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才几人闲聊间，侍婢们已鱼贯而入，将各色菜肴重新布置妥当。
茗茶是他爱喝的庐山云雾，糕点是云悠然喜欢的荷花酥和莲子糕，还有山药鸡汤、芙蓉虾仁、糖醋排骨、麻辣腰花、玉参焖鸭、水晶冬瓜饺，皆是娄慧兰平日里最爱吃的菜肴。
云晟睿眼眸一垂，心下暗暗一叹，这孩子这是算准了他们会过来，早先就做好了一切安排。
从最开始让贴身丫鬟赶去报信，主动引他们过来，到方才与他们侃侃而谈，撒娇示好，到现在上来的这一桌子的菜，都是拿准了他们的喜好来安排的。为了照顾她外婆的食欲不振，还特地安排了这么些开胃健脾的菜肴，可谓是心思通透，用心良苦。
云晟睿拿起筷子，夹了几块糖醋排骨，放在自己面前的碟子里，又夹了几个水晶冬瓜饺，用勺子舀了两勺麻辣腰花和芙蓉虾仁，不一会儿他的空碟子就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这举动立马引来了娄慧兰的一记白眼，“你方才在家里没吃饱吗，居然还来跟乖乖抢吃的？”
“谁说我要吃了，这是给我乖孙吃的。”云晟睿将碟子递到了舒凡的面前，满心期待地看着舒凡说道。
舒凡看他不经意间对自己眨了下眼，微愣了一下后，便立即求饶着说：“外公，你夹这么多，我怎么吃得完呀？”
“我这夹的哪里多了，你瞧瞧你外婆，分明她夹的比我多。”
“可是这么多，舒儿现在真的吃不下了，要不下次，好不好，外公！”舒凡娇声讨扰道。
“那不行！”云晟睿严词拒绝道，“她夹的你都要吃，那总不能厚此薄彼，不吃我的吧。”
“那我只吃一样可不可以，”舒凡夹起碟子中的一块糖醋排骨，商量着说道。
“那也行，你只需吃一样，不过，那就得再来一碗汤。”云晟睿说着，拿起汤勺往自己的空碗里盛了一碗鸭汤，准备递给舒凡。
“好了！你个老家伙，指桑骂槐，拐着弯来编排我啊！”娄慧兰打断道，看着这爷孙俩你来我往一唱一和地演着戏，心知他是为自己监督乖乖吃饭而解围，本想看他们怎么演下去，可眼看着他舀汤的动作，到底是心疼乖乖，还是忍不住出了声。
她一把抢过云晟睿手中的汤碗，放在自己面前。
“这是给我乖孙喝的，你抢去做什么。你要喝，自己舀。”云晟睿一脸不甘愿地抢了回来，立即递到舒凡的面前，还用手挡着，一脸防备的样子。
娄慧兰不禁怔了一下，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未曾细想，只见他一改平日儒雅稳重的样子，这般幼稚地防备着自己，心下只觉好笑，便哂笑着说道：“你个老家伙，行啦！我不逼乖乖吃饭，她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你呀也用不着再配合着演戏了！”
“谁跟你演戏了？我云晟睿，堂堂一国之相，你几时见我说话不算数了？”云晟睿挑了挑眉，斜了她一眼，便望着舒凡言辞凿凿地说道：“不仅这菜要吃完，而且，这碗汤也一定要喝！”
“你来真的？”娄慧兰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云晟睿信誓旦旦地回着她。
“这是在家里，又没有外人，偶尔说两句话不算数，不碍事的。”娄慧兰见他一板一眼的固执劲儿冒头了，于是放缓了语气商量着道。
“齐家治国平天下，在家无诚以立，在天下众人面前因何而立。我身为堂堂一国之相，理当一诺千金，做好众人之表率。”云晟睿神情略带严肃，见娄慧兰欲要反驳，立即道：“还有你，身为长辈，更应以身作则，言行一致，成为晚辈们的榜样。可是你却因为宠溺乖乖，说话出尔反尔，这样不仅会令乖乖养成骄纵的脾性，还会让她学到错误的东西，实在是不好。”
娄慧兰闻言嘴角不由得扯了扯，竟是无言以对，只是颇带幽怨地看着云晟睿。
一时间，水榭里气氛有点凝重。
离歌笑和云悠然对视了一眼，都不言语，却是默契地偏过了头，看着舒凡。
舒凡知道他们注视着自己，不经意地眨了下眼，之后，便立即换上一副小心翼翼地模样，夹起一块排骨，默默地吃起来。
娄慧兰欲要开口说话，舒凡朝她摇头示意，她方才止住，只是忍不住狠狠地瞪了某人一眼。
某人端起云雾茶品了起来，仿佛没看见。
过了半晌，舒凡将娄慧兰夹的那碟子菜吃得差不多了，筷子移到旁边另一碟，看着与娄慧兰那碟相差无几的高度，不由得吞了下口水。
“乖乖，吃不下就不要勉强。”娄慧兰看着她费力地啃着一个水晶冬瓜饺，明明一副吃饱了的样子，却还在强撑。
“没……我还没吃饱……”舒凡小口小口地咬着饺子，颇无力地回道。
“你都吃撑了还吃？别吃了！”说着，娄慧兰欲要抢走舒凡手中筷子，可舒凡手一偏，她抢了个空。
“外婆，我真的还能吃得下，不信你看！”舒凡张大嘴一口包下那大半个饺子，一脸肉鼓鼓地说道：“我真的还能吃……”
“咳……咳咳……”舒凡的话还没完，一时没注意，便被肉馅儿呛到了，好一阵咳嗽。
云悠然立时紧张起来，连忙拍着舒凡的背给她顺气，然后掏出手帕，给她擦去嘴角边的污渍。
娄慧兰也立刻给她倒了杯水，递给她，心疼地劝道：“听外婆的话，咱不吃了啊！”
“可是……外公……”
“管他呢，他爱吃他吃，反正你不能再吃了，吃撑了得难受了。”娄慧兰余光瞟到某人放下手中的茶杯，欲要说话，便立即转过头，用一脸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的表情瞪着他。
舒凡拉拉她的袖子，“可是外公说得没有错，人无信不立，我既然答应了外公，那我就要做到，即便……我现在确实有些吃胀了。”
云晟睿摸摸鼻子，低声插话道：“那个，我说的是乖乖一定要吃完，可我又没说乖乖不可以找人帮她吃。”
“你个老东西，不早说！”娄慧兰抢过那碟子菜，放在自己面前，对着舒凡说道：“你可不许吃了，这剩下的，外婆帮你吃。”
“可是……”舒凡仍自犹豫。
“没什么可是，就这样。”说着，娄慧兰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半晌后，碟子里的菜被她吃得干干净净，方才停下筷子。望着云晟睿，颇带得意地说道：“这下，你总满意了吧。”
云晟睿笑了笑，却是不答话，只给她倒了杯水，递到她身前。她端起喝下，接过侍婢递来的湿手帕擦净嘴边。
趁着这个空档，云悠然向外招招手，候在水榭外的侍婢们走了进来，将桌上的饭菜收拾妥当，布上糕点茶水，便退出了园子，放眼望去，这偌大的庭院，只剩下他们五人在水榭中赏月聊天。
－－－－－－题外话－－－－－－
虽然写的是外公，可想念我爷爷了。爷爷，在天上要好好的。