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舒凡、云悠然等人聚在天策楼外,来给即将离家启程前往祁国的离天胤送行。
云悠然走到离天胤的面前,蹲下身替他理了理本就平整的衣角,关切地嘱咐道:“到了风家,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太危险的事情不要逞强,虽然有你师父在,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驶得万年船,一定要切记。”
离天胤望着她眼底的关心,也难得乖顺了一回,低低地应了好。
“到了那边,就给家里捎个信儿,好让你娘放心。”离歌笑对儿子一向采取严厉教导,故而简洁明了地道。
离天胤点点头,心里却冷哼了一声,这个根本不用他提醒,某人就会时刻监督的好吧。
这样想着,他看了眼站在一旁不说话的离舒凡,恰好见她正直直地看着他。
离舒凡从进了院子就一直站在旁边,静静看着不说话,虽然不说话,但是她的眼睛却一刻也未曾离开过离天胤,看着他亲自动手收拾细软,不假手于人,看着他指挥离酒整理出两间客房,来给韩家兄妹住,看着他乖顺地听着娘亲爹爹的嘱咐,哪怕即将远离故土,也依旧面色沉静安之若素,没有同龄孩子的娇气天真,就像个成熟的小大人,成熟的让人有点心疼。
离天胤看了她一会儿,动了动嘴,软下声音道:“让你那小东西跟着我吧,到时候好传信。”
离舒凡点点头,即便他不提,她也会让彩儿一路跟他走的,只是没想到他这次居然这么配合,主动提了出来。
离天胤见她眸光闪烁,知其所想,便道:“等它把信捎回来,就让它留下吧。”
离舒凡眸光一动,抬眸看他。
“风家毕竟不是等闲之地,它在那里长期逗留也不好,何况,接下来我会进入风家秘境闭关学习,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出关,是不能带它进去的,与其留在那里,不如让它回来。”离天胤淡淡道。
听他如此说了,离舒凡也想到了他的处境,不再纠结于此,见离酒收拾好行囊,来到离天胤的身后,她走上前,从袖里掏出一个物件儿,递给他。
离天胤看着她手心里那条花型玉坠子,同那日两人共同编织的那款一模一样,就连所用彩线也分毫不差,离天胤蓦然一愣,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感觉,呆呆地没有反应,怔在了原地……
“咦,这玉坠子不是……”知情的云悠然惊讶开口,又霎时一顿,瞟了眼离天胤,见他眸色一深,连忙改口道:“哇,好漂亮的穗子啊,舒儿,这是你编的?”
离舒凡点点头,应答:“嗯,天儿此去祁国不知何时可以回来,眼看着再过三个月就是他的生辰,我想送他一件礼物,可是他什么也不缺,我就想着自己编一个平安结给他,保佑他一路顺风,平平安安吧。”说着,她看向离天胤。
离天胤也看着她,慢慢伸出手,接过她手中的玉坠子,想到这坠子的前一任主人是云婉祺,他心中就有些不是滋味儿,抿着唇,没有说话。
离舒凡见他沉默,倏地笑了下,她取下腰间同款的梅花玉坠子递给他,温婉道:“你仔细看看,这两条玉坠子有没有什么不同?”
离天胤闻言眯了眯眼,瞧了瞧她手里的,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他细细摩挲着自己手里的玉坠子,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眸中迸发出流光溢彩,掩不住的喜悦逸散开来,看得周围众人皆是莫名。
离天胤刻意压低声音,却还是忍不住地带着一股子欣喜意味地道:“这不是梅花,这是……梨花?”
离舒凡微笑着看着他,点点头道:“没错。我喜欢梅花,可是,这坠子是要送给你的,自然要依你的喜好来。所以,我就让工匠师傅做了一些改动,你……喜欢吗?”
她这话音一落,众人皆茫然地看着离天胤,离天胤喜欢梨花这事儿,他们怎么不知道?
“你怎么……怎么知道我喜欢梨花的?”离天胤有些不解,他的院子里从来没有种植过梨花,他也从未在人前表露过自己对于梨花的喜爱,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
离舒凡眉眼弯弯,目光朝着天空飘飞了一下。
离天胤一怔,随即了然,那只该死的臭鸟,定是他姐让她的彩儿来窥探他的心思,方才知道他喜欢梨花的。
离天胤想到这儿,顿时心下怒意四起。臭鸟!居然敢窥探他埋藏在心底里的小秘密,怕是翅膀硬了想飞了,敢造反了!他还正纳闷呢,这几天怎么都不见那臭鸟的行踪,就连这会儿要离别了也不见半个影儿,敢情是卖了他,怕挨揍就给躲起来了,好的很,这笔账小爷给你记着了,到时候路上咱们慢慢算!
帝京城郊,某只正在林间蹿飞得欢快的小鸟,突然顿了顿身形,猛不迭地打了几个颤栗,回头望了一眼帝京城,眨了眨眼,莫名其妙,便又回过头继续撒欢去了……
而另一边,云悠然等人更是莫名其妙,她站在一侧,没见着离舒凡那迅速飘飞的眼色,不知这一对儿女在打的什么哑谜,但见儿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变幻的十分精彩,她很清楚,这个节点上千万别去招惹儿子,至于他为什么喜欢梨花,虽然她很心痒想知道,但也明白现在绝不是问这话的好时候。
她转向一旁的离舒凡,温言道:“给我看看。”
离舒凡将手中的梅花玉坠子递给她。
云悠然拿在手里仔细瞧了瞧,原来是这样,“没想到,这梅花和梨花外形差不太多,但这仔细看起来,还是蛮有区别的嘛,这梅花的花瓣较厚实饱满,而梨花的花瓣较纤韧轻盈,舒儿,你是让人在这玉坠子原有的基础上,将花瓣打薄了吗?”
“嗯。”离舒凡点头,补充道:“除了打薄之外,我怕这玉坠子毕竟是玉质,容易磕着,所以在这外面用彩线加了一圈平安结做装饰,同时,也能起到一点防护作用吧。”说着,她漫不经心地地瞟了眼离天胤,眼带笑意。
“嗯,这样很好。”云悠然看了看离天胤手里的,突然笑着道:“你们姐弟俩一人一个,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一对呢。”
离舒凡笑了笑,应道:“这对玉坠子本就是出自同一块玉料,自然该做成一模一样的才般配,天儿,你说是不是?”她笑看着他,眼中带着只有他才明白的意味儿。
离天胤细若蚊吟地嗯了声,耳朵边儿几不可见地染上了一抹粉红,她这个臭姐姐!哼!
离舒凡见挑逗成功,脸上笑意渐显,几乎要哈哈大笑起来。她就是爱逗他玩,这个习惯恐怕一辈子也难改了。
气氛渐渐轻松起来,几人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会儿,待到真正分别的时刻来临,虽然都挺不舍,但气氛还算不错,没有谁特别伤感,云悠然又依旧不放心地嘱咐了几句,在离歌笑实在忍不住地再三催促下,终于,离天胤带着离酒轻身上路,离开了镇远侯府。
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时,离舒凡终于禁不住背过了身子,急匆匆地向着自己的院子而去,她回到亦凡居,便立马关上了门,不见任何人。
云悠然和离歌笑来到她的房外,彼此对看了一眼,终是没有说话,看了一会儿后,便双双离开了。
紫菱看着紧锁的房门,心下止不住地深深一叹,上一次小少爷离开侯府,小姐毫不知情,等回过味来,便就像是这样,锁了门,自己躲在房间里偷偷地哭,一哭就是一整天,即便夫人来了也不见,最后还是寒少爷出手点了小姐的睡穴,方才止了哭。
而这一次,小姐早早就跑去了小少爷那儿守着,生怕他又一声不吭地跑了,虽然小姐一直笑着,甚至还开小少爷的玩笑,可是她看得出来,小姐一直在强忍着不舍不说出口,小姐不想让小少爷担心,不想让他看见她的难过,便自己默默忍着,直到小少爷走远了,她方才忍不住地跑回了院子,又锁上了门……
侯爷和夫人都走了,想必他们都明白,如果小姐不发泄出来,积压在心里怕是更不好,便由得她了。
紫菱叹了口气,转身回了隔壁的房间,希望这一次,小姐能尽早想明白,少流点眼泪,少受些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