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离歌笑点头,娄慧兰蓦地颓下了身子,脸上一片灰败,口中喃喃道:“皇子,怎么会是皇子?”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一改语气道:“不对啊,舒儿生日那天,皇子们可都在宫里,怎么会出现在侯府?况且有能力闯入侯府的人,定是武艺超凡有勇有谋之人,这皇子里面能够排的上号的,无非就是太子珏儿和倾城王爷。倾城王爷远在边关,驻守多年未曾回来,你难道是指……珏儿?”她声音微颤,简直不敢去想这种可能性。
离歌笑还没开口,云晟睿便接过话道:“不是珏儿。”
娄慧兰状似默认地点头,“也对,珏儿既是舒儿的堂哥也是舒儿的表哥,他是从小看着舒儿长大的。若说他俩有什么,我怎么也不相信。”说着,她脸上的疑惑更甚,“那还能是谁?”
离歌笑闻言,眼眸一暗,云晟睿见之,也不由得叹了口气,他对娄慧兰道:“你可知道狄国历来有明皇暗帝之说?”
娄慧兰点头,见云悠然一脸不解,便解释道:“明皇暗帝是狄国皇室历来的传统,一个是明面上的皇帝,着眼于朝堂政权,一个是暗地里的,涉足于江湖势力。不过这并不是指将权力一分为二,这背后的这个还是得听从皇帝的命令。”说着,她顿了顿,看了眼离歌笑,又道:“据我所知,先皇在临终之前,将你叫了过去,恐怕就是想将暗帝令交给你吧。”
见离歌笑摇头,她蓦然一惊,“怎么会?这暗帝令只能传给皇室子嗣,绝不外传,不传给你那传给谁?”
离歌笑道:“父皇当初的确是想传给我,不过我拒绝了。”
“为什么?”娄慧兰十分震惊,“这暗帝令一出,你可是拥有了南狄整个江湖的势力,不管将来发生什么变故,玉擎苍想怎么对付你,他都得掂量掂量,你怎么就放弃了呢?”
“你先别急,听他慢慢说。”云晟睿安抚下娄慧兰。
离歌笑叹了口气,“这暗帝令虽有号令江湖的能力,可是我却不能接,因为一旦接下,必须忘情弃爱,终生效忠皇室,至死不渝。”说着,他看向云悠然,“可是我已经有了悠儿,怎么能够弃她于不顾,更不容许别人伤害她,所以,我不能接。”
“原来如此。”娄慧兰恍然,“那这又跟咱们舒儿有什么关系?”
见离歌笑一脸沉痛,云晟睿拍拍娄慧兰的肩,“你也说了,这暗帝令只能传给皇室子嗣,那么如今拥有这暗帝令的,便是玉擎苍的儿子。”见她想问,“至于那人是谁,你也别问,这事儿事关重大,当初女婿可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换来了他们一家的自由。跟玉擎苍也定了协议,终生不将此事宣扬出去,以此保得他们一家的安全。所以,你只要知道,救了舒儿的人就是玉擎苍的儿子,而舒儿是不可能跟那个人在一起的。”
娄慧兰闻言点头,当初先皇驾崩的事情她并不是十分清楚,但她也明白女儿女婿这一路走得艰辛不易,也不再多问,只是心里难免感叹。当初,女儿女婿跟玉擎苍之间的揪扯,没想到居然还延续到了他们的下一代,“真是冤孽啊!”她叹道。
云悠然握着离舒凡的手,脸上泪眼盈眶,心疼得紧。
离歌笑转过头,看向一直没开声的离天胤,“你这几天不见,是不是跟那个人有关系?”他知道儿子最在乎的就是他姐姐,他不可能把他姐晾在一边,除非,他是要去做一件跟她十分紧要的事。
离天胤抬眸看他,点点头,直接道:“没错,我是去找他了。”
离歌笑强装冷静道:“他是怎么说的?”话落,众人齐齐看向离天胤。
离天胤闭上眼,缓缓道:“他怎么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睁开眼,看向他们,目光坚决道:“我们绝对不能让他们在一起!”
云悠然闻言,心中一惊,儿子这话的意思,莫非那人……
娄慧兰也是被吓得不轻,真是冤孽,冤孽呀……
离歌笑握紧了拳头,心中酸楚不已……
云晟睿蹙了蹙眉头,脸色难看……
一时间,众人各自沉默,没人说话……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紫菱的声音响起:“禀告侯爷,韩灵犀小姐和韩珈蓝少爷过府来看望小姐,现在人已到了无忧苑外等候,是否方便进来?”
离天胤正烦心着,本想一口拒绝,但一想到韩珈蓝,如此深夜依然过来拜访,莫非他对姐姐的病情也有所了解?
现下他是绝对不容许离舒凡再见那个人的,而颜寒和他师父也不在,娘亲也没办法,既然这人来了,那就让他试试,死马当活马医。
这么一想,离天胤便开口道:“将人请进来。”
娄慧兰等人看着他,心下了然他的想法,但也没有多少心情去招呼他们。毕竟云悠然照顾了离舒凡十多年,就连她也没有半点办法,他们心想,凭韩珈蓝的年纪,又能有多少作为?
不多时,紫菱便领着韩家兄妹走进来,韩灵犀一改往日欢脱的性子,对各长辈稍稍见礼后,便直奔床边,见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神情却十分安详的离舒凡,关切地道:“舒凡,舒凡?”
见离舒凡依旧没有动静,又见众人脸上戚戚然,她心下一凉,“云姨,舒凡这是怎么了?”
云悠然闻言又掉下泪来,娄慧兰便接过话,“这傻孩子跟她弟弟斗气,不吃药,就把自己的身子给折腾成这样,估计是折腾得累了,睡得太沉了。”她三言两语敷衍道,并不提噬眠蛊。
可是她不说,并不表示韩灵犀不清楚,她心知离舒凡的病症很奇怪也很棘手,既然他们都不想让她跟着受累心疼,那么她也装作不知道吧。
韩灵犀没有多问,只是回头拉过慢走了一步的韩珈蓝,上前道:“娄奶奶,我哥哥医术很好的,可以让他看看吗?”
娄慧兰见她一脸恳求,心知她担心舒儿,所以才特意将她哥哥叫着一起过来,看那韩珈蓝还穿着太医院的袍服,怕是半途被这丫头截来的。
见舒儿能得此良友,不免有些老怀安慰,但她对韩珈蓝的医术不甚了解,只得勉强一笑,委婉拒绝道:“你这孩子有心了,舒儿她只是睡着了,并无大碍,就不必……”
“娄奶奶!”韩灵犀蓦然拉着她的衣袖打断她,她脸上带着几分毅然坚决,言辞凿凿,“我哥哥虽然是自学成医,但是他曾经受过神医白朴先生的指点,而且我娘风千舞又是出自北祁风家,她虽不是医师,但是在她所带来的嫁妆里,有很多绝世的医学典著,我哥哥医术真的不错,您就让他看一下,好嘛!”
见韩灵犀脸上十分急切,攥紧了自己的衣袖,娄慧兰软下了心肠,听说韩珈蓝曾经受过白朴的教诲,心中又隐隐升起了一丝期待,“好吧,你们就看看吧。”话落,对韩珈蓝看去,见他肩上挂着药箱,神色安然地朝她点头,娄慧兰便起身站到了一边。
云悠然并未阻止,她知道娘亲的意思,是想让她一起看,毕竟在场的只有她和韩珈蓝是医师,多一人相看,或许能够商量出一个对策来。
韩珈蓝将肩上的挂着的药箱取下,交给韩灵犀拿着,紫菱忙搬了张圆角矮凳放在床边,毕竟女儿家的闺床,还是要讲究男女大防的。
韩珈蓝会意,坐在了矮凳上,一派谦谦有礼,对云悠然道:“得罪了。”
见云悠然点头,便拿过离舒凡的一只手,摊平放在床边上,伸出两指按在她的手腕上。
不一会儿,他就蹙了蹙眉头,韩灵犀见着敏锐地问道:“哥哥,怎么了?”
韩珈蓝并不回她话,而是看向云悠然,问道:“这样的情况,不像是突发,似乎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是不是一直叫不醒?”
云悠然闻言,双眼一亮,心知他看出来了,点头道:“是,从下午开始的,到如今还没有醒来。”
韩珈蓝点点头,脸上神色严肃,再次伸手按脉。
云悠然见他按压的力度更重了些,忙提醒道:“别用内力!”她受不起。
“我知道。”韩珈蓝笑着点头,“只是她现在气息比较微弱,心跳得不太明显,所以我才用了些力道。”
云悠然被他一点就通,“可是要看她心跳的快慢?”
韩珈蓝点头,“嗯,不过,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夫人可否帮助查看一下?”
“好。”云悠然欣然应允,将手按在离舒凡的左胸上,不多会儿,便开口道:“比常人的心跳慢了一倍有余。”
韩珈蓝闻言陷入沉吟,而后揣测着道:“夫人可是扎过针?”
云悠然心中一惊,“是有扎过几针,分别是人中、涌泉、百会。”
韩珈蓝一脸恍然,“果然。”
“是不是我扎错了?”云悠然一脸急切,生怕因为自己的错失而导致离舒凡陷入险境。
韩珈蓝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舒凡小姐的沉睡跟夫人的扎针没有关系,若换做是我,也会选择在这几处下针。”
“那你为何?”为何一脸了然,云悠然疑问道。
韩珈蓝解释道:“实不相瞒,上次舒凡小姐来屏山找小妹,我与她见过一次,也看过她的脉象,不过当时我医学浅薄,未曾看出什么门道。后来,翻查我娘留下的药典,发现里面有记载着跟她这种昏昏欲睡的症状非常相似的病症,不过,我对虫蛊之术不是很了解,未曾参透。”
“虫蛊!那本药典可以借给我看看吗?”听到虫蛊之术,云悠然不禁喜上心头,心知韩珈蓝应该是知晓了女儿的病情,方才有此一说。
“当然可以。”韩珈蓝点头道,“只不过,今日来的有些急,未曾带在身边,方才在来的路上,我已经知会我的药童去取了,稍后便会给夫人送过来。”
“那就多谢你了。”云悠然感激道。
韩珈蓝摆手,谦让道:“小事一桩,夫人不必言谢。”
站在一旁的娄慧兰等人也是闻言心喜,知道这韩珈蓝怕是来对了,忙问道:“那舒儿为何现在依然不省人事?”
“娄夫人不用着急,舒凡小姐是因为没有按时吃药,方才精神不济引发昏迷,而夫人的下针虽然没有刺激她醒过来,但是却减缓了她的心脉跳动,身体消耗减少,暂时没有性命之忧。”韩珈蓝解释道,他沉着低缓的声线令人心安不少。
娄慧兰稍稍放下心,不过一秒,又长叹道:“这要怎么办啊,这样不吃不喝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韩珈蓝回过头,看向守在一旁的韩灵犀,“灵犀,你回去看看韩松找书找的怎么样了,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见来?”
“派人回去通知一声吧,舒凡还没醒,我不想离开。”韩灵犀很明显不想去。
“听话。”韩珈蓝温声劝道:“韩松不一定知道我的书放哪儿了,你回去帮他找找。”
韩灵犀斜眼看他,撇撇嘴,“哥哥你糊涂了,韩松可是你的贴身药童,你的书放哪儿他岂会不知?”这话意思是,你别想把我支开,哼!
韩珈蓝见说她不动,挑了挑眉,娄慧兰眼光厉害,见事有转机,心知他是想把他妹妹支开说话,故而走到韩灵犀面前,开口恳求道:“丫头,现下我们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指望你娘留下的药典书籍。只是,如今舒儿这情况也不知会不会突然发生变故,老身实在是等不及了,可否劳烦你帮忙跑一趟?”
“娄奶奶,您千万别这么说。”韩灵犀咬咬唇,艰难道:“好吧,那我就回去看一下。”说着,又道:“我马上就回。”
娄慧兰和蔼地笑笑,见她提步而出,走远后,便转过身,脸色肃穆地看向韩珈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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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公里毅行,差点要了我这条小命,呜呼哀哉,终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