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儿怎么会?”说到这儿,云悠然瞧见舒凡正好奇地看着她,她心中一凛,立马噤了口。
若是她的身子能承受得住灌输内力时蛊虫反噬的撕咬,他们早就动手逼出蛊虫,不会舍近求远,只用药物来控制它了。
“好乖乖,你告诉外婆,在太子府里,你是怎么爬上岸的呀?”娄慧兰见女儿支支吾吾,根本问不出什么来,故而转移话题道。
“是我自己爬上岸的。”舒凡继续装傻。
“哦,那乖乖爬上岸了,为什么不叫人呢?”
“……我晕过去了。”顿了会儿,她说道。
“哦,乖乖晕过去了呀,那乖乖在爬上岸之前,怎么没叫人救命呀?”
糟糕!中计了!刚落入水里不叫,那是因为云婉祺,而出了水里不叫,则是因为他。刚刚只顾着掩藏被人相救这回事,却忘了救命求生乃是人的本能,她怎么可能不叫救命呢!
可是,若她现在回答肯定,娄慧兰定要问她是谁救的她,若她否定,她们也只怕不会相信。这一刻,她深切体会到,姜还是老的辣!
……
老人精见舒凡低垂着头沉默不语,便口风一改说道:“好啊,这太子府里的下人还真是玩忽职守啊,连一个救命声都没听到,我这就去告诉你皇后姨母,让你太子表哥好好整治他们一顿!”说着便准备站起身来。
见外婆一脸的气势汹汹怒意澎湃,舒凡忙把娄慧兰拖住,攀上她的手臂,遮遮掩掩地说道:“外婆别气,其实……是有人救了我啦。”
再不说出口,只怕外婆真会逼得太子表哥,将一干府里的下人们严惩了不可。况且,她当时确实是没叫人,所以,要是真罚了那些无辜的下人,她也于心不忍。
“其实是有个人救了我,可是,他好像不想让人知道他……所以我才撒了谎的。”舒凡诚实地回答。
“那舒儿告诉娘亲,那人给你输内力的时候,你有没有感觉任何不适,或者……心脏难受?”
“没有,很舒服的。”舒凡实话实说。
闻言,云悠然眼里迸射出莫名的光彩,“舒儿,这个救了你的人,他或许能够有法子治好你的病,让你彻底痊愈,所以,不管他跟你说了什么,你一定要告诉娘这人是谁?”
看着云悠然眼中的急切,舒凡顿了一下,略带犹豫地说道,“我……我不认识那个人……”
私心里,她当然想找到他,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的健康。可是,他不想被别人知道是他救的她,尽管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让她保密的话,但她就是知道。
“那乖乖,可否看清了那人的长相?”娄慧兰问道,不放过舒凡脸上的一丝表情。
“没有。”这一次,她很坚定地回道,既然他不想,那么,她就不说好了,她会把他放在心底里的最深处,她会一直等着他,直到他说他会来找她的那一天。
娄慧兰见舒凡一脸的决然,便瞥了眼云悠然,见她微微颔首,心知舒儿乖乖怕是宁死不说了,知道她的脾性,也不好再次相逼于她,只好改口道:“罢了,既然恩人不愿留名,那我们也不强求了。有缘自是能再相见的,无缘呐,哪怕就算我们知道恩人的模样,想要报恩也不一定报得了?舒儿乖乖,你说是不是?”
“……嗯。”舒凡低下头,心里一阵惆怅。
他和她,真的无缘吗……
片刻,她抬起头望向云悠然,手里攥着被角,羞得两颊绯红,支支吾吾地问道:“娘,可不可以说……是因为这个内力……把我的……我的那个给,给……那什么的呀?”
“啊?”云悠然被问得一愣,“呃,这个嘛,按现在的情况,可以这么说。”
听到这话,舒凡心里一喜,全然没有了因为初潮被臭家伙发现时的尴尬。她心想,要不是因为她有病在身,他或许不会挺身相救,而正是因为他的相救,她意外地……长大了,那这算不算是她和他的第一个联系呢。想到此,她满心欢喜着,第一次没有因为自己有病而心生难过,她反而觉得心中好快活!
就在她旖旎幻想之际,娄慧兰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了一句,“舒儿乖乖,你那个垫了没?”
“哈?”她闻言惊住,待想明白外婆的意思,脸噌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徐徐地低声说,“我……垫……用了草……草纸……”
“你没教她这个?”娄慧兰惊讶地看向云悠然,而后者赧然一笑,说道,“我以为舒儿会晚来,还没来得及教她……不过,这些东西早就准备好了。”说着便起身走到床头的雕花箱子旁,打开,取出了一叠洁白的月经布条。
“算了,那就外婆来教你好了。”娄慧兰抢先说道,伸手拿过一条白布子,在舒凡面红耳赤的切切注视之下,折折叠叠,传授起各种妇女经验之道来……
而另一边厢,镇远侯府的大堂内,下人们全都退了下去,只余五人。上首座一左一右分别坐着没有一丝表情的离歌笑,和满脸怒意腾腾的云晟睿,而旁边坐着一个青衣男子和一名华衣美妇人,厅堂中央站着云婉祺,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满是泪痕,哭得好不可怜。
谁都没有说话,满室静谧,气氛压抑。
“我没有!”云婉祺委屈而可怜地说道。
刚刚得知舒凡获救的消息,云婉祺心中大惧,想不通舒凡为何这么好命的同时,更恨不得立马逃走,可是未免露出马脚不打自招,又不得不跟随爹娘赶来侯府以示关切。却在方才在见到姑父大笑着从舒凡的房内走出来,对她也无半点怒意之时,她心想,或许舒凡念着以前的旧情,没有把她说出来,或许只要她矢口否认……
“……呜呜,爹、娘,你们要相信我,舒凡姐姐是我的亲人,她待我极好,我怎会害她呢……”
坐在一旁的一身端庄华贵的美妇人,便是云婉祺的娘亲庞嫣,她也是哽咽着,可她不敢多话,只是瞧了一眼旁边眉头紧锁的夫君云雁鸿。
云雁鸿会意,对着上首一脸冰寒严肃的云晟睿说道,“爹,咱们婉儿和舒凡从小玩到大,她们两人情同姐妹,婉儿怎么会去做伤害自己姐姐的事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云晟睿怒不可遏地说,“好啊,你让她说,刚才在太子府观礼的时候,她去了哪里?”
“刚刚……刚刚我去了太子府的后花园……”
“你同谁在一起?”云晟睿咬牙问着。
“我……我约了姐姐……”
“你还敢说不是你做的!”云晟睿气急地道。
“可是我没有把姐姐推下池塘!是,我是约了姐姐去了后花园见面,可是爷爷,我没有做过的事,我不会认!”云婉祺抬起头仰视着他,义正言辞地呜咽道。
见她这般坚定而委屈的模样,云晟睿心下一震!莫非,我冤枉了她,可是,这事是离女婿跟他说的,应该不会有错啊!云晟睿偏头看了一眼旁边,一脸面无表情却令人感到阴沉森寒的离歌笑。
离歌笑收到老人眼神的询问,倏地,嘴角扯开一丝冷笑,徐徐说道:“那你说说,与你舒儿姐姐见面,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听到这一声低沉喑哑的问话,云婉祺心下蓦地一颤。她不怕爷爷严厉无情的逼问,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装着乖巧一味地否认,爷爷便会动摇。可是,对上这个对人对事一直和颜悦色的姑父,她心里却是没底了。
“姑父,今天在太子府,婉儿约姐姐见面,是想着回送姐姐一件礼物。”说话间,云婉祺从衣袖里掏出一条绛红色以云锦丝为料的编织穗子来。
“婉儿,原来你这几日都在摆弄这些,是为了送给你舒凡姐姐的?”云雁鸿问道。
“嗯”云婉祺乖巧地点了点头,应答道,“几日前,姐姐曾送过我一个梅花木坠子,我想回赠她一物,便亲自织了条穗子作为搭配,打算今日送给她。可没想到走至半途,竟把穗子落在了马车上,我当即返回去取,这个我的婢女春儿可以给我作证。后来回到园子里,不见姐姐的踪影,我便返回了席间,一直待在爹娘的身边,直到姑父姑母匆匆离席,我才从娘亲那里知道,姐姐出事了。至于姐姐什么时候到的园子里,在园子里又发生了什么事,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云雁鸿接口道,“她们两人错过了,若是婉儿一直在那儿等着,或是舒凡早些来的话……”
“呵呵……”离歌笑突然轻笑出声。
“妹夫,你什么意思?”坐在一旁的庞嫣坐不住了,“难不成,你还怀疑我家婉儿对舒凡的一片好意?”
“好意吗?”离歌笑止住笑意,斜视着庞嫣,低沉着问道,“若是好意,为何不能同舒儿光明正大的见面?而要选在太子府的偏僻之处?”
庞嫣被这话问得一噎,这话说的没错,任谁也不会选在那样一个偏远的角落送人东西,这实在令人可疑。可是话虽如此,她还是不相信自己才九岁的孩子会害人。
“婉儿,你说,你大胆地说,有娘给你撑腰,谁都不用怕!”庞嫣一副摆明了问心无愧的样式。
“是,娘。”云婉祺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即,抬起头来望着脸色狐疑的云晟睿,娓娓说道,“我送的这个小玩意并不值钱,可太子府宾客众多,来的人非富即贵,我……我不敢露拙,将这送给姐姐,于是,便约了姐姐到一处安静之所见面。”说到这儿,她顿了下,梨花带雨地呜咽道,“若是……若是一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一定不会约姐姐出来的……爷爷,对不起……我错了……呜呜……”云婉祺说完,声泪俱下地对着云晟睿磕了个头。
庞嫣赶紧起身来到云婉祺身边,欲将她扶起,“婉儿,不哭,不是你的错,你快起来!”
“不!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执意要送姐姐东西……姐姐也不会遭逢不测……”云婉祺继续哭道,模样无辜可怜,“姑父,你罚我吧……”说着也对着离歌笑磕了个头。
见此,云晟睿微微动容,见离歌笑仍是一脸的面无表情,心下一叹。哎!这离女婿平日里是那般绝顶聪明的一个人,也只有碰上了悠儿她们娘仨儿的事,才会没了个准头。罢了,既然婉祺丫头原是一片好意,而这事也本就不是她的过错,那就当过去了,云晟睿准备开口让她起来。
可就在这时,门外边却传来一道温和的令人如沐春风的话音,“是吗?你确定在那园子里你没有见着她?”一道湖蓝色身影迈步而入,朝上首座的两人微微颔首,便走至厅堂中央,站在云婉祺的身边,从上而下地俯视着她。
他见她呆愣而痴迷地看着他,嘴角微微一扬,启唇道,“既然你说你没见到她,可又为何吃了她身上仅有的一颗救命药?这是何时吃的,可有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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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章节错乱了,现在调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