要有解药,身上的巨毒去除得便也愈快,”萧逍道,“真正无解之毒,其实少之又少,但,不代表没有,当然,这样的毒物,也有它的缺点。”
“譬如呢?”凤齐轻笑道,神色有些复杂。
“譬如,我对两位使出的毒,需要一点点时间,无法做到立竿见影之功效。”萧逍淡淡回答,“但是,若你们开始毒发,便一发不可收拾。不会死,却会生不如死。”
季如秋冷哼一声,似乎不信。
萧逍仍然淡笑着:“现在时间到,你们毒发之时,也恰是我出奇制胜之时。”话音一落,她蓦然一掌推向季如秋,强劲的掌风,让一旁的凤齐诧异的瞪圆了双眼,这个萧逍,原来这么喜欢骗人?只是随意的一掌击出,威力便如此巨大,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少许功力折腾得所剩无几了”的人。
“石头的出奇制胜想法不错,却忘了一件事:我的剑,离你实在是太近!”季如秋冷冷道,虽然在萧逍一掌内力的攻击之下立刻被迫退出数步,然而他手腕一转,另一只手对着剑柄端用力一拍,“咻”的一声,剑尖便完全没入萧逍的左肩。
“咝”,是肉与骨头分离的声音,很细微,在北风的吹拂下几乎不可闻,但以在场三个人的深厚功力,却听得极为清楚。
血飞溅而出,点点滴滴,染红了剑身。
退出数步的季如秋似乎在突然间愣住,站定后,他看着萧逍,看着正插在萧逍左肩上的他的剑,看着重重的剑身,晃动几下后,被萧逍伸手以两指挟住剑身,用力扯出,然后“咣”的一声,又被萧逍扔弃在地上。
血,由萧逍身上喷射而出,像是一道小泉水,萧逍用手堵塞住伤口,她的脸色渐渐转为苍白,却带着平日常有的天真微笑。
“你所说的毒,根本没有!”季如秋咬牙切齿地道,看着萧逍被鲜血浸红的手,莫名他头皮发麻,一种无法冲破自身思想和体内的愤怒与悲伤充斥在他心里,他似乎感觉到绝望,又似乎感觉到将要崩溃,仿佛极欲发泄出心中的复杂情绪,又好像,有着无尽说不清道不明的惋惜和受挫,“你的目的,根本就是想要我的剑伤害到你!为什么?”那么苍白的脸,却仍然天真的笑颜,如果没有仇大山,如果她不是仇大山的徒弟,他的仇恨,与她又有何关?凤齐曾说,萧逍与他一样,不,比他更惨,几乎是整个氏族被诛灭,然她却没有报仇的心……他曾以为她无心,无情,无义……可是不是,曾经为了仇大山,萧逍是可以牺牲她自己的。萧逍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他似乎永远弄不懂。
她到底用什么在思考?是她那颗小脑袋吗?凤齐目不转睛的看着萧逍,却在突然间,脑袋中似乎劈过一道亮光,似乎弄懂了萧逍的目的:“萧姑娘……你,真的是故意的。”
“是呵……”萧逍浅笑,并不否认。
“萧姑娘,应该很疼吧?”凤齐道,怜悯的目光落在萧逍苍白的脸上,虽然笑颜未变,可是她的脸色实在白到令人担忧,“姑娘这样做,真的觉得值得?”
值得?为何所有人都要问她值不值得?如果对她而言,这个世界上真的不再有值得的事物或人,那她为何而存在?仅仅只是自己能够漫无目的活下去就好吗?萧逍心中黯然,脸上的笑意却未减半分,她看向凤齐:“凤齐觉得我哪里不值得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萧姑娘这样牺牲,显然若不是为了痕四,就是为了自己的师傅仇大山,可是,萧姑娘把自己又摆放在什么位置呢?”凤齐道,“他们需要保护或者珍惜,难道姑娘就不需要了么?”
“有时候,不是有需要,就会拥有呵。”萧逍笑着回答,“听凤齐的言语,好像要对我招安一样,呵呵……想要杀我之人,却又说我需要保护,感觉怎么那么怪?毕竟凤齐看起来,也不像是为了故意惹我徒劳伤悲啊。”
“在下确实不想。”凤齐道,“只不过我亦会为百里焰有点遗憾。萧姑娘人在支流,便受百里焰保护,这在支流城内,已经是人人皆知。但凤齐想,如果可能,姑娘是不想被百里焰保护的,或者,只会利用百里焰铲除异己罢了。若真是如此,百里公子的一厢情愿,总显得有点……不是滋味。”
“百里焰说在支流城内,我受他保护,却没说他自己不会伤我;凤齐觉得不是滋味,也许只是因为担忧我伤在季如秋的剑下之后,百里焰真的会对你们不利。”萧逍淡笑,“百里焰的一厢情愿和凤齐的不是滋味,对我而言有点牵强。”
“石头以为,我的剑伤了你,我和百里焰就一定会反目?”听了萧逍和凤齐的对话,季如秋立刻冷声问,他死死的瞪着萧逍,一眼都不愿去看跌落在地上的、那把他原本很珍惜的剑,“石头是想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么?让我们先与百里焰拼个你死我活,让痕四再来得渔翁之利?”
被季如秋质问,萧逍也不反驳,只是反问道:“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季如秋觉得,你和百里焰是否有反目的可能?”
“不无可能。”不等季如秋回答,凤齐便抢过了话题。
季如秋侧过头看了凤齐一眼,又扭回头看向萧逍,以极为坚定的语气道:“没有可能。”
“没有可能……季如秋,一直都这么自信……呵,好像我遇到的人,都非常自信……”萧逍笑意加深,“支流城内,不会有心浅之人,谁的心思都难猜测,我也预计不到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情,若我说,季如秋和百里焰必须反目,那么……也只是我希望如此罢了,强烈的希望……而已。”
“要有希望,才有实现的可能。”凤齐问,“因为有着‘强烈的希望’,所以萧姑娘才想尽办法,也要让门主的剑刺入姑娘体内,对吧?”
“为了保护痕四,石头宁愿如此的牺牲,原来在石头心目中,痕四居然这般的不堪。”季如秋忽然轻叱一声,娃娃脸上,一双清澈黑炯的眼神露出稍许不屑。
“我看萧姑娘所作所为,真正的目的,其实是为了保护仇大山毫发无损才对。”凤齐却道,“如果我们和百里焰真的反目,纵然能够出得支流城,想要再去痕四家找仇大山,也得修整不少时日,而那时,估计以萧姑娘的能力,她或者已经回到仇大山身边守护。”
“是么?”季如秋轻哼一声,眼睛锁在萧逍眼睛深处,仿佛想看穿她,“若我现在就杀了她,然后借机星影闯进支流事件离开,等百里焰发觉石头奄奄一息之时,我早已取下仇大山项上人头,石头这么聪明,难道就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此种模样?”
“不是寻常人,怎么会走寻常路?你们不喜欢条条大道,却喜欢翻山越岭,否则,所有的事情,也不会集中在支流城发生了。”萧逍道,“你们有目标,然而太容易达成,对你们来说就缺失了夺取的快乐,因为你们的心麻木太久,所以,原本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你们也要让其复杂,只有这样,你们才觉得有事情发生过,麻木太久的心,才会微微有所起伏,略有满足感,不是吗?”萧逍仍然浅笑着,“正因为此,所以我并不担心,因为无论是季如秋,还是百里焰,其实都并不太想让事情过于顺利的结局。恨太浓稠,怎么愿意给恨着的人一个痛快,去便宜恨了若干年的仇人?”
“你就这么肯定?”季如秋问。
“我就这么肯定,我还活着。”萧逍回答,“我不会忘记季如秋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不会忘记季如秋曾经对我师傅说过:要慢慢的折磨他,至死亦不休。”
“是么,那么石头现在是否后悔了,之前的两次,你若要取我性命并非难事,却妇人之仁没有痛下杀手,终究成为无穷后患,加上此时的石头不比之前,在百里焰的控制之下,似乎有点自身难保,更别说再顾及仇大山……”
“如果你不是在赌场寻到我师傅踪迹,如果你最初遇上的是我而不是我师傅,如果你不是恨人之心更重于杀人之心,季如秋,或者你永远都见识不到我的妇人之仁。”萧逍淡淡一笑,打断了季如秋的话,她脸色更加惨白,捂住伤口的手完全被鲜血浸透,北风吹来,她身形忽然微微一晃,抬起头,萧逍蓦然看向半空,神情微涩,“如果看不到前面的路,是不是闭着眼睛赌上一局比较好?”
“石头想赌什么?”季如秋问,见她身形不稳,不自觉中他声音柔和下来,似乎担忧他的声音过于冰冷亦会再伤到她。
“为何不猜一猜呢?”萧逍笑问。
“萧姑娘如此迷茫,或者错就错在我和门主不该选在这种时候出现并且将姑娘拦截住。”凤齐轻声道,“姑娘对向悦使毒之后,原本应该是想直奔城门而去,回到痕家和仇大山会合吧?”
“若凤齐觉得自己错了,其实还可以挽回的……”萧逍笑,她原本语速很慢,但顿了一下再开口时,语速蓦的加快,“只要你们不阻拦我便好!”话音一落,脸色惨白的她忽然一个拔地而起,娇弱的身形如支箭般飞射而出,眼看着她已窜到最近的树杆枝头,右脚尖已点过最上方的树枝,欲借力再次飞离时,凤齐早已两掌齐发,强硬的掌风呼啸而至,“砰”的一声撞击到萧逍身上。
原本已经受伤,再加上体内有冰丝锁穴,萧逍被凤齐双掌的内力拍到,心中顿时叫苦连天,无法控制身形,“呼”的一声,她索性顺着凤齐的掌力,再辅以自身的内力,整个人倒退着飞出,却又在一眨眼间,“啪”的一声摔落在院子泥地上,萧逍一抬眼,便看到了仍然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向悦,仰躺着的向悦不能动,只好挪动着眼珠,以眼角余光费力的看向萧逍。
萧逍笑着,一手捂住流血不止的左肩,一手摁着地面慢慢站起身,她看了一眼向悦,刚想说什么,半空中两条身影一晃,季如秋和凤齐已经追至萧逍跟前。
“凤齐出手非常恰到好处。”萧逍赞道。
“在下也是不得已。”凤齐拱手道,看起来微有歉意,“萧姑娘此时其实有些狼狈,若是被百里焰看到,似乎不妥,不如我替姑娘先疗伤,我们再从长计议,如何?”
“你当我三岁小孩子啊,给我一巴掌后又拿粒糖来哄骗我。”萧逍笑道,“再说,良药向来苦口,而甜的药物,或者便是巨毒,我不认为我消受得起呵。”
“姑娘的话……跳跃得有点快,凤齐不是太明白。”凤齐轻笑一声,他虽然是和萧逍在说话,然微冷的眼神却瞟向了向悦,杀机渐露,恰在这时,季如秋开口道:“凤齐,我看向悦姑娘很善言谈,若是……”他没有把话说完,因为凤齐很快便回应道:“门主,伶牙俐齿形容的是活人,死人……死人的嘴巴是很紧的,想要‘很善言谈’会很难。”凤齐说着话,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高深莫测起来。
季如秋忽然一笑,他转向萧逍,语气略有嘲弄:“石头的杀伤力,真是非同一般,有时候甚至都不必亲自动手。”
“季如秋是想代劳?”萧逍笑问,“可是我不想伤向悦,更别说是要她性命。”
“那么萧姑娘是觉得现在的你,还有能力对向姑娘出手相救?”凤齐问。
“我这种人……呵,常常自不量力。”萧逍笑道,话音落下,原本用力捂住左肩伤口的右手猛的一挥,一掌击向仰躺在地上的向悦,同时大声道,“阿悦快跑,绝不能犹豫!”
“我和凤齐,可不是死人。”季如秋淡淡说出一句,足尖一点,刚欲飞身追出,萧逍却更早一步,飞身上前挡在了他和凤齐的面前。
向悦被巨大的掌风袭卷而起飞向半空,脸上感觉被溅上几滴冰冷的浓稠液体,向悦下意识的用手一摸,才发现那是血,再看向院中的萧逍,虽然只是匆忙的一眼,仍可见她脸色惨白到可怕,而重新捂上左肩的右手,完全的被鲜血浸透,向悦意识到自己身上中的毒已经被萧逍解除,她不由一个旋身,原本在半空的身子又朝院中飞落而下。
“姑娘受焰主子庇护,你们胆敢……”落下地的向悦冷声喝叱,然话都没讲完,便见凤齐朝她推出一掌,就听“砰”的一声,向悦应声倒地,后面没有说完的话,自然不了了之。
萧逍看着又躺回到了地上的向悦,嘴角微扬,淡淡的苦笑浮现在她脸上:“一步错,步步错。”百里焰的手下,似乎人人都存在着可以致命的弱点缺陷,但不知道百里焰的弱点,又会是什么。
“萧姑娘现在,还有能力从我和门主手中成功脱身么?”凤齐淡声问萧逍。
“虽然常常自不量力,虽然常常没有自知之明,可还是偶尔清楚身临何境。”萧逍回答,“现在,就算一个三岁的小孩给我一巴掌,我也抵抗不住……”或者因为力量耗尽,她捂在左肩的右手忽然垂落而下,血,再次大量由她伤口处涌出。
“咻”的一声,季如秋指尖一弹,一道黑影直射萧逍身体。
“现在点我穴道,根本就是画蛇添足……”萧逍笑,脸色惨白若纸,连双唇的血色也迅速褪尽,看起来像是病入膏肓,她气息变弱,被点住穴道动弹不得的她,身体在忽然间失控的朝后倒去,就在要摔倒在地时,季如秋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抱起。
“我会救你。”季如秋道,抱紧她便往房间大门走去。
“我猜到了……毕竟这种时候,我还不适合死掉。”萧逍无力的回答,脸上却不忘习惯性的露出一丝天真笑靥。
重新躺回柔软的床铺之上,却仿佛事隔三秋,又好像眨眼之间,无法形容的矛盾心情充斥在萧逍心中。
季如秋伸手用力压住她流血的伤口,坐在床沿的他,沉默的看着脸色惨白的萧逍,娃娃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若我救你,难免会碰触到你的身体,石头你介意吗?”季如秋问。
“呵……”萧逍轻笑出声,“我介意,你是否会理会?”
“不会。”
“我猜你也不会……虽然我非常介意。”萧逍轻叹,笑容渐渐在脸上消散,她感觉有些累了。
季如秋不语,扭头看向卧室门口,压在萧逍伤口上的手却又加深了一分力道。
他应该是在等凤齐。萧逍暗忖,流血过多的她,躺在床上,却渐渐感觉到冷意开始袭来,眼睛中能看到的所有事物,也开始慢慢变得阴暗,仿佛黑夜就要来临。
“她看起来不太好。”蓦的,萧逍听到季如秋的声音响起,仿佛就在她双耳边,打鼓一般的燥音。
微凉的指尖立刻搭上了她的脉搏,片刻后,萧逍听到凤齐的声音响起:“萧姑娘是失血过多,不过并无大碍……阿悦,用沸水泡一杯浓点的红糖水过来。”
“是。”温和的低应声响起。
阿悦?向悦?萧逍蓦的一惊,被黑暗吞噬的眼底事物忽然重新亮泽起来,正远去的思维又重新回到她的脑海,她挣扎着扭头看向声音传来之处,那个正跨步走出门槛的背影,果然是向悦的……怎么会这样?萧逍眼中闪过刹那的惊惶。
“她动了。”凤齐道。
“是,她意识明明将陷入昏迷,却突然……又醒过来,而且自行解穴,她动了。”季如秋道,声音落下,他突然出手,再次点住萧逍的穴道,“凤齐,我们是对的。这个石头深不可测,比谁都要可怕。”
耳中清晰的听到他们的对话,思维已经恢复清醒的萧逍不由叹息一声,问道:“现在我恍然发现,一切事物皆在两位的掌控之中,但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萧姑娘都已经猜到,为何又问?”凤齐笑看着她。
“怕是猜得不够全面……”萧逍无力的回答,“我想我一定漏掉了什么,所以到了现在,我反而弄不明白你们的目的。”
“其实萧姑娘猜测得大多都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以支流城的现状,若想动姑娘和姑娘的师傅仇大山,无论痕四还是百里焰,必定会成为我们的障碍,而且不管是痕四或是百里焰,这样的祸患若招惹了一个,即代表了无穷尽的麻烦。如果他们能够两虎相争,于我们当然有百利而无一害,尤其是,痕四虽然背后有疯人堡,但此时他毕竟在支流城,终究鞭长莫及,而百里焰是支流城的地头蛇,若是能够以天时地利人和之利灭了痕四,那么我敢断言百里焰再强,日后也必然永久的陷入与疯人堡的对抗中,再也无瑕顾及其他。不过……”凤齐说到这,忽然微微停顿片刻,深深的看了萧逍一眼,这才继续往下说,“我和门主更为在意的其实是:就算没有痕四或者百里焰,以我们的能力,能否与姑娘抗衡。”
“该说您太抬举我呢,还是该说你们过于妄自菲薄了?”萧逍苦笑道,“我又不是神人,任谁砍我一刀,我照样要流血的,若砍在要害,我也照样要死的……”
“姑娘深不可测,真伪莫辩,说实话,此时此刻,在下都难以判断姑娘这副模样,到底是故意迷惑我们,还是真的……虚弱至此。”凤齐道。
“所以你们便想,在痕四和百里焰打起来之前,要先把我摆平?”萧逍问,“等痕四和百里焰你死他亡之后,我和师傅便可以成为两位砧板上的鱼肉,想怎么割怎么剁,只要轻轻挥挥手中的刀便好,是么?季如秋最后的仇恨,报复起来想想都很爽呵。”
“我们确实如此希望……”凤齐点头。
“我看,你们确实如此计划好了。”萧逍却打断他,“你并不隐瞒的告诉我这一切,显然已经是胸有成竹。一切,尽在你和季如秋的掌控之中,形式一片大好,呵呵……”
“其实也不尽然,冰丝锁穴对萧姑娘并非全然有效,以及萧姑娘受伤,这便是两处意外。”凤齐却道,说话的同时,他看了一眼季如秋。
萧逍还想说什么,便听到脚步声响起,不久后,躺在床上的她便看到向悦手捧着一只白瓷碗走近。
“门主,扶萧姑娘坐起来吧。”凤齐伸手接过向悦手中的白瓷碗,低声对季如秋道。
“只怕我被灌进一大碗红糖水之后,血会流得更快……不过也许,这正是凤齐想要的。”萧逍轻笑道,被季如秋一手扶起,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凤齐上前一步,将白瓷碗的边沿伸至她唇边,趁着她开口说话的机会,凤齐将整碗的糖水灌进了她喉咙。
有点烫,不过还能够忍受,或者是因为全身都很痛疼的原故。萧逍被迫的大口喝着糖水,仍然乌黑却失去往昔神采的眼眸看着凤齐身后的向悦,似乎有所不解。
“萧姑娘为何一直盯着向悦看?”凤齐喂她喝完糖水后,蓦然问道。
“我看不出她有易容的痕迹,她真是那个向悦无疑了。”萧逍轻笑,“可是百里焰的手下从来都是愚忠死忠蠢忠,就没见过……愿意侍候两个主子的手下,我有点好奇。”
“向悦实际上是黑煞门的人,其中当然有所曲折,但说来话长,萧姑娘就不必费这个神来倾听了,还是好好休息一下比较好。”凤齐却道,同时又看向季如秋,“门主,先让向悦替萧姑娘上药包扎伤口吧。”
扶着她的季如秋无语的将萧逍放回到床上,扭头朝向悦望去:“小心别再弄痛她,若昏迷过去,就会无趣很多。”
“是。”向悦温和的回答出一个字,脸上挂着温暖的浅笑。
凤齐由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向悦,同时嘴里交待道:“上好药包扎好伤口后,替萧姑娘再换一身干爽衣裳和棉被,她若是畏冷,你便再给她加一床棉被,再在房内升两个火盆。”
“是,阿悦明白。”向悦伸手接过药瓶,微微点头。
“门主,”凤齐看向季如秋,小声唤道,季如秋反常的沉默,令凤齐觉得有丝诧异,却猜测不出季如秋在想什么,“事以至此,不如我先去知会百里公子一声?”
“好。”季如秋淡淡回答。
听了凤齐的话,萧逍闭眼叹息一声,蓦然低声无奈的道:“恶人先告状,指的就是这种行径么?”
“那也要百里公子相信我,而不是相信萧姑娘才行啊。”凤齐笑着回答。
“说得也是。”萧逍轻笑,又睁开双眼,“凤齐的那碗红糖水很好。”
“怎么说?”凤齐倒也不急着立刻离开,他看向萧逍,很认真的问。
“虽然受伤,虽然被点住穴道,但气血畅通无阻……呃,甚至有微弱的内力在体内流窜,所以很好。”萧逍道,“百里焰只要指尖搭上我的脉搏,便知道冰丝锁穴并不能将我内力武功完全封死,而我偏一心求去,好巧不巧的,偏偏遇上季如秋和凤齐,于是在两位的盛情挽留之下,我终于留了下来,且一切经过有向悦为证……啧,就不知道我会怎么个惨法。”
“百里焰,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及萧姑娘性命,姑娘似乎不必多虑。”凤齐柔和的开口,似乎是在安慰萧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