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天胤发了话,对于昨晚发生的一切,没有任何人嘴碎谈及,更别说让外边的人知晓了,这一场风波算是过去了。
离舒凡待云悠然走后,又休息了片刻,不过心底总是压着事儿,也没多少睡意,便起身梳洗。待她打点好自己,正巧,紫菱领着离诗进来了。
离诗对她见礼,将昨日在皇宫里玉琭公主的话原本原样地告诉了她。
离舒凡听后,陷入了沉默,长久都没有说话。
紫菱在旁看着,便拉着离诗悄悄退了出去。
玉琭,这些年你一个人待在那皇宫深院,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你到底对当年的事情知道多少,为何丝毫不愿他人提及?你究竟在避讳着什么,还是说,在忌惮着什么人吗?
原本,离舒凡是想要从玉琭这里打开一个缺口,挖出当年事实的真相,进而去想办法将她爷爷奶奶接回来。可是现在,她隐隐觉得,有些事情脱离了她原先的设想,似乎不像她当初想象的那般简单了。
离舒凡星眸微眯,她抬手抚了抚额,顿时有些头疼。
紫菱进的房来,就见离舒凡一副沉思苦闷的模样,顿时心一紧,连忙过来劝慰道:“小姐也别太伤感了,虽然玉琭公主有她的苦衷,不愿告诉您。但是,紫菱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小姐心诚孝顺,总能感动到她的。”
离舒凡闻言,笑了笑,“嗯,希望是吧。”顿了顿,想到了什么,“少爷呢?他可曾知道这事儿?”
紫菱点头,“我猜想小姐定然要问这个,方才我已经问过离诗了,她说少爷是知道的,对于这件事,少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离诗一字不漏地传达给您,让您知道而已。”
离舒凡点头,眼眸一转,摆摆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紫菱犹豫,不放心地叮嘱道:“小姐莫要太过愁思,小心伤了身体。”
离舒凡失笑,“行了,我知道了。你呀,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可说话做事总跟个老妈子似的,到时候看谁愿意娶你咯。”
“紫菱才不要嫁人呢,只要小姐不嫌弃,紫菱就一辈子跟着小姐了。”紫菱一脸严肃道,离舒凡待她本就不同于一般的侍女奴婢,紫菱心里一直记着她的好,就想着一辈子伺候她跟着她,旁的确实没有多想。
离舒凡见她一副认真脸,不由得心下一暖,却还是摆摆手,故作嫌弃道:“哎呀,我嫌弃我嫌弃,你赶紧走。”说着便伸手推她。
“小姐。”紫菱撇撇嘴。
“我饿了,你要再不给我上早饭,我就真的嫌弃你了。”离舒凡也同样撇撇嘴。
“好好,我马上去。”紫菱赶忙着跑了出去。
离舒凡见之,笑了笑,目光瞥到窗檐下吊挂着的竹风铃,眸中一沉。
天策楼。
离天胤站在楼外的练武场中,手里拿着一封信笺,他卷了卷。
他从袖中拿出一截儿小玉笛,含在口中,“吁”地吹了一声。
一只身形庞大的鹰隼自远处疾驰而来,在他头顶盘旋了两圈,最后听话地落在了离天胤高抬的手臂上。
离天胤将卷好的信笺塞到鹰隼脚爪上绑着的信筒里,便一抬手将它送上了天。
看着一下飞远的鹰隼,离天胤的脸上却也未显轻松,面色阴沉得吓人。
离酒站在他背后,看着他,上前道:“公子,此次前去北祁,可否带着离酒一起?”
“哦,你想跟我去风家?”离天胤转过身,淡淡道。
“是。”离酒抿着唇,抱拳道:“这次离酒技不如人,被人制伏,还牵累了公子,受人要挟。这是离酒之过,请公子责罚。”
“这不是你的错。”离天胤笑了笑,摆摆手,“那噬心术是月心魂的独门绝技,讲究的是对人的精神控制,即便是我对上了,也不一定能从他的手下完全逃脱。你不必自责。”
“不。”离酒摇头,执拗地认为是自己的错,“公子不必宽慰我,离酒有自知之明。离酒一直待在侯府,未曾见过外面的天地,就像是坐井之蛙观天之大,总以自己武功卓绝,便沾沾自喜。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放眼江湖,不知有多少人每天过着血雨腥风的日子,那种以命相搏到最后的,往往才是真正的高手。若以离酒现在的能力对上他们,离酒知道,根本不够看。”顿了顿,他看着离天胤,认真道:“所以,离酒请公子带着离酒去风家,离酒想要去风家锻炼,拥有真正的实力。”
离天胤没有立即答应,看着远空缥缈不定的流云,“你要知道,风家那地方可是吃人不吐骨头,在那里阴谋诡计九死一生都是常事。而我,幸而有族长照顾着,没人敢明着动我。”说着,看向他,“但若是你,恐怕一到那里便会成为别人的靶子,你确定要去?”
“是,离酒要去。”离酒点点头,郑重认真道:“只要能够提升实力,能够成为公子的臂助,不拖公子的后腿。离酒什么都不怕。”
“好,有志气。”离天胤伸手扶起他,“你放心,我离天胤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若是有人想动你,也得先问过我。”
“谢公子成全。”离酒抱拳感激。
这时,离洛赶忙着从外走来,神色匆匆地模样,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离天胤皱了皱眉,离洛是他安排在无忧苑的第一隐卫,那边一切大小事宜都会直接向他报备,如今离洛急匆匆地赶来,难道那边又发生了什么事?
离洛走到近前,对他施了一礼,恭敬地道:“公子,虞国两位皇子突然来拜访侯府,侯爷去上朝了,夫人怕礼数不周,问您有没有空,能不能过去一趟?”
他们怎么来了?而且,娘亲怎么会不是叫竹伯过来通知,而是派遣离洛?
离天胤挑挑眉,声音低沉得吓人,“他们现在在无忧苑?”
“是。”
“该死的!”离天胤怒道:“走了一个,又来一个,真是让人不省心!”
离洛汗颜,斟酌道:“夫人也是觉得有些不妥,毕竟……毕竟那是小姐的闺阁庭院,外男还是不宜入内,所以,想问问您的意思?”
离天胤抿着唇,不说话,一甩袖,人已飞速地蹿了出去。
离洛见状,看了离酒一眼。
离酒无奈地一笑,拍拍他的肩,便也跟着去了。
离洛暴汗,哎哟,这个极其护短的恋姐狂啊!
不多时,离天胤便闪身来到了无忧苑,站在院门口想了想,朝着月蓝水榭飞身而去。
刚一来到月蓝水榭,便听到里面传出的欢笑声,南宫懿采不知道刚说了什么,引得离舒凡和云悠然都笑意盈盈,南宫懿尧静静地坐在一旁,喝着茶,浅笑不语。
“二位皇子要来,怎么都不提前知会一声,若是怠慢了二位尊驾,我可担当不起。”离天胤摇着折扇,步履轻盈地走进来,语调客气而疏离。
“小天!”南宫懿采欢喜地叫了他一声,听完他的话,摆摆手道:“不会不会,这不,有舅母和舒凡妹妹在陪着嘛,怎么会怠慢了呢。再说了,咱们都是亲戚,说那话就太生分啦。”
离天胤笑笑,没有像之前一样反驳。毕竟,论起血缘关系,玉璃长公主是离歌笑同父异母的妹妹。明面上因为一些原因,虽然不好亲近,但私底下,南宫懿采叫云悠然一声舅母的确没错。
不过,这舒凡妹妹,他有必要叫的这么亲热吗?这该死的家伙,怕是皮痒了是吧。
离天胤收起折扇,客气地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悉听尊便了。”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姐这人闷得很,她这儿没什么好玩的,走,上我那儿去吧。”
南宫懿采摆摆手,不赞同地道:“不会啊,我觉得舒凡妹妹这里风景极好,人不多又安静,不用挪地了,懿尧,是吧?”
一直不做声的南宫懿尧看了他一眼,而后笑了笑,点头,“嗯,确实很安静,适合谈话。”
这话一出,还想再说些什么的离天胤也立即不做声了。
离舒凡和云悠然对视一眼,心知他们这是存心当着他们的面,有话要说了。
南宫懿采笑了下,率先道:“再过五天,就是四国会的召开,小天,那时候你还不回北祁吧?”
离天胤眸光一闪,防备地道:“干嘛?”
南宫懿采摸了摸鼻子,“也没什么,就是问问而已。”
离天胤不信他,“你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说着,看向南宫懿尧,“喂,你也不管管他?”
南宫懿尧闻言浅笑,“天胤不必担心,大哥做事有分寸的。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儿,狄皇那里已经获得首肯,只是暂未宣布而已。”
离天胤没好气地笑着道:“指望他,能有什么好事?”
“天儿,不得无礼。”云悠然说了他一句。
“我又没说错。”离天胤看了眼一身华彩的南宫懿采,啧啧道:“穿得跟个花蝴蝶似的,没个正形儿,哪里有点纯爷们的样子。”
“天儿!”云悠然忍不住喝道,又看了眼依然笑着的南宫懿采,抱歉地道:“小孩子就爱说胡话,你别放在心上。”
南宫懿采摆摆手,“舅母说的哪里话,小天这是真性情,我又怎会生他的气。”说着,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至于这穿衣打扮,各人都有各人的爱好选择,小侄觉得只要是适合自己的,又能够突出自己特质的,即便在众人眼里或许有些另类,但只要自己喜欢,又何必去管那么多他人的想法呢。”
“没错,正是这个理儿。”云悠然赞同道。
离天胤不甘心地撇撇嘴,看着南宫懿采,挑剔道:“那照你这么说,如果人人都随心所欲,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安排衣着,那岂不是大街上特立独行、衣着另类的比比皆是?更甚至罔顾风俗,去吊唁就穿得花枝招展,去参加婚宴就披麻戴孝咯?”
南宫懿采顿时一噎。
“天儿,不许无理取闹。”云悠然呵斥道。
“我怎么闹了,这话头儿是他起的,我不过是顺着他的话说,哪里有错了?”离天胤反驳道。
云悠然凑近他,低声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忘了娘亲平日是怎么教你的,当方则方,当圆则圆,慎言呐!”
离天胤瞥了她一眼,道:“那爹爹还教过我,一个光明磊落、胸怀坦荡的人,应该是无所畏惧,敢于说出自己的想法,直言善谏的。”
“你个死孩子!”云悠然自然不会去指谪离歌笑的不是,只能无奈地笑骂了一句。
“呵呵。”离舒凡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立即引得离天胤的不满。
“你笑什么?难道,你也认为我说错了?”
“没有没有,你说的没错。” 离舒凡摆摆手,见离天胤一脸得意,话语一转道:“不过,懿采哥哥说的也没错。”
“嗯?”离天胤挑眉看她。
离舒凡笑了笑,翻开一个倒置的茶杯,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推到离天胤的面前,缓缓道:“你说的没错,若是人人都随心所欲地穿着,没有规则约束,没有约定俗成,那么红白喜事颠倒错乱,身份地位不成一统,整个社会的秩序都将要面临着混乱崩塌。”
离舒凡看了眼离天胤,见他脸上得意,她浅笑不语,又提起茶壶,给南宫懿采续了一杯,便继续道:“不过,若是人人都固守成规,没有了个性,没有了独特,当然也就没有了所谓的潮流和风尚可言。”说着,她顿了顿,看着自己手中的杯盏,茶汤青青,悠悠道:“若是不能随心而活,只是按照规则走完每一步,那么这人活一世,也未免太过无趣了吧。”
云悠然见她眼底带着一丝无奈沮丧,心下一叹。因为噬眠蛊而常年困守于侯府之内,不得自由,她很清楚离舒凡眼底的心酸,握了握女儿的手,以示安慰。
离天胤瞥了她们一眼,轻轻地哼了一声,却是没再反驳。
一时间,水榭里气氛有些凝滞。
南宫懿采挠挠头,想要打破僵局,“哎呀,这都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有点伤感起来了?”
离天胤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因为有你在准没好事!”
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指着鼻子说不是,南宫懿采饶是脸皮再厚,也有些气怒了,“喂,你小子怎么回事儿,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怎么老是挑我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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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周末可能起不来床,所以,不过我尽力改掉这个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